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往常遇到這麽好的機會,姚知意肯定會纏著北棠彧一同賞花,可今天她在雲洛曦麵前吃了癟,又被皇上瞧見,裏子麵子都丟了,隻好尋了個理由離開。臨走前,那眼神還在警告著雲洛曦,讓她知趣。


    “臣女不打擾皇上,先行告退。”


    雲洛曦朝北棠彧規矩行禮,後退幾步也打算離開。


    “朕有話問你。”


    高富連忙給絳紫使眼色,兩人退離三十步的距離,留下兩道黃色身影隱匿在花叢中。


    雲洛曦緊張捏著手指,低著腦袋不敢抬眼看他。


    北棠彧又好氣又無奈,“你兩天都沒見朕了,現在麵對麵你都不肯抬起頭瞧朕一眼,你怎的如此狠心?”


    以前都隻有他生氣不理別人的份,別人還得千方百計討好他,像他後宮的女人一樣。可如今,她真的能把他晾在一邊,半點兒不帶提起,也絲毫不在意他是否生氣,讓他感到無比挫敗。


    他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哪有喜歡是這樣的,隻有他一個人抓心撓肝。


    “我……”雲洛曦抬起頭,一雙澄澈的眼睛裏似含著濕意,格外惹人憐惜。


    北棠彧瞧不得她這個樣子,各種意義上的,不由語氣又軟了幾分,“是朕說錯話了,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朕今日就是想好好跟你解釋清楚前因後果,為了那件事,你生了三天悶氣,真怕你鬱結於心傷了自己身子,你身子本就弱,回京一路上坐著馬車都累得又瘦了一圈,你不在意自己,朕心疼都來不及。”


    見雲洛曦眼底似有些動容,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再那麽躲避,他心裏總算安心些,這是他琢磨了一晚上的軟話,思來想去比朝中大事還要複雜,不過總算沒白費一晚上的心思。


    心裏軟硬兼施的計劃,幸好第一步已經奏效。


    然後把當時自己的想法大概解釋了一遍,無非就是擔心她不能接受自己,至於其他的,就沒必要說得太清楚。


    雲洛曦心裏清楚冷了他三天已是極限,再多的話不說北棠彧,太後也會看不過去,不然今天也不會有這一出,她知道現在如何表態才會對自己更有利。


    “我並沒有生悶氣,隻是在思考一些事情,關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事情。陛下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但那些日子的相處總歸不是假的,對我的心意我也能看得清楚,並不能因為陛下隱瞞身份而通通抹去,那樣對陛下也並不公平。”


    “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雲洛曦認真看著他,“隻是我能愛一個身份普通的侍衛,就算知道他可能已有妻妾,我的身份為了報恩做他身邊一個妾室已是高攀,原本想的也隻是和他安安穩穩的過平淡日子,已是最大奢求。可我能愛陛下您嗎?愛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以一個揚州瘦馬的身份。”


    “聽起來多麽自不量力,不是嗎?”


    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橫亙在他們之間難以跨越的身份鴻溝。


    北棠彧皺眉,“為什麽不可以?我們之間的喜歡本就無關身份,現在你還是陸家女郎,完全有這個資本做朕的妃子。”


    雲洛曦嘴邊的笑有些勉強,“是啊,這還是托了陛下的福。”


    “可陛下想過沒有,萬一,揚州的事被人查了出來,那受千夫所指的不僅是我,連陛下也會受到非議,那時,您還會和現在一樣的想法嗎?又或者……”雲洛曦沒再說下去,偏過頭去,眼角一滴淚滑落,悄無聲息。


    北棠彧心中鬱悶,沒想到自己在她心裏竟是這樣的人,她把自己當什麽了?毫無擔當的懦夫嗎?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


    “如果你擔心的是揚州之事,朕會派楚亦去解決,絕對不會讓人把這事透露出去。”


    “曦曦,不行啊,到時候萬一楚亦查出來蒔花院的秘密,知道你是情報組織的成員,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們獲取信任,那接下來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北棠彧這樣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喜歡的人是奸細?到時候無論是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過曦曦。


    “小白就這麽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這……”它相信,可這風險也太大了。


    “放心,我自有打算。”


    這個秘密用得好了,也是一種助力,她可不打無準備的仗。


    “陛下……”雲洛曦感激地看向北棠彧,直叫他心底發軟。


    “你所擔心的朕都會一一解決,絕不會讓那些事影響我們,可好?”


    “嗯。”


    “陛下,臣女還可以求您一件事嗎?”


    她第一次開口求他,北棠彧很開心。


    “蒔花院裏的媽媽和姑娘大都是苦命的女子,她們有的被賣有的被拐,臣女希望皇上能讓人好好安排她們,可以嗎?”


    北棠彧聞言,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起來,“有人是被拐賣進去的?”


    雲洛曦點頭,“這都是她們自己說的。至於情況如何,還要麻煩楚侍衛好好調查一番。”


    北棠彧沒想到那蒔花院還是個人販子的窩點,他深深看了雲洛曦一眼,“你不怕她們會暴露你的秘密?”


    雲洛曦堅定搖頭,“她們不會。”


    那些姑娘雖有愛比較愛掐尖愛拌嘴的,但壞成雲洛水那樣的真沒有幾個,她也不想楚亦什麽情況都不知道直接把蒔花院查封,萬一到時候她們身上的毒發作,那自己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她是想幫她們不是想害人性命。


    不說她們被救出來後絕不會提及自己原本的身份,就算真有那壞心眼的看不得她好,她相信到時候北棠彧會比自己更在意。


    兩人自從這次談話之後仿佛解開了心結,北棠彧隻要有時間都會去太後宮裏一起用膳,看的後宮裏嬪妃氣得牙癢癢。


    不知哪個宮殿裏茶盞碎裂,低罵了一句狐狸精。


    很多嬪妃借著來給太後請安的借口來慈寧宮打探消息,不過一次都沒有見到雲洛曦反倒是撞見皇上好幾次,於是她們便來得更勤了。


    太後也勸著北棠彧多去後宮,既然他不想選秀,那也不能不努力,可北棠彧現在一顆心都在雲洛曦身上,哪有那種心思。


    太後拿他沒辦法,隻讓他快點把人納進宮裏,可雲洛曦想等事情都解決才行,北棠彧想著來回也就最多兩個月時間,為了上次騙了她的事他還有些愧疚,對於她提出的要求他還是答應了。


    可太後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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