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昔明白,他不能比別人更明白的一個事實就是,現在絕對不是自己不管不顧衝上去質問這個女人的時候。


    他選擇,就那樣靜靜地呆在人群當中,就像是個普通的欣賞於冬日節日的表演,沉浸於這種溫馨氣氛當中的一個普通人。


    他聽著麵前這個女人唱了一曲又一曲,雖然那歌聲在任何意義上來講都算得上是動聽的,但是此刻他的愉悅心情上的缺失,卻完全不能被這悅耳的歌聲彌補,此時的他反而像是在被迫聽著什麽難聽的演唱會,或者是看著什麽無聊的電影,這個過程結束的成果,要遠遠大過這個“享受”的過程。


    天幾乎已經變得黑了,路邊的路燈和在綠化帶上的小彩燈已經取代了陽光,代替太陽點綴著夜色,夜空之中飄散下細小的雪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襯托著一個和祥浪漫的氛圍,但這卻完全沒有帶給朝雲昔的心情任何慰藉。


    “非常感謝今天大家能陪我一起度過這麽一個寶貴的下午,如果喜歡我的話,可以去在另外一條街的鈴婉清吧,我最近會在那裏駐唱,很歡迎大家來哦!”


    說完了這樣的一個客套的告別語,女子身邊的幾個一直站在音響設備旁邊的兩個看上去像是保鏢,或者是管事人之類的家夥,手裏拿著傳單,開始向下,分發給圍觀的群眾們。


    大多數人都沒什麽反感地把那傳單收下了,畢竟這兩個發傳單的人雖然看上去“職位”看起來應該是很嚴肅的樣子,但實際上卻是始終麵帶微笑,給人一種親善隨和的感覺,況且也不收錢,也沒有強製你去幹什麽。


    可能是覺得這兩個幫手發傳單的速度還有待提高,女子本人,也拿起了剩下的傳單,開始加入了這二人的工作當中。


    於是就是這樣一個非常巧合的方式,女子就這樣,徑直,第一個走到的位置,麵對的她要發放傳單的對象,就是……


    是的,就是朝雲昔。


    迎接他的是純潔,清澈,令人心動的微微的笑,如果,我是說如果,朝雲昔不認識這個女人的話,那麽此時此刻的他,就已經被這人迷住了,甚至就算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好像也有點和一開始剛看見這女人的時候,有了些不同的心境。


    但很顯然地,女子沒有認出他來,確實,自己比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瘦了很多,憔悴了更多,頭發也少了很多,如果她是個能夠輕易把人誣陷進監獄的家夥,想必是不會對自己這種“過客”留下太多印象。


    女子自己也和一開始的形象完全不同了,今天的她梳著更適合她的短卷發,還戴著一個黑色的圓框眼鏡,整個就是個清純的乖乖女,或許在他人眼裏已經是這樣了。


    但朝雲昔,還是沒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動,他隻是呆呆地接過了傳單,被麵前這女子輕聲溫柔地道了聲謝之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繼續呆在原地,他長得並不是有那麽多的特色的人,所以就這樣直到最後一張傳單發完,也沒有什麽人意識到這裏有個奇怪的家夥一直沒有離開。


    可是等到人群已經散去,那女子和跟著她的兩個男人開始收拾起了唱歌用的設備的時候,朝雲昔的身影就不能再被任何東西隱藏了,三個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這裏有個似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站著不動的家夥,很難說得出來是誰先注意到的,朝雲昔自己是覺得,似乎是這個女的。


    三人之中一個長得很年輕的,個子高高的男人走上來,語氣和神態都非常友善和藹地開了口:


    “那個,先生,還有什麽問題嗎,我們在這裏演出的事,我記得我們早在一周之前就報備過了,所以……”


    “不好意思,我能單獨,和你們的‘歌手‘說兩句話嗎?我想她應該會同意的。”朝雲昔語氣意外的冷靜,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時候能這麽冷靜。


    在自己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剩下那二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自己的方向。


    他注意到,女子在注視著自己的麵孔一段時間之後,臉上似乎有那麽輕微的一瞬,閃過了一絲驚訝的神色,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你們兩個先把東西搬回去吧,我有些話和他說。”


    終於,朝雲昔終於不費吹灰之力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這過程順利地自己都不敢相信。


    接著是可以預想到的,那兩個男人走上來和女子說了些什麽“沒問題嗎?”之類的擔心的話,但都被女子的一句“是我以前認識的人”做出了回應。


    兩個男人直到離開這裏之時,還一步三回頭地打量著朝雲昔,似乎是在猜測著這個邋裏邋遢的家夥和他們高高在上的“大歌星”有著什麽樣的過往,但這都已經不是朝雲昔眼下需要考慮的事情了,他率先移動了自己的腳步,朝著女子的方向走來。


    “出來了,真好呢。”


    “啊,嗯。”一時間,朝雲昔忽然詞窮了,麵對著對方臉上露出的毫無惡意的笑容,他像是那種長久以來的,想要質問對方,那種想要報複的情緒都被打消了不少。


    “你知道你是怎麽出來的嗎?”女子若有其事地問著。


    “我連,自己是怎麽進去的都不明白。”


    “那我們找個地方吧,外麵這裏待著好冷的,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很好的咖啡廳,我們走吧。”


    “啊,不,不是……”


    “走吧,我請客,不用你花錢。”女子一把拽過了朝雲昔的胳膊,下一步是用那個帶著毛絨絨的手套的手,牽上了自己沒有任何防寒設備的手掌。


    “啊,你沒戴手套,正好了,我可以幫你暖和暖和。”說著,女子將朝雲昔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塞進了她外衣的口袋裏。


    確實,那雙手感受到了溫暖,但這已經不是此時他應該去“享受”的感受,朝雲昔整個人像是被電了一樣地,把手強行抽了回來,並揣進了自己的棉衣兜裏。


    “啊,是這樣,好像我確實是有點顯得太熟了,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女子輕輕低了低頭,那樣的表情反而讓朝雲昔更難受。


    他就這樣不明不白跟著女子來到了那家所謂的咖啡店,在這個時間似乎在這邊已經沒什麽人在店裏了,或許確實是個說“悄悄話”的好地方。


    在女子幫忙給兩個人都分別點了些,朝雲昔一會兒絕對不會吃的喝的東西之後,他才開始今天正式的第一次端詳起對方的臉,不得不承認的是,她長得確實很好看……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別著急,我馬上就能和你解釋清楚,因為這都是個很簡單的過程。”


    聽著對方這樣的話,朝雲昔不禁產生了一種有些久違的怒氣,是嗎?你簡簡單單一過程,我就去監獄裏待了三個月,但這樣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說吧。”


    “陳霖,你當然認識吧。”


    “我更想知道為什麽會在你的嘴裏說出他的名字。”


    “他是我前男友。”


    “好,我應該知道。”朝雲昔發出了像是有些自暴自棄的語氣,好像聽到這兒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了。


    “直到,你被判刑入獄的時候,都還是……”


    “那請問我能不能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是了。”


    “就在你被判刑入獄之後,在你,在法庭上罵我們兩個那一天……”


    “哦,真是榮幸啊,我的簡單幾句話,就讓這麽情深意重的感情破裂了,我在監獄裏還真是都能感受到那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啊!”


    “我知道,你當然很生氣,但是……”


    “你如果知道的話,最好就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屁話,你以為我在乎你跟幾個男人搞破鞋嗎?”


    說完之後朝雲昔就已經有些後悔了,這裏畢竟已經不是監獄裏麵了,也正好在這個不巧的時間點,他們點的東西被端了上來,他還收獲了女店員的一個白眼,心情糟糕透了。


    “好吧,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先後順序,是我的錯,那首先就先說說最開始,你是怎麽被卷進來的吧。”女子說著,把兩杯一樣的飲品之中的一個推到朝雲昔這邊,並要把其中一塊蛋糕推過來之時,被朝雲昔叫停住:“謝謝,不用!”


    “這個,我不可能往裏麵下東西了……”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那瓶飲料裏被你摻東西了是吧,我真是……中了邪了,為什麽那時候會喝下去……”朝雲昔又露出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


    “這不是你能反抗的,不是你想不喝,當時就能不喝的。”


    “你什麽意思,這次再把我弄到這兒來,打算來個‘故技重施’是嗎?”


    “不,我沒那個意思,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現在可以立刻叫人把這些東西端走。”


    “算了算了,這次我要是想吃或者喝一口這上麵的東西,我都絕對在那東西下肚之前把自己牙敲碎,讓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咳咳!”在一邊,路過了剛剛那個給他們這桌端上東西的女店員。


    朝雲昔像是被這兩聲不客氣的咳嗽激怒了,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來,但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自己的胳膊,被座位上對麵的女子拉住,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朝雲昔瞬間一股沒勁兒,非常不好看地坐回了座位上,留下女子向女店員道歉。


    “接下來,能不能聽我和你說,在我把所有的情況說完之後,你再對我說什麽做什麽都隨便你。”


    “真的?你說的話還有準兒?那我問問你記不記得我罵你們倆那天,我罵的是什麽?”


    “記得記得,我說了,隨便你說什麽做什麽,所以請聽我說完。”


    這話像是帶了什麽魔力,朝雲昔一下子打消了再言語的念頭,開始老老實實聽上了對麵這女子開始她的敘述:


    “陳霖,現在不出所料的話,已經頂替你,去坐牢了。”


    一上來,朝雲昔就聽到了自己萬萬沒想到的內容,但是卻並沒有那種想要對這一爆炸性新聞評頭論足的心情,而是繼續做個聆聽者。


    “他一開始,是說自己沒錢了,然後就和我說他要去偷老板的銀行卡,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在和我開玩笑,沒想到他在那之後沒幾天真的做了,還用那錢給我買了生日禮物……”


    “所以,所謂的我的‘盜竊罪’,是那孫子幹的?”


    “可以這樣說,而且,在這之後我還幫他做了手腳,讓警察查不到他的身影,本來這樣就好了的……”


    “等,等一下,我有點沒聽明白,你是不是在說,你幫一個罪犯做了偽裝,讓這家夥逍遙法外了?”


    “嗯……聽上去好難聽,我不想這麽說……”


    “什麽?不好意思,你……您請繼續……”朝雲昔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種突然上來的火氣一下子被壓下去了,從剛剛開始一直就是,就好像對著這張臉發不起火的樣子,就是真沒控製住說出兩句不好聽的,也會迅速降溫。


    “但是陳霖那家夥不信我,他說他想想辦法,找個替罪羊,他才能安心。”


    “於是他就找到了我?”


    女子點了點頭:“然後他就和我說了他的計劃,說是讓我打扮得下流一點,去那個酒吧……就是你遇到我的酒吧,讓我看到你之後,就把他做過的事情變得都讓大家覺得是你做的,我就照辦了。”


    “怎麽,會,為什麽,那,為什麽還,還有,強,強奸呢?”


    “那個‘未遂’的監控錄像的內容,其實也是陳霖對我做的,他在我把你迷倒之後出現在酒吧門口,就像是突發奇想一樣,說是‘再給這小子加點罪名’,這種話……”看得出來朝雲昔滿頭的疑惑,於是她繼續說著,“我知道你現在可能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麽,那這樣,我演示一下給你看,比說的來得更清楚……”


    她向朝雲昔指了指,他們二人麵前的,剛剛端上來的蛋糕和飲料,然後說:


    “你覺得,你眼前的是什麽?”


    “是什麽?蛋糕,和飲料,怎麽了?”朝雲昔不明白對方的意義。


    “真的嗎?你確定嗎?”


    “什麽真的嗎?難不成這點東西還能變成什麽別的東西……嗎,變了……”


    朝雲昔眼盯著,自己麵前的東西沒產生任何變化,但是就是不一樣了,不再是蛋糕和飲料了,出現在他麵前的,是撒著糖漿的薄餅,和牛奶……


    “怎麽回事,這是為什麽……”


    “我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樣的能力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青春期的時候,當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能力……”朝雲昔不自覺地回想起了自己在那個洋館的世界當中發生的事。


    “你可以當作是,傳說中的超能力,之類的?我覺得可以這麽理解。”


    “所以……你就是用你的這種能力,讓那兩段作為證據的監控錄像,從原本的陳霖的臉,變成了我的臉?”


    “簡單來講,就是這樣。”


    “為,為什麽,你,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朝雲昔感覺自己現在的怒氣都已經快要從身體當中衝出來了,但卻又一次,不明來由的被壓下去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開口說道:“你連人的心情,都能改變嗎?”


    對麵的女子,麵露歉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好啊,遇上你這麽一個家夥,那確實是束手無策了,我認栽了,確實沒有從你們的魔爪當中逃脫的方法,那你能告訴我,請您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們兩個嗎?尤其是那個陳霖,我到底是怎麽他了,他怎麽能恨我恨到這個程度呢,我真的是想不明白,把自己犯的罪嫁禍給別人我就不說什麽了,為什麽平白無故再給我再填一個罪啊?我求你告訴我啊。”


    “你,你先冷靜一下,要不然我的精力全用在控製你的情緒上麵,搞不好我會當場昏過去。”


    “昏,你盡管昏過去好了,到時候我直接就地把我那天在法庭上說的東西實踐下來!”朝雲昔有些氣昏頭一樣地說著,盡管自己也清楚這隻是氣話。


    “我已經跟你說了好幾遍了,在一切和你解釋清楚之後,我會讓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你怎麽就聽不懂我的話呢,就算是你在法庭當中說過的那回事,我也會無條件讓你做的。”


    “嗬嗬,你覺得我真的傻到那個程度,信了你一次我還會再在同樣的陷阱上犯錯嗎?”


    “那你想怎麽樣?就現在,在這裏,讓我直接被你侵犯嗎?”


    女子說完這句話,朝雲昔四下望去,果不其然地,店裏麵注視自己這邊的目光越來越多了。


    就在他感覺事情好像有點沒辦法收場的時候,突然被一聲突如其來的男人聲音打斷了這樣的氛圍——


    “好!卡,這段拍的很好,今天可以休工了,兩位主演可以去休息了!”


    這聲音的來源,是在他們對麵另一張桌子處,獨自一個人坐著的一名中年男性,他手上拿著一個文件夾之類的本子,反正不像是能為他剛剛說過的話負責的,倒像是個臨時拉來為他們二人解圍的。


    下一秒,女子拉起朝雲昔的手,帶頭朝著那中年男子輕輕鞠了一躬,然後把錢放在桌子上,帶著朝雲昔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走到了店外,朝雲昔猶如劫後餘生一樣的語氣,問著一邊的女子:


    “剛才那,也是你的能力導致的嗎?”


    “不然呢?”女子臉上露出了一個,讓人看了就想把她抱在懷裏的可人,令人心生憐愛的微笑,當然朝雲昔也漸漸明白了,這大概也是由於那個“能力”的因素。


    被對方拉著,不禁開始後怕似的覺得,這自己身邊看上去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簡直就是女巫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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