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子彈撞擊在鐵板之上,發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好像是從天墜落的冰雹一般。


    終於,有防彈板無法頂住鬼子子彈的射擊,子彈透過鐵板,貫穿一個士兵的身體。


    這士兵慘叫一聲,便倒在地上。


    可一旁的戰友,卻一把拉住他,大喊著:


    “頂住啊!!!”


    慘叫聲,在這鐵桶陣之中此起彼伏。


    外圍的防彈板,是他們唯一的防線。


    一旦有士兵倒在地上,防線有一個缺口,鬼子的子彈便會海嘯一般湧入其中,導致更多士兵的傷亡。


    這橋梁隻有幾十米長,卻好似比之前走過的所有道路更長。


    河對岸的百姓們,都開始大喊起來。


    有人在痛斥著日軍無恥,有人在高喊著讓國軍士兵們頂住。


    英國領事眉頭凝重,但是也知道這是中國和日本的事情,他不能再深度參與了。


    在蘇州河對岸的英國士兵們,手指放在扳機上,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扣動下來。


    槍聲響徹蘇州河兩岸,大橋很快被鮮血染紅。


    煙霧彈的籠罩之下,人們隻能聽到慘叫不斷傳來,而看不見裏麵的情況。


    就在此刻,租界內突然傳來槍響。


    “噠噠噠噠!!!!”


    青幫,斧頭幫的成員們,開始對河流對岸的日軍開火了。


    鬼子的機槍火力點等等,都在他們的攻擊範圍之內。


    尤其是斧頭幫成員攜帶的火箭筒等等武器,在這個時候更是成了大殺器。


    “嗖嗖嗖!!!!!”


    火箭彈不斷飛射出去,在河流上空的黑暗中,劃出一道道流星般的軌跡。


    “轟隆隆!!!!”


    火箭彈命中日軍機槍陣地,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那些日軍一看,便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下意識的,他們便在此刻調轉槍口,對著青幫,斧頭幫所在的建築開火射擊。


    可這一開火,斧頭幫和青幫的成員沒有被殺幾個,子彈卻是落到了聯合租界的建築上。


    英國領事一看,嘴角冷笑,突然振臂怒吼。


    “士兵們,日軍對我們開火了,這是戰爭行為,開火還擊!!!!”


    他話音剛落,聯合租界內的英軍,美軍陣地便同時開火射擊,對著河對岸的日軍陣地瘋狂掃射。


    他們仿佛是早就準備好了似得,連多餘的瞄準動作都沒有,直接扣動扳機射擊。


    這讓人很難相信,他們在之前沒有進行過瞄準。


    鬼子的火力,被租界吸引過去,再加上被青幫和斧頭幫壓製的火力點,讓橋梁上行進之中的國軍部隊,頓時壓力驟減。


    “弟兄們,加速通過。”


    謝晉元在隊伍的末尾大喊著,一手握緊鐵板,一手還拉著一個士兵的屍體。


    他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鬆井石根看到河流對岸,日軍竟然突然開火,這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誰讓他們對租界開火的!!!!”


    他歇斯底裏地怒吼著。


    如果對租界開火的話,那就可以被當成是戰爭行為。


    這後果可大可小,最嚴重的則是英美對日本進行戰爭。


    當然,目前來說,這種事情不會引發戰爭,可是製裁也在所難免。


    “讓他們調轉槍口!!快!!!”


    鬆井石根大喊著。


    命令下達,日軍機槍火力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調轉槍口射擊。


    可這個時候,租界內已經傳來一陣歡呼聲。


    煙幕之中,第一批扛著防彈板的國軍士兵們,已經拖著自己負傷的戰友,進入租界內部。


    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傳來,對岸的百姓們,仿佛是在迎接凱旋的戰友。


    更多的士兵,在此刻進入租界之中。


    甚至有百姓躍過警戒線,衝到橋麵上,衝到煙幕之中,幫助四行倉庫的守軍一起,拖著那些傷員,遺體向租界奔去。


    越來越多的士兵,進入到租界之中。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四百多名士兵,或死或傷,卻都進入到租界內。


    謝晉元抬起頭,看著霓虹的招牌閃爍,閃爍在他麵前。


    “到了嗎?”


    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此刻,大量的記者圍了過來,照相機的閃光燈不斷閃爍,一個個話筒遞過來。


    “謝團長,請問您現在的心情如何。”


    “謝團長,您是大英雄,請問您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


    可謝晉元卻沒有心思回答這些問題,他在人群之中尋找著,尋找著陳醫生的身影。


    “陳醫生!!!陳醫生!!”


    他知道,沒有陳醫生,四行倉庫恐怕早就淪陷,他和手下的士兵們,也絕對不可能進入租界避難。


    最應該成為英雄的不是他,而是陳醫生。


    可沒有人回答他,陳醫生並不在人群之中,就好像他也從未存在於四行倉庫之內似得。


    人群之外,陳少安點燃一根香煙,看著歡呼雀躍的人流,嘴角微微上揚。


    隨後他緊了緊身上風衣,在黑暗中吐出一個煙圈,獨自往小巷中走去。


    回到莫裏哀路的住處,陳少安洗去一身汙穢,疲憊,仰麵躺在床上,感覺過去的幾天時間,仿佛一場驚心動魄,又慷慨激昂的夢境。


    或者說,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發生的一切,都是如夢似幻。


    和自己那996,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無聊日子相比,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波瀾壯闊。


    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懷念過去的生活。


    陳少安想要留在這裏,為了柳雲姝,為了小七,斧頭幫的那些弟兄們,為了他愛著的每個人。


    為了·····


    為了這個戰火中飽受淩辱的國家和民族。


    於是他微閉雙目,進入夢鄉之中。


    不知怎的,他夢到多年以後,國家進行大閱兵。


    花車上,是白發蒼蒼的抗戰老兵們,享受著人群的歡呼。


    抗戰老兵坐在花車上


    在這些花車後麵,是坦克裝甲車組成的鋼鐵洪流,是一枚枚代表著真理的導彈。


    在天空上,是無數烈士的英靈,他們來自東北,來自河南,來自四川,來自廣東,來自全國每一個地方。


    在鮮花和掌聲中,他們俯瞰著那場閱兵,然後坐到花車上,和昔日的戰友們一起,通過廣場,通過長安街。


    陳少安夢見,他也在那些英靈之中。


    是啊,那個時候,我也應該死了·····


    甚至····不會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也可能,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不過前麵要加上“大漢奸”兩字。


    無所謂了,最好誰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還是要去做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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