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剛剛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迷?”


    “就是想我以後能做什麽工作掙錢。你想啊,這音樂老師萬一哪天幹不下去了,我總要做點什麽養活自己吧。下地幹活我又不擅長,還是要想一下別的出路。


    顧妄川想說自己有錢,養活她不成問題,可小姑娘有自己的傲氣,他不能給她潑冷水。


    “那洛洛想到了嗎?”


    雲洛曦神秘一笑,“當然,我那麽聰明。”


    顧妄川摸摸她的小腦袋,誇獎道:“洛洛最聰明了。”


    看見他飯盒一半裝著鹹菜,一半是玉米餅子,雲洛曦有些懊惱自己剛剛想事情忘了時間,沒提前把東西從空間裏拿出來。


    她從口袋裏拿出兩顆煮雞蛋,“給你帶了煮雞蛋,你吃這個。”


    “我不吃,洛洛自己吃。”


    “我吃過了,給你帶就是你的。”說著把雞蛋剝開,放進他的飯盒裏,小手一揮:“吃。”


    顧妄川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可見著她這模樣,又覺得可愛無比。


    “明天先別上工,多休息兩天。”


    按這進度,後天玉米就會全部種下,她也不需要來受這份罪。


    雲洛曦怎麽不想休息呢?


    隻是她一連請五天假,還是在最忙的時候,她過兩天又要去鎮上,又要去小學上課,大隊上的人怎麽想她雖然管不著,可也不想落人口實。


    雲洛曦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明天又要變成一條臘肉了。”


    聽她形容,顧妄川覺得有些心疼,又看著自己曬成小麥色的皮膚,以前從未在意自己的膚色,可這一刻他陡然有了一種危機感。


    “洛洛喜歡白皙的皮膚?”


    雲洛曦朝他伸出自己白皙纖細的雙手,十根手指仿佛在虛空中彈著鋼琴,靈活又優雅,“你不喜歡嗎?”


    “喜歡。”


    聽到自己的聲音,顧妄川才仿佛意識到,對啊,自己喜歡的人皮膚瑩白透亮,去哪裏都要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肯讓陽光照到她半分去,她是何等地愛護自己。他現在不算黑,如果一直不注意,那以後呢?兩人走在一起,她是白玉,那他成了什麽?


    一想到別人看向他們是一臉怎麽這麽不般配的神情,他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第二日,杜佩蘭瞧見自己兒子不僅長袖長褲,頭戴草帽,連脖子上都搭了一條毛巾,最主要的是,他兒子一直說,手套會影響他幹活的速度,那他現在手上那戴的是什麽?


    不等她問什麽,顧妄川提著東西就離開了。


    杜佩蘭忍不住嘀咕,兒子怎麽最近奇奇怪怪的?


    雲洛曦在地裏種著玉米,就聽到有人喊她,一抬頭,就看到穿著一身的確良白襯衣,黑西褲,腳上一雙嶄新皮鞋的男人向這邊走來。


    “雲……”


    雲洛曦瞪他:“你怎麽來了?”


    “雲知青,這位同誌是誰啊?”顧大嫂好久沒見過長得這麽精神有氣派的小夥子,還是來找雲知青的,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附近聽到聲音的人視線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小夥子該不會又是來幫雲知青幹活的吧?小夥子長得是俊,可這也不像是能幹活的樣子啊!還不如他們大隊上的後生呢。


    “顧大嫂,這是我……我……”


    “我們是朋友。家裏長輩是舊友,知道洛曦來了杏花村,就讓我過來看看有哪裏需要幫忙的。”


    “前幾天我和家中長輩還一起來過這裏呢。”


    “哎喲,原來是這樣。”顧大嫂想起前幾天村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事,顧知青大哥是部隊裏的軍官,還開著車過來,就連縣長也來了。後麵聽說又開來一輛小汽車,原來來的人是眼前人啊。


    其他人聽到溫祁故意提高音量的話,低聲討論著什麽。


    雲洛曦一時不知怎麽解釋,沒想到溫祁竟是一個這樣厚臉皮的人。


    她氣惱地把他扯到一邊,語氣不悅道:“你幹嘛呀?誰讓你這樣說的?”他們加上今天總共見了五麵,哪裏是什麽朋友?還說家中長輩是舊友,他謊話怎麽隨口就來?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你叫雲洛曦,我叫溫祁,家中長輩又認識,怎麽不算朋友?”


    雲洛曦不想理他,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哪知道沒幹多久,手裏的木棍就被人搶走了,“你休息,我來。”


    他剛剛就在一旁學習,這事雖然看起來容易,可那一下快準狠把削尖的木棍插進地裏還是需要些力氣,一下兩下,她從最開始的得心應手到後麵咬牙堅持,溫祁不喜歡看到她這樣。


    “你放手,這是我的工作!”


    “顧大嫂,我想來試試,沒問題吧?”


    顧大嫂有些猶豫,這身裝扮,怎麽也不像是地裏的莊稼漢,他會幹嗎?萬一耽誤了進度……


    看著男人又快又準的動作,她眼神頓時迸射出驚喜,“雲知青,你先去休息,讓你朋友試一下吧。人家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麽不做就回去,跟家裏長輩也不好交代。”


    李秀梅也讚了一句:“小夥子幹的不錯,比雲知青是快不少。”


    雲洛曦臉紅了。


    顧二嫂笑了起來,“別聽你秀梅嫂子胡說。男人速度如果還比不上你,那是一輩子都娶不上媳婦的。”


    這安慰,雲洛曦情願她沒說。


    “好了,快點幹活,嚷嚷啥?”顧大嫂看了顧二嫂一眼,“很快就能追上你們了,別得意。”


    四人像是卯足了勁,雲洛曦看著溫祁腳上的皮鞋漸漸蓋上一層灰塵,太陽曬得他白色襯衫貼在身上,連忙上前阻攔。


    “你快放手。我的工作我自己來,不需要你。”


    溫祁緊緊攥緊木棍不肯放開,“我想幫你。”


    “我不需要。你如果沒事,你就快點回去。”


    “這麽辛苦,你為什麽不讓我幫你?”溫祁性格張揚又直接,他喜歡雲洛曦就想靠近她,可她卻態度冷淡。


    雲洛曦蹙眉:“我是下鄉知青,你知道的。”


    “而且我們不過才見過幾麵,你這樣讓我很苦惱。”


    溫祁想說,她嫁給他就可以回城不用苦惱了,可看著她那雙疏離的眼神,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鋼鐵廠家屬院裏。


    裴行簡剛放下碗筷,就看到一臉苦惱的溫祁。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小舅舅,她說她不需要我。”


    “嗯,她沒說錯。”


    “可你不知道她過的什麽日子,這麽大的太陽,她在地裏幹活,又曬又熱又餓,你知道她的,她那身板能經得起多久的摧殘,我就想幫幫她。”


    “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幫了她幹活,然後呢?”


    溫祁一個大跨步走近,坐在裴行簡身旁,“小舅舅,你幫幫我,也幫幫她,讓她來鋼鐵廠上班行嗎?”


    裴行簡抬手扶著額頭,“你當這鋼鐵廠是我開的?”


    沉默片刻後。


    溫祁站起身來,“那我去給她買個工作,這樣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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