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我眼睜睜的看著羊皮冊落到山下,心中懊惱不已,先知的預言很明確,羊皮冊落地之時,就會生一場吞沒紮格拉瑪山的沙暴,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事已至此隻好聽天由命,我手足並用往山頂上爬,忽聽背後一個淒厲的女子哭泣聲,在我耳畔響起,這聲音似有似無,在山石的崩塌聲中幾不可聞,卻有直指人心。


    聽聲音似乎就是葉亦心那小姑娘的,我的身體忽然沉,有個力量在把我向下拉扯,企圖要把我拉到山下去。


    我寒毛倒豎,果然是有鬼啊,這時沙漠中的太陽已經有一半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線,我身處的地方正在山體的陰影中,四周又盡是黑石,這一刻真象是摸到了地獄的大門。


    我掙紮著想爬上山頂,但是腳下立足的山石已經崩塌,隻能憑雙手的力量死死扒住山體,無法回頭去看,不過即使能回頭,我也不想看,說不定一害怕手上抓不牢,就得掉進下麵的鬼洞了。


    我想要竭力抑製著不去聽那哭聲,耳邊的哭泣聲卻越來越淒楚,一聲聲的刺中人心,聽的我心中酸,身體愈沉重,忍不住就想鬆手。


    胖子和在山頂見我昏昏沉沉的不太對頭,想伸手把我拽上來,又距離稍遠夠不到,眼見山體的裂痕擴張,整座山轉眼就會蹋陷,手邊沒有繩索,隻好解下腰帶垂了下來。


    我被上邊的兩個人一招呼,猶如三伏天被潑了一桶涼水,全身一振,清醒了過來,耳邊的哭聲消失,身後拉扯的力量也隨即不見了,當下不敢多耽,拉住胖子的皮帶,爬上了山頂。


    大漠中的落日已經變得模糊,一陣陣夾帶著細沙的微風刮過,天地間籠罩著一層不詳的陰影,安力滿老漢以前曾經說過,這種風是黑沙暴即將到來的信號,先知預言中紮格拉瑪末日終於來臨了。


    我和胖子架起陳教授,老頭子這時候已經沒反應了,象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你拉著他,他就跟你走,也不知道累,但是不能停步,一停下,他就坐地上怎麽拽不站起來了。


    隻能這麽拖著,拽著,往山下跑,靠近精絕古城的那一麵山體已經完全崩塌,那半截中空的巨大山體,剛好蓋在鬼洞上邊,把洞口永遠的封堵住了,我們下山的這一邊是紮格拉瑪山穀的入口,我們本想下來之後,就穿過山穀去匯合安力滿的駝隊,雖然沙暴已經開始了,但是沒有駱駝的話,僅憑著11號也跑不出去。


    沒想到剛一下到山下,便聽山穀中蹄聲攢動,安力滿老漢神色慌張,正大聲幺喝著,驅趕駱駝往外跑。


    胖子大罵:老頭兒胡大的誓都是放屁啊。


    安力滿也沒想到我們會出現在山穀的入口,連忙說道:讚美真主,看來咱們能在這裏相遇,一定是胡大的安排嘛。


    我們也顧不上跟他多說,把陳教授抬上駱駝,也各自找了一匹爬上去,安力滿還追著問其餘的人到哪去了。


    我說:別提了,都沒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哪能躲避大沙暴你就快帶大夥往那邊跑。


    天空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這次刮的是風柱,風眼好象就是山中的鬼洞,風力正在逐漸加強,臉上被沙子刮的生疼,安力滿老漢也沒想到這場大沙暴竟然來得如此快,先前半點征兆也沒有,這裏除了紮格拉瑪和精絕古城的遺跡之外,茫茫大漠,哪裏有躲避的地方,不過既然是風柱,離風眼越遠便越安全,認準了方向一直跑就對了,能不能逃出去,那就要看胡大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安力滿老漢打了聲長長的胡哨,把一盞氣燈挑起來做信號,騎著頭駝當先引路,帶著駝隊向西奔逃。


    剛開始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奇異的聲響,似是鬼哭狼嚎,又似是大海揚波,瞬間狂風大作,裹夾著沙塵的強風鋪天蓋地,加之天黑,能見度低到了極點,雖然用頭巾遮住了嘴,仍然覺得有無數沙石灌進耳鼻。


    跑出很大一段距離之後,駱駝們漸漸不聽指揮了,安力滿讓駝隊停了下來,這時候誰說什麽已經全聽不到了,他打了幾個手勢,就把受驚的駱駝聚攏成一圈。


    我看他的意思可能是說再跑下去,駝隊就要跑散了,隊伍一旦散開,那麽任何人都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現在隻好原地築起防沙牆,人躲在駱駝中間,剩下要做的就隻有向胡大禱告了。


    我對他點點頭,表示了解了,隊伍集結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把陳教授裹在毯子裏,就地躲避沙暴。


    我和胖子拚了命的鏟沙子,安力滿老漢安置完駱駝也過來幫忙,在駱駝周圍築起了一道簡易的防沙牆,然後用毯子把駱駝的眼睛蒙上,防止它們受驚逃躥,眾人也各自裹上毯子圍在一起。


    好在已經離開了風眼,沙暴邊緣地帶的風沙已經如此厲害,在風眼附近說不定會把人撕成碎片。


    安力滿的駱駝都是比較有經驗的,這時候圍在一起,便不再驚慌,它們被沙子掩埋住一部分,就抖動身體,向上挪動一點,不至於被沙子徹底埋住。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風沙才漸漸平息,我們這一夜不停的挖防沙牆,早已筋疲力盡,見沙暴已過,這才敢站起來抬頭向外看,周圍都是波浪一樣起伏的沙丘,黃沙被風吹出一條條凝固住的波紋,周圍全部都是一樣的景色。


    精絕古城,黑色的紮格拉瑪神山,女王的棺槨,屍香魔芋,先知與先聖的墓,連同古代那些不為人知的無數秘密,還有郝愛國,葉亦心,楚建,薩帝鵬,都永遠埋在了黃沙的深處。


    陳教授也從毯子中探出腦袋,看著天空傻笑過去把陳教授頭上的沙子撫去,安力滿跪在地上祈禱,感謝胡大的仁慈,胖子把所有的行囊翻開找水,最後一無所獲,衝我一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太陽,在半空中緩緩上升,逐漸散出毒辣的熱量,肆意掠奪著人體的水份。


    我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光顧著逃命,根本沒想起來水的事,而且早在七天前,就越過了安全返回點,現在想回去,談何容易,去往茲獨暗河的通道也被徹底埋住了,憑我們這麽幾個人不可能挖開,一滴水也沒有,在沙漠中恐怕堅持不了一天,喝鹹沙窩子水和駱駝血也不是辦法,一想到活活渴死在沙漠中的慘狀,便覺得還不如在鬼洞中死了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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