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落幕之後,八尾薰也並沒有選擇在這片自己陌生的土地上停留太久。


    至於她最終選擇了去哪裏,是回到日本,還是前往一個其他場所,這就是沒有人清楚的事情了。


    在那之後不久,朝雲昔收到了來自於在日本的穆瑟和土屋蓮娜兩兄妹的電話,他們得到了“垃圾場”基本覆滅的消息,也算是打來一個電話進行賀喜。


    同時,朝雲昔還收到了一個他們提供給自己的消息。


    那個叫做u的男人的屍體,被他們組織的底層成員發現,原因似乎是喝醉酒之後,和他們“軍隊”的成員發生了口角,雖然是個神武士的身份,但實際上也很難在醉酒狀態下正麵應對一群敵人。


    可能當時的那些打死了他的軍隊成員,也是處在相當的氣憤的狀態,對方既然是醉酒的狀態,那麽也可以推斷出那些軍隊成員也同樣如此。


    總之,結果已經擺在了他們所有人麵前,u死了,“垃圾場”徹底不存在了。


    朝雲昔原本想著,在現在這個情況之下,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去聯係一下歐陽笙和金疾鬥,以及那些自己曾經在中國時,結交下的朋友們……


    即便想是這樣想著,但是遲遲,卻也沒有出手。


    大概是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沒有他們的日子,使得朝雲昔一時間,很難說服自己去做出這樣,會把自己又一次拖入一團複雜的人際關係的行動。


    接下來的日子,他都一直留在這個城市當中,和水雲在一起。


    一開始,兩個人隻是因為一時半會找不到工作,沒有收入,也就向房東提出取消掉一間房,他們兩個人一起住一間,也就是成為了同居的室友。


    在兩個人都找到了一份,不需要什麽證件的翻譯的工作之後,第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熬了過去,到了第二個月發薪的時間,兩個人本可以重新分開,但……


    “要不,就先這樣……”


    兩個人在探討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同樣一句話,他們不覺,相視一笑。


    在那之後,兩個人似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戀人。


    在2015年的夏天,是他們找到了彼此作為依靠的時間。


    他們遇到了難過的事情,會在一起分擔,遇上了生活中的一些小小的快樂,也能夠加倍地分享這種喜悅。


    朝雲昔甚至已經有些淡忘了,這個自己麵前的人,早在“過去的未來”,那個洋館遊戲當中,就已經有過一麵之緣……


    不,不應該說是一麵之緣,就他們兩個在那裏麵最終做的事情,形成的關係來看,其實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成為了這樣的類似戀人的關係。


    夏天,他們會在周末周日休假之時,選擇一同來到江邊河邊散步,享受難得的愜意時光……


    秋天,他們在落葉之中漫步起舞,感受著天氣的逐漸轉涼……


    冬天,在漫天遍地的大雪之中,他們甚至一度找回了原本似乎已經在他們身上失去了的童真,和過去不曾體驗過的浪漫……


    然後,又是第二年的春天……


    但這個季節,卻並沒有給他們留下太多美好的回憶了。


    在2016年的初春,大雪消融的季節,水雲病了,病的很嚴重,以至於工作的問題已經完全沒辦法顧及,一切還都需要朝雲昔幫忙處理。


    最終朝雲昔主動幫水雲辭掉了工作,自己也提出休息一段時間,全心去照顧水雲。


    可水雲的病情卻始終沒有好轉。


    在醫院裏,醫生告訴他,水雲得的病,是來自於一種罕見的病毒感染,這種病毒,就連醫生也僅僅是在一些論文文獻當中看見過,現實中完全沒有真正有所見聞。


    至於能夠緩解她疼痛的辦法,隻能是使用酒精對她的身體進行反複擦拭,這聽上去似乎很離譜,但也在理論上,也隻有這種離譜的方式,能夠緩解水雲的痛苦。


    但,那僅僅隻是緩解,完全不是什麽真正意義上的治愈……


    終於有一天,持續住院的生活迎來了終結。


    醫生找到了朝雲昔。


    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


    朝雲昔把水雲接出了醫院……


    他們原本溫馨的小家裏,現在堆滿了各種止疼藥和酒精瓶。


    在突然有一天,水雲看上去不是那麽痛苦的時候,把朝雲昔叫到了她的床邊。


    她終於告訴了朝雲昔,自己發病的原因。


    是她的繼母,在父親死後,一次給她服下安眠藥後,借此機會,在她體內種植下這種病毒。


    所以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生命,就已經開始在倒計時了……


    “朝雲,對不起呀,我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留給你不好的回憶了……”


    “不要說這種話,一定有什麽辦法,一定有辦法你還會好起來的,你記不記得那病毒具體的名字叫什麽?”


    朝雲昔的語氣中,透露著無以言表的慌張和焦急。


    “沒有用的……我能預感到,自己馬上就要迎來那一天了,雖然最先感到的,還是對你的抱歉,但是,我也同時,真的謝謝你,是你在我人生的最後一年,帶給了我這麽多這樣美好的回憶……”


    “拜托了,求求你告訴我,真的沒有什麽辦法……”


    朝雲昔似乎由於哽咽,開始難以說出話來……


    “朝雲,不要這樣難過,我知道自己很對不起你,但是……這段時間我們也算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在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我隻是你人生的一個過客,你今後還會有……”


    “不,我今後都不會再和任何人談戀……”


    “不要,不要說這種話,我完全不值得你……”


    朝雲昔一把抱住了水雲,此時此刻,兩個人都開始流下了無聲的淚,淚水浸濕了彼此的衣襟。


    “怎麽辦,朝雲,我好害怕啊,我不想死啊……”


    強撐著多時的水雲,到了此時此刻,似乎再也沒辦法繼續保持那種堅強,她開始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出來。


    “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


    兩個人,最終在夜晚時分,就那樣擁抱在一起睡著了,直到,在半夜,忽然被水雲發出的大叫驚醒。


    水雲早已不知何時,就掙脫了朝雲昔的身體,開始幾近癲狂地在地板上翻滾身體,用力扯拽著自己的頭發,任憑朝雲昔說什麽,她都不再有能力去予以回應。


    朝雲昔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他擰開一罐酒精,將其直接倒在了水雲的身上……


    水雲逐漸平息了,但……


    很快,她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爭搶著朝雲昔手中的酒精瓶,並且將酒精瓶對準自己的嘴,似乎是一副要喝下去酒精的模樣。


    朝雲昔一把將水雲手中的酒精搶走,這樣的東西直接入胃,一定是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


    但如果僅僅是依靠在身體上的擦拭,卻又不能很好地緩解。


    這時朝雲昔想起了醫生曾經說過的一句不經意的話。


    “如果到了一個惡化階段的話,她可能會想要直接飲用酒精,這個時候你就需要去幫助她,不能讓她喝醫用酒精,可以選擇一些高度數的酒來代替,讓她喝下去。至於哪一種酒品,對於她的緩解最大,這就要你們自己去嚐試了……”


    朝雲昔急急忙忙地,在半夜這個時間點,就跑到了家附近的一個酒吧,在外人看來,可能是很奇怪的,把各式各樣的高度數酒全部買了一種回去。


    回到家之後,朝雲昔擰開了一大堆的酒瓶,分別將不同的酒倒給水雲……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於疲憊導致,在做完這個工作之後,朝雲昔一沾上床,就瞬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她看到,水雲一副已經完全沒事了的樣子,她的手中,拿著一瓶綠色的酒瓶,看上去一副平穩悠閑的樣子,在喝著瓶中的綠色液體。


    那是苦艾酒,根據水雲自己所說,這個是最能緩解她疼痛的一種。


    她似乎覺得這東西很好喝,於是分給了朝雲昔一些,但朝雲昔完全沒辦法欣賞那種像是料酒一樣的風味,這倒是讓水雲有些出現了一如既往那種調皮的笑容。


    可之後幾日,水雲愈發嗜酒,甚至於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但幾乎無時無刻,她都在喝著那綠色的瓶子中的酒液……


    朝雲昔愈來愈覺得,這就算是能夠緩解疼痛,但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夏天到了,他們也迎來了第一個,或許也有可能,是最後一個紀念日。


    那天,已經沒辦法出門的水雲,隻能在屋子裏進行著一些簡單的走動和基礎活動。


    朝雲昔買回來了一個大蛋糕,他可能在這個時候,實在想不出什麽其他的更加具有情調的展開,也隻能夠選擇利用這樣的方式去做些基本的慶祝。


    而且他其實心底也很明白,自己不管買回來什麽,最後能夠吃下去的,其實也隻有自己一個人。


    在回到了他們共同租住的房子之後,水雲還是坐在餐桌前,手中拿著裝有綠色酒液的瓶子,一開始還需要倒出來一點點地小口喝,到現在,她也已經不需要那樣最基本的處理方式了,而是像喝著什麽度數低的啤酒一樣,直接將瓶口對準自己嘴巴,猛烈地往下灌。


    “朝雲你回來了……歡迎回家……對不起呢,我隻能每天這個樣子,連做飯打掃房間什麽的都做不到,啊,你買了,蛋糕是嗎?”


    朝雲昔沒辦法讓自己說出下一句話,那種悲傷帶來的陳雜情感堵在他的胸口,直衝自己的咽喉。


    “蛋糕,啊,真是很漂亮的蛋糕呢,我還記得小時候,每次過生日的時候爸爸都會買來一個很大的蛋糕,就像是朝雲你買的這個一樣……”


    “那時候真幸福啊……雖然現在的我,比起那個時候,應該是更加幸福的,但……我已經失去了享受這種幸福的能力了……”


    在朝雲昔的勸導之下,水雲試著將一塊蛋糕吃下去,可馬上,光是吞咽下這種象征著幸福的食物,就已經是極度勉強,她開始了劇烈的咳嗽,吃進去的東西,伴隨著這一天咽下肚子當中的酒液,一並吐了出來。


    朝雲昔隻記得,那時的水雲在結束了自己的嘔吐之後,麵對著已經完全被破壞的氣氛,止不住地開始啜泣,嘴裏不斷地重複著:


    “對不起,朝雲,對不起啊……”


    第二天,水雲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處理水雲的後事,是非常痛苦的,以至於讓朝雲昔痛苦地甚至產生了麻木這樣的感情。


    無論什麽,都沒辦法再引起他感情上的波動,就好像是,自己身邊的一切都迎來了一種死亡的休止。


    在收到了水雲的骨灰之後,朝雲昔卻並沒有選擇離開那個他們租住的房子,那個傷心地。


    他開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份工作當中,並且重新開始回到了之前那樣,循規蹈矩的生活。


    隻是,在每天下班回家之時,屋子裏少了一個活靈活現的,真正存在著的,他的戀人。


    那樣的氣氛僅僅持續了一周,在那之後,整個屋子的氣氛就換成了另外一種風格。


    也是出於一種偶然,朝雲昔在一天下班之後,忽然把視線注意到了放在屋子角落裏,水雲離開之後,還沒有處理的,她剩下的足足兩大箱苦艾酒。


    他拿出了一瓶,沒有倒在杯子裏,而是學著水雲最終離開之時的樣子,對著瓶口,就直接喝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是一種唯一的,能帶給他慰藉的方式,唯一的一種能和逝者產生聯係的行為,才使得他不再感覺到那種液體的難以入喉。


    也許也是因為他身體不同於常人的緣故,朝雲昔即便是一連喝下兩三瓶這樣的液體,也完全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逐漸地,在下班後飲用苦艾酒,似乎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這樣的生活,直至這一年的結束,他迎來了全新的2017年。


    元旦假期剛剛開始的第一天,朝雲昔注意到,在他租住的房子單元樓門口,站著一個,身影似乎有那麽些許熟悉的人,一個女人。


    原本,朝雲昔隻是看著對方的背影眼熟,也絕對不會上前做出什麽搭話的決策的。


    但對方卻主動,叫出了朝雲昔的名字。


    回頭看去,那張臉在前不久還見過……


    啊,不,說起來,上一次見到她,也已經是一年前了,但這個一年,感覺和之前的一年過得,是完全不同的感知體驗。


    來人,是血之神武士,巫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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