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唐生明,確定心中祈禱著,陳兄,跑快點兒吧,不然我也不好保你了啊。


    終於,幾個人也來到那個倉庫之中,結果卻看到十多個特務,還有陳少安,都站在那裏。


    再一看,老金被嚇得差點兒癱坐在地上,唐生明也是往後退了半步,才算鎮定下來。


    陳少安指著那些福爾馬林溶液內的屍體道:


    “這是德國人生化實驗的屍體樣本,幫助日軍研究用的。


    還有那些實驗儀器,以及資料櫃裏麵的各種資料,都被我偷運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沈醉徹底傻眼了。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陳少安竟然真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而且並不是簡單粗暴的摧毀,反倒是將所有的生化武器樣本,實驗儀器等,全部偷運了出來。


    這可比簡單的銷毀更有意義。


    老金和標子兩人,看向陳少安的目光,除了欽佩之外,還有就是感激。


    因為他們兩人,可是為陳少安擔保過了。


    若是陳少安沒有完成任務,他們也會受到牽連。


    死不死不知道,可就算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


    沈醉愣了半天,終於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障眼法,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他看向陳少安道:


    “東西都在這裏,那你你剛才還跑什麽?”


    陳少安聳聳肩膀道:


    “我嫌你們走得太慢了。”


    唐生明此時走過來,一把抱住陳少安道:


    “陳兄啊,你可真是我的福將啊。”


    說完,他就拍拍胸脯道:


    “我一定要向戴老板請功,這一次不給你弄個一官半職的,我就不姓唐。”


    對於唐生明來說,隻要完成任務,能給戴老板交差,那就行。


    至於功勞什麽的,無所吊謂,別耽誤他逛夜總會就行。


    那邊沈醉雖說臉色不太好,可心中卻又想到,這一次功勞有他一半,似乎也沒有這麽糟糕了。


    再看向陳少安,嗯····確實是個人才,哪怕不能為我所用,也是個人才啊。


    陳京標和老金都沒說話,隻是向陳少安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三人關係最是熟絡,所有的話,都在這一個眼神中了。


    很快,戴老板就得到了消息,立刻調遣了一支更專業的隊伍,來到此處,用卡車將所有的儀器,生物樣本搬運走。


    他本人也打來電話,對唐生明和沈醉的表現非常滿意。


    至於陳少安,竟然隻是被隨口提了一嘴,仿佛這件事情和他無關似得。


    陳少安心中清楚,恐怕是因為蘇沫的關係,戴老板才會對他如此冷落。


    原因很簡單,自己是蘇洛舉薦的,而蘇洛現在又成了所謂的“漢奸”


    自己雖說還沒被踢出特務處,可想要得到戴老板的信任,也是難如登天了。


    對此陳少安倒是毫不在意,對於他來說,這一次任務能讓鬼子吃癟,能救下老金和標子,這就足夠了。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陳少安正要洗個澡,然後睡覺,就聽見一陣敲門聲傳來。


    他切換角色卡片為“竊賊”靠近貓眼看了一下,竟然是陳京標和老金兩人。


    老金手裏還提著兩壺酒,標子手裏則提著一塊醬牛肉。


    有酒有菜,還有三個初步達成信任的戰友,自然是要一醉方休。


    “少安,沒有你的話,我跟標子,這一次恐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老金說著,便主動給陳少安斟酒。


    隨後,他舉起酒杯道:


    “我兒子死後,我便滴酒不沾,可今晚我能再結交一位可以交托生死的戰友,這杯酒我幹了。”


    標子話不多,也舉起酒杯,跟著說道:


    “我也一樣!”


    陳少安心中一動,男兒之間的友情,無需太多言語。


    他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三人觥籌交錯,繼而談天說地,互吹牛皮。


    多數是老金和陳京標在說,陳少安隻是默默聽著。


    很多時候,做一個傾聽者也不錯,因為被訴說的人信任,本身就能獲得滿足感。


    老金有了些醉意,拍著胸脯道:


    “少安呢,知道你天大的功勞,戴老板隻是勉勵你兩句,什麽獎勵都不給嗎?我知道,不就是因為你是蘇小姐舉薦的嗎?”


    陳京標也跟著吆喝起來。


    “就是,還有那個什麽沈醉,空降到上海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滅掉蘇小姐嗎?


    那群家夥,一個個把信仰掛在嘴邊,可中山先生說的話,他們哪個還記得?”


    兩人都在為陳少安鳴不平,為蘇沫鳴不平,為已故的中山先生鳴不平。


    “是啊,他們哪個還記得三民主義,哪個還記得再造一個少年中國的信仰?


    特務處的某些人,到最後啊,隻記得了五子。”


    平常總是笑眯眯的老金,此刻也頗為憤慨地說道。


    陳少安便問道:


    “五子?哪五子?”


    陳京標嘿嘿一笑,替老金回答道:


    “還能是哪五子,車子,房子,票子,金子,婊子。”


    這讓陳少安啞然,再一想後來的軍統,多數人也真是如此。


    能在陳少安麵前說這些話,老金和陳京標,算是徹底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三人又喝了幾杯,就開始並肩唱歌。


    他們三人都會唱的,隻有一首。


    是李叔同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在這樣的歌曲中,三人用歪七八鈕的姿勢,擠在陳少安的床上睡了一夜。


    醒來的時候,老金和彪子已經走了,陳少安看著屋中一片狼藉,隻能隱約記起昨夜三人並肩唱著《送別》的場景。


    看看帝陀表上的時間,陳少安去衛生間洗個澡,又看到全身鏡上方的那段話。


    “那些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了,應行的路我已經行盡了,當守的道我守住了。


    從此以後,自由公正的冠冕為我存留。”


    默念完這句話,陳少安打好領結,穿好西裝,戴上黑色絲綢禮帽,將一塊白色的手帕,折疊整齊,放在上衣口袋內,大踏步地走出房門。


    出了門,晨光灑下,帶著五月清晨的和煦,落在陳少安臉頰上。


    叫住一輛黃包車,確認無人跟蹤,陳少安就讓師傅向蘇沫原來的住處而去。


    用“偵探”角色卡片,觀察蘇沫住宅周邊以後,確認沒人繼續盯著此處,陳少安這才放下心,從後麵的窗戶,悄然潛入房間之中。


    蘇沫失蹤了,但是陳少安堅信,在離開之前,蘇沫必然會在住處留下什麽線索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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