賈敬往裏讓了個位置給賈赦,隻當自己是個椅子,賈赦擠到他身邊,打了個哈欠道,“這樣的姑娘在我們天.朝有個稱呼叫‘揚州瘦馬’,這人其實是旁人送來的吧?”“世子未曾見過沁娘,這話是隨口瞎猜的吧?”韃靼可汗並不上套,“她怎麽來的不是很重要,世子如今怎麽走,倒是很重要。”“誰說我想要走了。”“你殺了我們的左賢王,不逃走,是準備償命嗎?”賈赦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用人身就是沒有貔貅時候方便,總是累得很快,“你大可一試。有句說句,我替你殺了你叔父,你應該好生感謝我才是,論起來可汗的生母是天.朝貴女……”韃靼可汗原先臉色還算如常,聽到賈赦這句徹底陰鬱下來,“你既知道我生母來曆,就該知道我外祖家中早已然是死絕了,如今再來論親戚是不是太可笑了?”“那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賈赦不慣他這個遷怒的毛病,不是很想和他說話了。韃靼可汗的生母並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出身,不過是當年跟著史老侯爺的文臣,封了丁點兒的爵位,到了和親的時候本是為了博富貴,獻上家中女孩兒,結果不知怎的,反倒是遭了難,一家子人都病沒了,還是史老侯爺打點的喪事。“世說新語讚謝安意色舉止,不異於常,世子如今瞧來,很有些謝安的風範。不過舊時王謝堂前燕,最終也都飛入尋常百姓家,世子覺得自己有什麽好下場?”韃靼可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是我賣弄了,賈家原是金陵人士,對這些個最清楚不過,說不得世子還去過烏衣巷不是?”賈赦尚且沒有說話,賈敬已經發作了,冷笑道,“咱們兄弟安危不說,可汗若再管不好舌頭,隻怕是沒有命出去了。”“可汗不用試探我們了,有話直說吧,你怕是少聽一個消息,保齡侯是我去看完,親自看死的。”賈赦又打了個哈欠,連眼淚都出來了,“我脾氣沒有我哥哥好,可汗要是求援,可以開口了。”韃靼可汗臉上的神色都收斂起來,拋開蓄起的胡子,倒愈發像是個天.朝人了。“這說話話長,隻要世子肯聽便好。”作者有話要說:你們錘吧,任由你們打。短小的我,希望明天可以粗長起來。心肝兒們都沒事吧?我口罩戴得臉上起疹子了t-t第126章 韃靼可汗沉吟片刻道,“不知道兩位世子是否認得保齡侯?”“認得,他還在我小時候教過我念書,不過他人已經死了。”賈赦說罷便見韃靼可汗神色頗有些複雜,似是厭惡似是傷感,他突然想到了史老侯爺去世前寫下的“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韃靼可汗的生母實際爽也姓史,沉吟片刻後決定一詐韃靼可汗,“隻怕可汗的外祖家並非跟著保齡侯的文臣這樣簡單吧?保齡侯有一兄弟,臨死前仍舊是念念不忘。”“世子果然知道一二。”韃靼可汗歎了口氣,“何談念念不忘,隻怕是恐懼泉下之人與他尋仇才是。”賈赦心說我知道個屁,剛剛才猜到的,麵上卻還是笑容清淺一副了然的模樣,賈敬在一邊汗毛都豎起來了,險些覺得他被顏大人附身。嘖,後媽真是可怕。兄弟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彼此都多有嫌棄,隻聽得韃靼可汗又道,“狡兔死,走狗烹,保齡侯多朝元老,國之棟梁,詩詞書畫樂理朝政無一不精,可這些個裏頭又有多少是我外祖的功勞,他一力打壓我外祖也就罷了,竟還要獻上我母親來和親。”“可汗,你天.朝的詩詞懂的許是不清楚,走狗這種詞就不要自比了。”賈赦擺擺手,“具體我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十分清楚,這種事確實是老侯爺做得出來的,而且你不用指望他會悔改害怕。”韃靼可汗略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憤怒,“他倒是有這個臉。”“他對親生子孫尚且如此,何況是對兄弟。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死的?她是老侯爺的孫女。”賈赦一笑,“在他眼中,能被他打壓下去的,便是不配他看得起。可惜了,若不是今上被先帝接回京城,他說不得有機會改朝換代的。”“論起來我們竟還是親戚了。”韃靼可汗冷笑連連。賈赦觀他表現,不似作偽,隻怕是打小就有人給他灌輸這樣的想法,便狀似無意道,“既可汗的外祖家尚有餘力可以助你,又是如何讓左賢王上位的呢?”隻怕那位名叫沁娘的姬妾也是那一邊送來的了,不然茫茫草原,一個失勢被架空的可汗如何尋來如此美嬌娘。“這與你無關了,世子應該感謝你的母親,要不是我們的親戚關係,隻怕左賢王就真的是你殺的。”“嘖嘖,可汗早就想好希望借由我和天.朝和談,親自掌管商道不是嗎?不過這個人情,我接下了,您請回吧,夜深了,再晚家中河東獅就要炸毛了。”賈赦掃一眼屏風後頭,不知道這是陸幾,抄小本本向哥哥告狀是肯定的了。韃靼可汗起身大步往外走,“賈赦,和你說話真的是太累了。”“累才好。”賈赦一抬下巴便算送過他了,萬一又愛上他,豈不是回去要跪搓衣板。許是真的因為血緣關係,往後的兩邊商貿比左賢王時期更為暢通了,隻是如欽天監所言,今夏果然大旱至今,雖天.朝尚且不需要到賑災的地步,但是到底要為往後準備。江子瑜隻覺一條老命又要保不住,這日正和賈赦報賬,忽而左右看看,悄聲道,“世子,夏日不可讓韃靼屯糧,大旱之後,咱們隻怕自己都不夠用。”賈赦點頭,嘴上卻道,“怕什麽,咱們不是還有些糧食屯著麽,記得麽?”江子瑜腦子一轉,馬上就想起來那些屯糧的來曆,都是從前為了防止左賢王搶糧,備著下過藥的。“商貿裏把糧草都劃掉,然後糧分兩批,雁門居庸各分一半,他若是不動,自然安全無事,他要是動起來,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誰。”賈赦又道,“先前讓你們囤的東西,都開始分發到各地吧,有備無患。”江子瑜心疼得要死,這兩年□□成賺的錢都砸在為國為民上了,“您和陛下這麽熟,這些個銀子合該戶部發才是。”“嘖,不懂,我不差這個錢,我就是要讓戶部看看,沒有他張屠戶,我得吃帶毛豬?”“戶部一早都擼下來了,您也太記仇了。”“一勞永逸,順便也給江南一個教訓,此次粵廣養蠶損失不小吧?”“是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仿佛全天.朝都不下雨了,也就江南略好一些。”“你也說了,略好一些。”賈赦抿了抿嘴唇,露出個讓江子瑜毛骨悚然的笑容,仿佛像是看到老虎在笑,“咱們的生意說到底,不過是劫富濟貧,現下這麽大的富放在那裏,讓人動手吧。”“可是那些養蠶人原本指望這一次賺些銀子過活的。”江子瑜頗有些遲疑,“若是叫人知道了是世子的所為,隻怕世子名聲將會毀於一旦。”“朝廷會有補貼的,這點子人才花多少錢。至於你的擔憂的,夏日裏蠶本就容易病容易死,桑葉也易枯黃,去吧。”江子瑜見他斬釘截鐵,隻怕難以改變主意,隻得示意自己都記下來了,腳步匆匆出去吩咐活兒了。現在的戶部是聽話,可實在是太聽話了,撥一撥,動一動,那還要他們做什麽用。貔貅小氣記仇的屬性永遠不會更改,因此他這個下馬威,準備來個一石二鳥,好叫他們知道知道,榮國公世子可不是個好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