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留步。」一名可能三十好幾的男子,上前喊住了正要走出醫院的非似情。


    非似情回頭,納悶地看著這名看起來精明幹練,極像菁英分子的男人。


    「什麽事?」


    「我剛才聽人說,-是和我家總裁相撞的那個人?」陳日成很有禮貌地問道。


    聞言,非似情斜睨了在她身旁的武皇焰一眼,對他挑眉詢問:你認識他?


    武皇焰懂她的意思,對她點點頭。


    陳日成是他在公司的得力助手,能力很強,對他的公司付出不少心血,他極為看重他。


    陳日成對於非似情奇怪的舉動感到疑惑,卻也不方便質問。


    「陳先生,不曉得你叫住我,有什麽事嗎?」


    「我們老總裁希望能見-一麵,不曉得-有沒有空?」


    「老總裁?武皇焰的爸爸嗎?」


    「是的。」


    「他見我做什麽?」該不會是想對她怎樣吧?她惴惴不安地心忖。


    黑道分子做事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連思考模式都有異常人,雖然她撞到武皇焰這事,警方已調查出來不是她的錯,但,或許武皇焰他爸爸不這麽認為,執意要教訓她一頓的話--


    被亂刀砍死,然後剁成八塊,丟到海裏喂魚的慘狀,瞬間在她腦袋裏狂飆,她立即嚇得冷汗涔涔。


    天哪!要是她真這麽死了,那就太沒天理了。


    武皇焰冷眼睇著她,在心中暗嗤了一句:白癡。


    「我們老總裁有事想找-談談。」


    「談?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談的呢?」她以為兩個陌生人之間,是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再說,他們又沒什麽共通點,他要找她談什麽?


    「我想應該是談總裁的事,老總裁認為或許他的某些事,-會知道。」


    「他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這是事實,她跟武皇焰真的一點也不熟,「如果你要問他的事,你應該找冬熾狩,他們是好朋友。」


    陳日成點頭,「總裁和冬先生是好友,這點大家都知道,隻是,我們老總裁要問的,恐怕是車禍當天現場的情形,相信這個-會比冬先生熟吧?」


    「可是那天我就已經把我看見的、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警方,你們去警局調出我的口供就知道了呀!」


    武皇焰在旁聽著非似情與陳日成的對話,他白眼一個翻過一個。


    今天是陳日成才有這個耐性和非似情在這耗,要是他父親出馬,才不可能在這拖那麽久。


    他這個念頭甫落,就見他父親走上前,「日成,你和她廢話那麽多做什麽,帶走。」他對後頭的手下彈個手指,立刻有兩名壯漢趨上前,分別來到非似情的左右,將她架起。


    非似情震驚的看著麵貌莊嚴,一副很有權威模樣的武父,「你是誰啊!幹嘛把我帶走。」她驚慌地喊著。


    「我認為有些事,我們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談,所以才請我手下出麵邀-,偏偏-一直不給麵子,為了我兒子,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抱歉。」武父使個眼神,他的手下馬上領悟。


    「你是武皇焰的父親?!喂!你這樣是不行的,你這是綁架耶!喂--」


    就這樣,非似情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走,還從頭到尾都沒人報警。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父親的耐性向來少的可憐,而且做事講究快、狠,準,隻重結果,不重過程。


    非似情求救的目光一直朝武皇焰飄去,要他趕快想辦法解救她,隻是他投給她的,卻是要她安心的眼神。


    「-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爸不會傷害-的。」


    「你確定?」她緊張的要死,就怕會被人拖到暗處做掉,那就不好玩了。


    「我以我的性命保證。」


    聽見他這麽說,非似情快要昏倒,「你的性命?!你現在連半條命都沒了,還想用你的性命保證?拜托!」饒了她吧!


    武皇焰先愣了一下,然後大笑出聲。


    他還真的沒想到,拿這當保證,隻會讓人更不安而已。


    「在我生死交關的緊張時刻,你竟然還笑的出來?!武皇焰,你的心是鐵打的嗎?」


    武皇焰?敏感的三個字,馬上引起武父的側目。


    他本來對於非似情自言自語的舉動,隻是感到有些奇怪,但不想去深入了解,隻是她突然脫口喊出的名字,卻讓他不得不注意了。


    「-剛才喊什麽?」他走到她身邊。


    「我?我哪有喊什麽?」非似情睜圓了杏眸,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又轉,故作不解的望著武父。


    「-剛才是不是喊了我兒子的名字?」


    「有嗎?伯父,你大概是聽錯了吧!」她努力裝傻。


    「我兒子的名字我喊了三十幾年,它的發音我會不熟嗎?」武父當然沒那麽好打發。


    「可是武皇焰又不在這,我怎會喊他的名字?這不合常理對吧?」非似情死不承認就對了,她可不想給自己招來太多的麻煩。


    「那-剛才又是在和誰講話?」


    「我在自言自語。」她飛快的回答。


    「……」武父和陳日成互換了抹納悶的眼神。


    雖然還是有疑惑,隻是他又找不著證據,再如她所言,她莫名其妙喊武皇焰的名字,的確非常不合情理,所以……算了吧!就當他是真的聽錯好了。


    見武父終於不再追究,非似情暗暗地鬆了一大口氣。


    知道愈多秘密的人,通常死的愈快也愈慘,因此,她一定要守住她看得見武皇焰靈魂的這個秘密,否則她能預期,她未來的日子鐵定非常難過。


    「原來-隻是隻會叫的狗。」隻會叫卻不會咬人。


    武皇焰揶揄的嗓音傳來,贏得非似情白眼伺候。


    她對他扮個鬼臉,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她隻是隻會叫的狗?哼哼!他最好不要看見她咬人的一天,不然,他一定會被她嚇死。


    因為那時候他才會知道,她真的發狠起來時,絕對比任何人都來得狠!


    非似情被帶到一棟豪華別墅的書房裏,押著她的人被斥退下去,剩她、武父、陳日成,以及武皇焰的靈魂在而已。


    她忍不住打量起這間偌大的書房,和天花板一般高的大書櫃上,擱著許多精裝版的書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論玄學還是科幻的,應有盡有,書目之多,令她咋舌。


    「哇!這裏儼然就是個小型圖書館嘛!」她還眼尖的瞄到幾本她很想買,卻買不到的絕版書籍,不曉得能不能借來看看?


    「我們總裁很喜歡看書,也有收集書的習慣。」陳日成一板一眼地解釋。


    「是嗎?」她瞥了眼武皇焰,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好讀書之人。


    武皇焰斜睨著她,「-那是什麽眼神?我是出了名的文武雙全,-不知道嗎?」


    她搖頭,的確不知道。


    她和他在此之前根本不認識,她又怎麽會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真是愛說笑。


    「不知道小姐該如何稱呼?」武父在原木製的氣派書桌前坐了下來,陳日成則像是保鑣般,站在他身後。


    「我姓非。」


    「非小姐,-請坐。」他指書桌前的一張椅子。


    「哦!謝謝。」非似情依他所指,坐了下來。


    「現在這裏沒任何外人在,我希望-能跟我說實話。」陳日成是他及他兒子的心腹,他早認定他是自己人,所以有他在場,他並不擔心。


    「實話?伯父,我剛才對你手下說的話,不曉得你有沒有聽見,如果有,我告訴你,那全都是實話,半句不假。我絕不是因為有別人在,才隱瞞什麽的。」敢情武父是誤會她了?!


    「非小姐,如果-是擔心-說出真相之後,會遭來殺身之禍,這點-絕對可以放心,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暗中跟在-身旁,隨時保護。」


    「我是真的很怕惹上什麽麻煩沒錯,不過,我真的沒隱瞞你什麽。」


    「非小姐,我兒子在外得罪了什麽人,又有哪些人可能會對我兒子下手,我心裏多少有個底,隻是真正下手的人是誰,要調查出來多少得費點時間,我希望能從-這直接得到答案,因為這是最快的方法。」他想立刻揪出傷害他兒子的凶手,不想讓他們逍遙太久。


    「我--」非似情正要開口再度否認時,武皇焰開口了。


    「等一下。這些事-不曉得,但我曉得,-把我的話轉述給我父親知道。」


    她看向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說,害我在這推了半天。」


    「什麽?」武父以為她是在對他說話。


    「呃!沒什麽。」非似情急忙搖手,改口道:「伯父,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似乎就太過分了。」


    「-果然知道!」武父大喜。


    非似情本想再解釋,但想想,還是算了,多說無益,就讓他誤會她是真的知道好了。


    「凶手到底是誰?」武父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黑天盟。」深邃的眸子迸射出一絲淩厲的光芒,武皇焰英俊的臉龐倏地變得陰鷙。


    他此時的模樣,彷佛就像剛從地獄竄出的惡魔,全身罩在一股寒氣之中,令人生懼。


    非似情深深地凝視著武皇焰,重複念了一次他的話。


    「黑天盟?!」武父很是訝異,「怎麽可能?」


    黑天盟的盟主和他是拜把兄弟,他們感情比親兄弟還好,他更是武皇焰的義父,他怎麽可能會對自己幹兒子痛下毒手?


    陳日成則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是由『當事人』口中說出的答案,信不信由你。」


    「-認識黑天盟的人?」


    「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又如何能指出對方就是黑天盟的人?」武父快速的指出疑點。


    「我說了,這是由『當事人』說出來的答案,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相信,隻是不論信或不信,我都想提醒你一句,在證據還沒找到之前,你千萬別打草驚蛇。」


    瞧武皇焰臉色如此難看,武父又如此震驚,非似情聰明的猜測出,他們與黑天盟的交情匪淺,就怕武父一個衝動,就跑去黑天盟質問。


    萬一黑天盟真背著他們要對他們不利,武父這一去質問,豈不等於提早揪出他們的狐狸尾巴,屆時事情就難收拾了。


    聽見她的話,武皇焰對於她的聰慧,驚愕不在話下。


    他沒想到她心思竟如此細膩,他沒點出的事,她竟能自己推理出,厲害!


    「非小姐,謝謝-的回答,-可以走了,我也會依我之前的承諾,派人二十四小時暗中保護。」武父不置可否,打算先把非似情送走再說。


    「嗯,謝謝。」非似情沒有異議,馬上起身離去。


    她離去後,武父陷入沉思之中。


    從非似情的話中,他無法判斷她所言是真是假,或許她是被什麽人派來,故意挑撥他們武氏和黑天盟良好的關係,也說不定。


    再說,她的行為詭異,或許腦袋也不太清楚,因此,她的話,他得再三斟酌才行。


    「看你爸爸的樣子,好像不太相信我說的話。」看他急著趕她走,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也發現了。」


    「大概是我說的話沒頭沒尾,所以得不到他的信賴吧!」非似情聳了聳肩,「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會有什麽發展,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也和我沒關係了吧?」


    「-錯了,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內,-都必須幫我。」


    「講的這麽鴨霸,」她才不吃這套,「幹嘛,我又沒欠你,憑什麽一定要幫你?」又沒好處可拿。


    說到這個,她忽然想起,剛才她竟然忘記跟武父借幾本書來瞧瞧,真是可惜!


    「我以為-應該是很熱於助人,正義感十足,並且一點也不勢利的人才是。」


    「嘿嘿!不用褒我,本姑娘不吃這套。」


    他以為她被人隨便誇獎個幾句,就會像要飛上天一樣,醺醺然,然後什麽都點頭答應?


    他想的美哦!


    她承認她真的是正義感十足,又好打抱不平,隻是……她還是有所選擇的,如果是她無能為力的事,她絕不會強出頭,量力而為是她秉持的原則。


    武皇焰的事就大大超出她能力範圍,被黑道追殺就算了,還有靈魂出竅這玩意兒,她既不是殺手,又不是法師,沒一樣她能幫上忙的,所以她還是識相的閃遠點比較安全。


    「褒?我以為我是在陳述事實。」


    「哼哼!最好是。」果然是男人,滿口花言巧語。


    她本還以為外表酷到不行的武皇焰,應該不太可能會說這種話,沒想到他說的可流利哩!那全天下有哪個男人不會講的?


    「非小姐請留步。」陳日成拿了幾本書追了出來。


    非似情及武皇焰同時回頭,「陳先生?你還有事嗎?」


    「方才見非小姐目光似乎在這幾本書逗留許久,老總裁為感謝-說出關鍵訊息,所以特地要我把這幾本書拿來送。」


    非似情低頭看著陳日成手中的那幾本書,美眸進出驚喜光芒,「這真的要送我嗎?」


    這幾本真的是她剛才很想借來看的書耶!


    「是的。」


    「哇!太好了,請你記得幫我跟武伯父說謝謝,」她滿心欣喜的接下那幾本絕版書,心忖,今天晚上一定會興奮到睡不著覺。


    「我會代為轉告的,請-慢走。」


    「嗯嗯,謝謝。」再三跟陳日成道謝後,非似情抱著那些書本,開開心心的離去,完全沒注意到陳日成眸底那抹一閃而過的陰沉……


    「瞧,你爸比你還會做人,」非似情喜孜孜地說著。


    「這應該是日成的主意。」


    「哦?」


    「日成為人向來細心,處事圓滑,所以深得我及我父親的信任。」


    「看得出來,他那麽會做人,哪像你,你要多跟他學學。」


    「我學這做什麽,反正有他當白臉就好了,我樂於當黑臉。」


    「嘿!你這麽想就錯了。」


    「是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處處當黑臉,所以大家都和你不好;而陳日成當白臉,大家的心自然都向著他,要是有天,他想背叛你的話,你想,大家會支持誰?」


    不是她愛挑撥離間,隻是事情有一體兩麵,他不能永遠隻看到好的那一麵,而忽略了最具影響力的另一麵。


    非似情的這番話,像根針,猛地剌進他的心坎裏,傷口雖很小,卻椎心。


    他從沒想過這件事,更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


    陳日成在公司的確和大家都很要好,反觀他,大家見著他就像鼠兒見著了大貓,閃避都來不及了,怎麽還可能和他說什麽?


    就算他問了,也沒人敢直接把話對他講,都一定要透過陳日成,才敢說出口。


    若有人想在他背後搞鬼,陳日成的可能性將會最大。


    「怎麽了?」見他臉色突然變得凝重,像是想到了什麽嚴重的事,引起她的關注。


    武皇焰沒有回答,隻是眉宇愈鎖愈緊……


    槍殺他的人,的的確確是黑天盟的人,他曾在黑天盟裏看過那些人,因此他很確定。


    再來,以黑天盟盟主和他父親的交情,他可以非常肯定,他不會背叛他父親。


    不過……他的手下,他就不敢保證了。


    陳日成和黑天盟的交情也不錯,萬一他有意勾結黑天盟中,欲造反奪勢的人……那不論是他或他父親,以及黑天盟盟主,都很難察覺。


    此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查清楚才可以!


    「你想到了什麽嗎?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我想到了一些事。」


    「哦!」


    她挑了挑眉,對於他的回答,她隻覺得有跟沒有都一樣,不過她猜得出,他所想之事應該是蠻嚴重的,否則他的表情不會如此凝重,


    依她推測,他想的事一定和黑道有關。


    雖然冬熾狩和他都說,他們家已經漂白了,不過白癡也知道,黑道分子要漂白談何容易,一定要花上很多時間才行,以他被追殺的這件事來看,不用想也知道,他家百分之百還沒斷幹淨。


    「那我不吵你了,你慢慢想。」


    她從離開學校到現在,什麽東西都沒吃到,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想去夜市找點食物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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