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煬大腦疾風暴雨般炸開。


    握著資料的指腹不受控製的撚緊。


    眨眼的時間內裴聞煬腦海中數不清的情緒焦灼混亂地混合在一起,天堂地獄的門一秒內在他麵前交錯。


    砰!


    砰!


    砰!


    心跳聲大到病態。


    裴聞煬雙眸睜大,呼吸被看不見的綿絮堵住,天旋地轉。


    裴聞煬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浸出絲絲血跡。


    他受傷了,他受傷了……受傷了……受傷了!!


    是他和星楠的共感鏈接!


    那是不是……代表著星楠還活著!


    裴聞煬不敢想,不敢念,可麵前的疤痕,太過真實,疼痛也太過真實。


    裴聞煬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握著自己的手腕,雙目赤紅。


    裴聞煬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那麽喜歡一道傷口,一道疤痕,如果星楠有機會還活著,這就是真真切切的證據!


    “我受傷了,我受傷了…”裴聞煬嗓子嘶啞地告訴陸淮年,“淮年…我受傷了!”


    如果星楠真的還活著,是不是他也受傷了,裴聞煬想到此處又止不住地心疼。


    可他此刻卻卑劣的高興更多。


    像雨後的沙丘旱地,重新換得新生。


    五年間被荊棘林困的血肉橫飛的人,在這一刻被宣告無罪。


    他受傷了……


    陸淮年看向裴聞煬握著的手臂,猛地大驚,“怎麽回事?”


    陸淮年注視著裴聞煬的手臂,腦子裏出現的想法和裴聞煬是一樣的。


    陸淮年快步走到裴聞煬身邊。


    這是來自人魚與之伴侶的共感!


    “是星楠!”


    陸淮年這些年已經很少提及這個名字了,這個這個場景提及竟沒有之前的壓抑苦澀。


    裴聞煬比他更知道這道疤痕示意著什麽。


    裴聞煬已經焦急無措地往外跑去。


    陸淮年見裴聞煬往屋外而去,跟著追了出去。


    陸淮年攔在裴聞煬麵前,裴聞煬現在情緒過於急切,不能考慮太多事,陸淮年想的比他要多的多。


    陸淮年嗬斥著:“你這個瘋子,現在什麽線索都沒有,你這樣往外跑知道去哪裏嗎?”


    裴聞煬沒有包紮傷口,聞著身上的血腥味,“是星楠……他沒死!”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星楠還活著!”裴聞煬手捏的越來越緊,情緒蔓延之後,想到的是自己最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他不願意見我。”裴聞煬心口鈍痛。


    星楠不願意見他,所以甘願讓自己認為他已經死亡,也不願意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


    他在懲罰自己。


    說的永遠都不會原諒的話也是真的。


    陸淮年倒是解開了更多謎底。


    如果星楠還活著,那麽許多的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


    陸淮年心中欣喜。


    “難怪……難怪,你帶不回星楠,因為他根本就沒死!”陸淮年仔細分析著。


    陸淮年總算明白裴聞煬那麽不要命的想去改變過去,卻始終無果,那是因為星楠根本就沒死!


    裴聞煬怎麽可能想不通這一點,他無助地望向陸淮年,黏膩著聲音,“他不願意見我,他恨我。”


    “他活著…五年…五年,都不願意讓我知道分毫。”


    “他恨透了我。”


    陸淮年抿唇,他接不了裴聞煬的話。


    裴聞煬所導致的結果,誰又能原諒的了。


    陸淮年自認為自己倘若是星楠,都無法原諒自己被所愛之人如此重傷,更別說從一開始就將裴聞煬當作全部希望的星楠。


    贖罪有用的話,傷害是不是就能消磨,疤痕是不是就可以消失不見。


    當然不能。


    星楠和裴聞煬,還有太長的路要走了。


    見裴聞煬又往外走。


    陸淮年直接攔拉住了他。


    “你想找到他嗎?”陸淮年忽而問裴聞煬,“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陸淮年言語愈發寒冷,一寸寸打破裴聞煬的全部幻想,“你覺得就算他真的沒死,你能站在他麵前嗎?他會見你嗎?他如果拿著刀來殺你呢?你躲還是不躲?你以為你現在和星楠就是你走到他麵前說兩句後悔了的話,就可以來嗎?他就要跟你回來了嗎?”


    陸淮年的話沒有停頓,一股腦的輸出激蕩著裴聞煬的心口。


    “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指揮官。”


    “星楠要是想讓你那麽輕易找到,就不會五年了,你這個泊海最高指揮官一點消息都沒有!”


    “處理公務井井有條,考慮一百種後果,到了自己這裏就隻有一腔熱血了?”陸淮年怒斥道。


    他太了解兩人現在的情況了,裴聞煬麵對星楠的事,總是那麽遲鈍,指揮官該有的魄力,規矩,心思縝密,計謀退路全部沒有了。


    陸淮年的話問的裴聞煬啞舌無言,他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隻有攥的更緊的手,更加翻湧的脈搏,更加激烈疼痛的心髒。


    裴聞煬眼神在陸淮年一句句針紮一般的話中一點一點黯淡無光。


    陸淮年說的全部正確。


    不是他現在站在星楠麵前說兩句後悔的話就能挽回這一切。


    傷害是經年的疤痕,永不褪色。


    他站在星楠麵前,隻會讓或許已經愈合結痂的傷口撕裂開。


    他不要再讓星楠痛了。


    那就這麽算了是嗎?知道星楠還活著,是不是也挺好的,裴聞煬在心中想,這比之前的結果好太多太多。


    知道他活著,是健康的,平安的。


    不。


    他做不到的。


    他要星楠回到他身邊,這是裴聞煬心中經年蔓延的藤蔓,深根地下,得知星楠還活著的瞬間長成參天大樹。


    裴聞煬望向手腕傷口,“我要找到他,看一眼也好。”


    陸淮年:你什麽人我不知道?


    陸淮年歎笑一聲,“真見到人了你真就看一眼?你不去追我不姓陸。”


    “隻要他身邊沒有別人,我都可以,隻要他好,我都可以。”裴聞煬心虛地回答。


    裴聞煬言語懇切真摯,“幫我,淮年,幫我追溯他的氣息。”


    “他受傷了。”裴聞煬麵色擔憂,“我很擔心他。”


    陸淮年感知到星楠可能還活著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他比任何人希望裴聞煬和星楠解開一切。


    陸淮年說:“我可以幫你追溯星楠的氣息,但我肯定他不願意見你。”


    “你哪都別去,先別打草驚蛇,星楠知道你在找他,肯定要跑。”陸淮年一點也不含蓄又刺了裴聞煬一刀。


    陸淮年的追溯結果在第二日拿到了裴聞煬的指揮官辦公室。


    陸淮年急匆匆趕到防控局,將資料扔給裴聞煬,麵色驚喜,“就在泊海!真的是星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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