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房間的那一刻起,朝雲昔就注意到了來自於自己頭上的目光。


    將頭扭向目光傳來的方向,隻見原本留在樓上那個空無一物的房間中的八尾薰,此刻已經依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出了那個房間,但看上去,她還是一副極其虛弱的模樣,需要身體倚靠著她身邊的牆壁,才能夠保持現在這樣的一個站立姿態。


    自己,在夢中,是夢到了有關於她的記憶了吧。


    不,似乎也不能單單稱之為記憶,也帶有著一片,似乎已經被更改的未來。


    “哦,你們都醒了。”


    在更高的樓層,傳來了赤狐發出的聲音。


    隨後,腳步踩在老木質樓梯發出的吱呀呀的聲音,逐漸朝著他們的方向靠近。


    出現在二人麵前的形象,即便是對於朝雲昔來說,也著實帶著一些意外。


    因為,朝雲昔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從樓上走下來的男人了,他的臉上,並沒有戴著赤狐的麵具,露出的,還是那張在換麵具的時候,自己曾經見過一次的,赤狐的真容。


    他走到了二樓那個三個門之間的,比較狹窄的平台,看了一會兒還帶著幾分虛弱的八尾薰。


    但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在一段時間的注視之後,就離開了二樓的位置,隨後奔著朝雲昔所在的方向走去。


    朝雲昔也是此時才逐漸意識到,自己也同樣沒有戴麵具。


    來到朝雲昔的身邊,赤狐,用著不算太大的聲音,但二樓的八尾薰也能夠聽得見,對著朝雲昔,像是做了一個年終陳詞一樣的發言:


    “我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現在也是時候帶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了。”


    “那,她怎麽辦呢……”比起或許即將成為八尾薰主人的赤狐,看上去反而是朝雲昔這個,“不相幹者”,對這個明明是剛剛蘇醒過來的,說是危險人物也好,說是傷員或者同伴也罷,作為和她即將產生更多聯係的赤狐,似乎在看見對方醒過來這一點,就已經得到了滿足。


    不知是不是為了安撫一下朝雲昔好奇的情緒,或者是真的出自自己內心的想法,赤狐回過頭,看著還依然依靠在牆邊的八尾薰。


    “你覺得累,可以下到一樓,這裏有能給你睡覺休息的地方,一樓也有廚房,裏麵應該能找到些現成的吃的什麽的,你肚子餓了可以去吃,我和這位先生還有事要做,你就先自己待在這兒,絕對不要亂跑,外麵的人應該還在找你,被抓到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赤狐這番話,看上去就像是什麽不稱職的父母對著自己的小孩,或者是主人對待一些貓貓狗狗的寵物之類的說的話,總感覺現在似乎不是能夠就這樣把對方放養的階段,無論從什麽角度考慮,對方都應該是處在一個類似於大病初愈的恢複期,總感覺這樣的對待方式,不像是赤狐一開始說的,要將把她培養成自己的家臣之類的,這樣難道真的不會在一開始就丟掉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和忠心嗎?


    但看上去,這也都不是朝雲昔需要考慮的問題,隻見八尾薰真的就像是聽懂了赤狐的話,雖然還是一副沒辦法什麽都不依仗地直立行走,還需要一點點靠著攙扶樓梯的扶手,走向樓下的方向,但姑且是在二人還沒有徹底離開的這段時間,成功來到了一樓。


    她拉開朝雲昔昨晚睡過的房間的門,走了進去,看到了那張朝雲昔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床,整個人重重地,像是摔倒一樣地躺了上去,房間的門,也還是大開著。


    “真是的,看來還是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態,也不知道那群拷問的家夥給這家夥用了什麽藥。”


    赤狐搖了搖頭,最後像是下達最後指令一般朝著躺倒在床上的八尾薰說著:


    “餓了就去廚房,一樓有洗手間,二樓有浴室,可以洗澡。”


    “她應該,沒法吃普通的東西吧……”


    “啊?你說什麽?”


    “我是說,我得到的一個信息是,她現在的這種狀況,牛肉,土豆,西蘭花,是隻能吃這些東西的……”朝雲昔不知怎麽的,把自己夢境當中的內容就這樣沒任何遮掩地直接說出口,甚至完全沒有一個合理的完整的理由。


    “什麽東西,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赤狐僅僅是說上這麽一句話表達了一下自己些許的不解。


    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八尾薰,思考許久之後,又補上了一句話:


    “廚房的冰箱裏,有牛肉和西蘭花,土豆在冰箱旁邊的麻袋裏麵有,你如果想吃的話記得自己弄熟了,別把自己吃死了。”


    他回過頭,看向朝雲昔。


    “這樣子,可以了吧,雖然我不明白你提出這麽一套‘食譜’的原因是什麽。”


    “啊……也不算是我提出來的,就是……”


    “有人托夢給你說這幾樣東西吉利?我懂,又不是沒經曆過,這種東西來了確實是會讓人不自覺地胡思亂想的,我都明白。”


    赤狐歎上一口氣,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了自己那張赤狐麵具,以及之前揣著的,白虎麵具。


    他將白虎麵具遞給朝雲昔,朝雲昔一開始有些猶豫似的,但被對方一把塞在手裏,也就不好推脫了。


    “戴上這個,你才有在那個拍賣會場作為人的權利。”


    說著,赤狐已經將麵具戴在了臉上,朝雲昔也跟著,戴上了那死在自己手上的,可以說是這一切起源的契機的男人,大江誠介,所曾經擁有的白虎麵具。


    “否則的話,在那種地方,你也隻能淪為連說話都是犯罪的下等人,或者更悲慘,直接成為那上麵展出的商品。”


    赤狐推開整個房子的大門,出現在二人麵前的,是和昨天完全不同的景色。


    綠得有些不真實的青草,在和煦的陽光照射下,伴隨著輕輕吹拂來的微風,微微舞動。


    藍得簡直猶如童話當中的天空,和飄在上麵的隻有童真時期才會見到的可愛的雲朵。


    這一切,都美好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走吧,別看入迷了。”


    赤狐早早地走得很遠,發出了有些不耐煩的聲音,轉過頭對著身後發呆的朝雲昔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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