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舞慕情到學校之後,黑冥月並沒有到他任教的大學,而是把車開到市區某一棟商業大樓裏的一個隱密的停車場。這個停車場隻停他一個人的車,因此他下車後,不怕被人看見他回異於平常的打扮。


    他走進停車場裏他專屬的直達頂樓辦公室的電梯,按下頂樓按鍵。


    電梯抵達頂樓,電梯門一開,納入眼底的即是他的辦公室。進入,他直接走到辦公室右側的休息室,裏頭布置的像家裏的房間般,有床、有沙發,更有衛浴間及更衣室,非常的舒適方便。


    他先把身上爛爛的西裝脫掉,走進浴室把頭上那層發油洗掉後,拿起吹風機胡亂的吹幹,再用定型液抓出時下最流行的發型,接著打開更衣室,裏頭掛著數十套價值不斐的高級名牌西裝,他隨手拿出一套,穿上。


    摘掉臉上的眼鏡,此時出現在鏡中的不再是人見人皺眉的土包子,而是人見人愛的超級大帥哥,隻是這個帥哥的眼神有點冷,表情也有點酷,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他真正的身分是一間跨國大集團的總裁,他之所以會去大學當講師,完全是應聘而去,學校希望他能去開一個高級教育學程班,讓一些社會上的高階人士能回學校去接受更專業的訓練,理所當然,要教導菁英,本身絕對要是菁英中的菁英,以他的身分及資曆,絕對是最好的人選。


    一學期隻開一班,一班二十人,屬小班製,一星期也隻有四堂課,學費卻高的嚇人,一堂課的學費就要兩萬多元,可說是創了台灣教育史上的新高。


    可,就算他教學的費用是天價,還是有很多企業人士前仆後繼爭著要來報名,還揚言,就算一堂課要花十萬元也值得。


    因為黑冥月的竄起是台灣的另一項奇跡,他年紀輕輕就以白手起家的方式,在企業界竄起,更在短短三年內在全球都設有分公司,擴張速度快的驚人。


    起初,有不少人等著看他因擴張太迅速而導致資金不足,繼而宣布倒閉破產的窘態發生,可,出乎人意料的,他的企業非但沒有資金周轉不靈的事發生,每間分公司更屢創佳績,不管投資什麽都會大賺,回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因此大家對於黑冥月所締造下的神話感到好奇,更是羨慕,如今他肯把自己成功的經驗說出來,誰不想聽?


    所以大家就算搶破了頭,都想修得這門課,哪怕隻是學得他的千分之一,也受用無窮。


    不過,他對舞慕情隱瞞了這個事實,隻因真實身分的他,另有一名未婚妻。舞慕情知道的那個黑冥月,則隻有一名摯愛的妻子。


    他知道為了他的外表,舞慕情在外受了很多不平的歧視及異樣眼光,她非但不感到委屈,還怕他會因此受傷,所以不時的安慰他,跟他說外表其實一點也不重要,她愛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外表。


    這麽好的女人他怎舍得讓別人搶走?所以他老早就把她娶回來放,省得夜長夢多。


    至於他的未婚妻……黑眸冷冷地-起,他會讓她擁有這個身分,純粹是為了日後的報複。


    趙敏敏,有朝一日,-會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


    會議開到一半,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正在台上講述的人忽然止了口,整間會議室內的高級幹部全朝手機的主人看了過去。


    黑冥月濃眉微扯,瞥了上頭來電顯示的人名一眼,是舞慕情打來的。


    他再瞄一眼手表,現在這時間是學校的下課時間,難怪她會這時候打給他。


    誰的電話都能不予理會,唯獨她的不行。


    接起電話,他揮手示意要大家先休息一下,所有人立刻很識相的離開會議室,把空間留給他。


    「喂?冥月嗎?」電話彼端傳來舞慕情柔柔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所有疲憊頓時消失無蹤。


    緊抿的唇終於緩緩化開,雖然她看不見他這邊的模樣,但他還是輕輕地勾起唇角,連開口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柔,生怕嚇壞了她。


    「嗯,是我。」


    「我有沒有打擾到你?」


    他掃了空蕩的會議室,及桌上一大堆的資料一眼,昧著良心撒謊道:「沒有,我剛下課,-有事找我?」舞慕情很少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他的。


    「對呀!澄澄說她晚上要請我吃飯,我想告訴你一聲。」


    「哦!那她有邀請我一塊去嗎?」


    「沒有,她說這是女人的聚會,男士止步。」她猜廖澄澄可能要對她大吐家人逼她結婚的苦水。


    「嗬!我能理解,好,那晚餐我再自理,-就安心和她出去吃飯。」


    「嗯,那就這樣-!我要掛電話了。」


    「等等。」黑冥月趕緊喊住她。


    正欲按下結束鍵的舞慕情,聽見他的聲音再度傳來,連忙停住動作,重新把手機拿近耳朵,「怎麽了嗎?」


    「沒什麽,我隻是想告訴-,我很愛。」


    聞言,她溫柔的笑開了顏,甜蜜的泡泡瞬間漲滿她的胸臆,「我也很愛你。」


    「晚上別太晚回家,我會想-的。」


    她低笑,「不會啦!就算她要拉著我不放,我也一定會想辦法趕快回家的。」她怎舍得讓他一個人在家想她。


    「嗯嗯。」


    「這次沒什麽要說的了吧?」


    「沒有。」


    「好,那拜拜-!」


    「拜。」


    掛斷電話後,黑冥月唇邊的笑意久久散不去。


    怎麽辦,他好象愈來愈愛她了,人家是結婚後,愛情的感覺就慢慢的褪去,而他和舞慕情正好和別人相反,結婚愈久,愈愛對方,兩人的生活愈來愈甜蜜,幸福到不想生個小孩來分享這份甜蜜。


    他不能想象,倘若有一天舞慕情離開他的話,他如何能獨活在世上,他愛她的心,勝過一切,哪怕要他放棄一切,或者犧牲性命,他也要保有她。


    果然被她料中了,廖澄澄會請她吃這頓飯是有企圖的,因為她簡直把她當成了吐露心聲的垃圾桶,從兩人坐下開始,便不斷的抱怨個沒完沒了。


    她是不覺得煩啦,因為她很清楚,內心壓抑著一些委屈,若不找個人好好傾訴一番,久了之後,心情會愈來愈糟,所以當廖澄澄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時,她都隻是靜靜的聆聽,更不時的露出「我了解、我能明白、我深深能夠體會」的表情,也因此,廖澄澄就更加視她為自己人,什麽事都說了出來,一點也未保留。


    說到口渴,廖澄澄稍微停住滔滔不絕的話,拿起飲料邊喝,邊打量著餐廳內的人。


    接著,她像發現了什麽珍奇事物般,連忙要舞慕情朝某一桌看過去。


    「慕情,-快看,那男的好帥!」


    「哪裏?」舞慕情愣愣地抬起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當她看見廖澄澄說的那名帥哥後,美眸裏閃過一絲震驚。


    冥月?!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相信地又揉了揉眼,不管她怎麽看,都很確定那名打扮相當時尚,英俊到不行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黑冥月!


    他怎麽會穿成這個樣子?!從和他認識到結婚,這麽久以來,她從未見過他穿得如此俊逸,要是他每次出門都這麽打扮,就沒人會再對他的外表有任何異議了。


    還有,他身旁那個打扮惹火的女人是誰?


    為什麽她的手不時的摸著她老公的手?甚至還不時的黏在他身上,兩人親密的不得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她老公背著她外遇了?!她為這個可能性而霎時刷白了臉。


    她不過一天不在家吃晚飯,他就逮到機會出來外頭打野食?!


    不可能……冥月那麽愛她,怎麽可能會背著她做出這種事?她不信!


    把頭轉回來,舞慕情不斷的說服自己要冷靜再冷靜,也許那人隻是和她老公長得很像而已,並不是他本人,她不能未查明事實就先判了他的罪,搞不好他正在家裏吃泡麵裹腹呢!


    廖澄澄終於察覺她的異狀,她擔心地看著慕情,「慕情,-怎麽了,怎麽臉色突然變得這麽難看?」


    她僵硬地扯著嘴角,「沒事,我去上個洗手間。」


    「哦!好。」


    拎起皮包,舞慕情快速地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當她轉了個彎,讓餐廳內的人都看不見她時,她立刻停住腳步,從皮包內掏出手機,按下一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然後她悄悄的采出一點點頭,準備看那個疑似她丈夫的男人的手機有沒有響起。


    在電話接通的瞬間,餐廳內同時響起她耳熟的音樂,接著她便看到那男人從西裝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離座朝洗手間的方向走來,見狀,她趕緊躲進女廁裏,避免和他見著麵。


    她將女廁門悄悄的打開一道小縫,朝外望了出去,正好看見那男人在經過女廁,要進入男廁時,剛好按下通話鍵,而她的手機也在這時傳來詢問聲。


    「慕情?」


    她瞪著自己的手機發出的聲音,突然不曉得該作何反應。


    「慕情嗎?」黑冥月納悶地又喚了一聲。


    捉緊手機,手-著唇瓣,心怦怦地急遽跳著,她泛白著俏臉,不曉得該怎麽開口說話。


    「慕情?-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久候不到舞慕情的出聲,黑冥月以為她發生什麽事,緊張得一個問題接著一個飛快的問出口。


    她搖著頭,想告訴他,她沒事,無奈她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怔怔地聽著手機那頭傳來他著急的聲音。


    「慕情,-不要不說話,-這樣會嚇壞我,-告訴我-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接。」


    「……我……」她囁嚅了許久,才終於吐出一個字。


    聽到她終於出聲,黑冥月才稍微鬆了口氣,「-怎麽了?剛才為什麽都不說話?」


    「……冥月,你在哪裏?」


    「我在家裏呀!怎麽了?」黑冥月說了謊。


    「是嗎?那你晚餐吃什麽?要不要我從餐廳幫你外帶一份回去?」


    「不用了,我已經有吃泡麵了,現在很飽。」


    「哦……那……」


    「慕情,-難得和同事出去吃個飯,就安心的好好放鬆一下,不必擔心我,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會處理自己的三餐。」


    「嗯,我知道了,那我要去座位吃飯了,拜。」


    「拜。」


    掛斷電話,她聽見黑冥月從隔壁男廁步出的聲音,她咬緊下唇,鼻頭一酸,淚水瞬間湧上眼眶。


    他騙她!


    他明明在外麵,明明和其它女人在一起,他卻騙她說他在家,說他吃泡麵!


    他為什麽要騙她?


    如果他也要和同事或朋友去吃飯,他大可直接告訴她呀!她又不是暴君,怎麽可能不讓他去?


    而且他出來吃飯就算了,還打扮的如此俊俏,和平時跟她出去的模樣截然不同,他甚至還和一起吃飯的女人狀似親密,他真的背著她外遇了嗎?


    他口口聲聲說想她、愛她,這都是騙她的話嗎?


    她全心全意的愛著他,相信他一言一行,他怎麽可以背叛她的信任?!


    她以為的幸福原來隻是個假象?


    原來她的世界其實一點也不幸福?她隻是被瞞在其中的笨蛋?


    老天!誰能告訴她,哪一個他才是真的?


    她的丈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他對她的心意又到底是如何呢?


    她好想知道……


    「慕情,-眼眶怎麽紅紅的?出了什麽事?」舞慕情回到座位後,鼻頭是紅的,眼眶也是紅的,好象哭過般。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沒什麽。」


    「-確定-沒事?若有什麽心事,-可以大方的告訴我沒關係,我這個人嘴巴很緊,不會隨便亂說話的。」


    「謝謝-的關心,我真的沒事。」


    「哦……好吧!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舞慕情的目光不時的朝黑冥月的方向飄去,隻要看見那個和他同桌的女人不時依靠在他身上時,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又一下,血止了又流,流了又止……


    她為什麽不跑到他們麵前,當黑冥月的麵拆穿他的謊言?


    為什麽她要在這忍受著丈夫外遇的痛苦及難堪?


    為什麽她要如此忍氣吞聲?她可是他的妻子啊!


    她為什麽不鼓起勇氣?


    她落寞地垂下美眸,她知道為什麽。因為她愛他,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她不想戳破他的謊言。


    舞慕情回到家時,黑冥月已經在家,他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見她回來,立即對她展露笑顏。


    「-回來了,今天晚餐吃的如何?」


    舞慕情在進門前已經作好心理建設,她決定假裝自己沒看見黑冥月和她在同一間餐廳出現的那一幕。


    她揚起迷人的笑靨走向他,「吃的很好啊,澄澄請我到高級餐廳用餐呢!本來想外帶一份回來讓你嚐嚐的,是你自己說不用的,算你沒口福。」


    「是嗎?那真是可惜,早知道就跟-說好了。」


    「後悔了吧!對了,你今天吃什麽泡麵,我怎麽沒看見垃圾桶裏有包裝?」她佯裝好奇地探頭看垃圾桶。


    「別看了,垃圾我早打包,拿出去丟了。」


    「哦……那泡麵好吃嗎?」


    「還不錯,偶爾吃吃,覺得還蠻好吃的。」


    「嗯嗯。」她點點頭。


    「-今天打給我時,為什麽一開始都不出聲?」他沒忘記這件事。


    「我……」她為之語塞,她壓根沒想到黑冥月會問她這個問題,所以她沒事先想好要如何應對,他突然這麽一問,她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麽好。


    「怎麽?這個答案讓-這麽難以啟齒?」


    「沒呀!」她連忙扯出笑容,「我隻是在回想那時候我在做什麽。」


    「嗯。」他不疑有他的點頭,「那-想起來了沒?」


    「那時電話一撥通後,餐具剛好不小心被我弄掉,我彎腰去撿,所以才慢了回答。」她神色有異,心虛地撒著謊。


    唉唉,平時要演戲她是可以,但這時要她說謊,她可就不在行了。她有些無奈地心忖。


    黑冥月當然看出她的異狀,隻是他想不通她有什麽理由欺騙他,再說,以他對舞慕情的認識,他知道她是不會說謊的人。除非,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他憶起舞慕情打電話給他的那段時間,他正好和趟敏敏在餐廳用餐……莫非當時舞慕情也在場,認出了他,所以才打電話確認是不是他?!


    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黑冥月臉色一變。


    不行,還是要問清楚比較安心。「慕情,-們今天去哪家餐廳吃飯?」


    「啊?我沒記耶,英文名,我沒仔細去注意,怎麽了嗎?」這是實話,她真的沒記。


    「沒,我隻是在想,如果好吃的話,下回再帶-去吃。」


    她微微一笑,「不用了啦!那種店太高級,在那裏吃飯都要輕聲細語,太拘謹了,偶爾去嚐鮮還行,若常去肯定受不了。」


    他低笑,「也對。」


    「冥月,你什麽時候才會打扮得帥帥的和我出門?」她偎進他的懷裏,把玩著他的手指,故意問道。


    腦中閃過的,是那個女人撫摸他的手的情景,一雙美眸難掩嫉妒地-起。


    「打扮得帥帥的?」他一愣,「我平常的打扮不是就很帥了?」


    「你審美觀有問題啊!平時那樣怎會叫帥,那叫土好不好!」她不悅地吐他槽。


    他大笑,「是是是,-老公很土,結婚前-就知道了呀!」


    「可是你明明很帥的。」


    「不過我覺得我平時的打扮也很帥。」他頗為認真地說道。


    她忍不住賞了顆大白眼給他,「你少胡扯了,你明明就--」


    「就什麽?-怎麽不接下去說了?」


    她咬緊下唇,欲言又止,爾後放棄似地歎了口氣,「沒什麽。」


    他明明可以打扮得很帥出去,為什麽和她在一起就偏不這麽打扮?他這麽做的用意究竟是什麽?


    和她出去是一副土到不行的打扮,害她被人笑,他也高興?


    之前不曉得他會用正常的打扮出門,所以他以土包子的模樣和她出去,她不覺得怎樣,她甚至安慰自己,他隻是審美觀出了一點問題,不擅長打扮而已,可是一旦讓她知道,原來他也會打扮成那模樣出門時,她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改變了。


    雖然她不在乎他長得如何,但是他和別人出去是完全正常的打扮,和她出去卻不一樣,這代表什麽?


    他為什麽不敢讓她身邊的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樣?


    他有什麽事瞞著她,怕她知道嗎?


    莫非和那個同他一塊出席用餐的女人有關?


    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樣,黑冥月不舍極了,「慕情,-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盡管跟我說,我是-丈夫,任何事-都可以和我分享的。」


    她垂下雙眸,神情充滿感傷,但嘴上還是否認有事,「真的沒什麽,你不要多疑了。」


    她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的樣子,還硬跟他說沒事?


    「我要去休息了。」她從他懷裏起身,卻被他拉了回去。


    「-真的不想對我說-的心事?」


    她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又歎了口氣,「不管我有什麽心事,我都要讓你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也是。」他不假思索立刻回她這句。


    強忍著急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抽回被拉住的手,假裝鎮定的走回房間,徒留下心情也跟著低蕩的黑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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