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保狠辣的發揮,看似鎮住了場麵。


    可山田惠子卻是輕蔑看著他,冷聲道:“你地人,已經把小汽車偷走了,但是你,跟我走!”


    吳四保這才有點慌了,賠著笑臉道:“我是76號警衛總隊的總隊長,你是日本特高課特工。我們是自己人,你抓走了我,對雙方都沒好處。”


    看到山田惠子臉色愈發寒冷,吳四保又說,“日本領事館和軍部的大方向是,讓中國人來管理中國人。在上海,76號的分量很重。


    你在帶走我之前,最好先給日本領事館去個電話,看岩昌總領事怎麽說。”


    “你地……”


    山田惠子像是無話可說,抬手就扇了吳四保兩巴掌。


    啪啪……


    吳四保的腦袋來回搖晃,嘴角汩汩流血。


    他捂著臉,心裏憤怒,卻也不敢還手。


    趙海帆在一旁看著,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餘小珍卻擰了他一把,提醒他上前幫忙。


    趙海帆走了過去,笑道:“山田桑,要不你給我一個麵子,今晚先不要跟吳總隊計較。


    如果你現在給特高課課長上野大佐去個電話,他應該也是這個想法。”


    “海帆君,我地給你麵子。”


    山田惠子帶人離開了。


    吳四保有點不敢相信,驚聲道:“趙老板,我都不曉得你的麵子這麽大。特高課不給我麵子,居然給了你麵子?”


    “現在,你不是曉得了嗎?剛才你的人也都搜查過了,夜鷹不在這裏,你該帶人離開了。”趙海帆笑道。


    “好像差不多了。”


    吳四保看了一眼時間,覺得自己的人已經偷車成功,於是帶著百十來號人,離開了百樂門。


    “我的福特……”


    “我的別克……”


    “我的車才開了兩天……”


    開著貴重小汽車前來的人,呼喊著跑下了樓。


    但是肋部挨了刀子的人,是被兩個人架走的。


    傷口滴滴答答流血,但是從受傷位置和傷口深度來看,也許還有救。


    至於滬西的董公子,他甚至都懶得跑出去看,直接就找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一杯香檳。


    看到餘小珍在阿開和花蛇陪同下走了過去。


    趙海帆略微遲疑,也跟了過去。


    已經得知董遠航幫過軍統的大忙,但趙海帆還是有點看不懂這個人。


    兩次凝聚心神看過董遠航的麵相,得到的信息都是——


    董遠航不屬於軍統,但是極度痛恨日本人。


    此刻。


    餘小珍似笑非笑看著董遠航。


    “你怎麽不出去看看你的車?”


    “我的車,歸你們了。反正我也沒什麽錢了,以後不買小汽車了。”


    “哎吆,董公子委屈起來還真是怪可憐呢,你家裏一共有三輛小汽車,被偷走一輛,還有兩輛。


    你曉得,我和吳四保都當你是朋友,會幫你追查偷車賊的。一旦找到了你的小汽車,會還給你的。”


    “多謝珍姐。”


    董遠航端著香檳,朝著大舞池看了過去。


    顫著腿,似乎獵豔的狀態又有了。


    餘小珍走開了,嘴裏嘀咕:“敗類!”


    趙海帆走在她身邊,笑道:“珍姐,如果你是董公子,如果你家裏的產業被日本人奪走了,你會怎麽辦?”


    “我……”


    餘小珍深呼吸之後,冷聲道,“你曉得,我不是他,所以,你的問題很無聊。


    趙老板,你不要太天真,小心哪天,夜鷹的飛鏢刺入你的喉嚨。”


    上樓,去了三樓房間,餘小珍坐下來,翹起二郎腿,“世上的事沒有那麽多假設,如今,日本占領了上海,而76號在日本人眼裏,分量很重,據說……”


    餘小珍沒說下去。


    趙海帆大概能想到,餘小珍想提到日本方麵正在籌備的梅機關。


    “趙老板,你給我捶捶腿。”


    “為什麽不是捶背?”


    “大腿……,癢……”


    “曉得了。”


    趙海帆變著花樣對付餘小珍。


    吳四保不知道自己老婆正在經曆什麽,正在76號大院裏,沾沾自喜欣賞到手的八輛小汽車。


    買主提前就聯係好了,天亮了出手就能賺四萬大洋,其中可以落到他手裏的,約莫一萬塊大洋。


    ……


    一直到淩晨一點多。


    趙海帆和野玫瑰才回到了居所。


    二樓房間。


    趙海帆回憶自己看到的情景,低沉道:“董遠航,有點怪。”


    “任何人經受了他那麽大的打擊之後,看起來都會有點怪。”


    “如果不用金錢來衡量一個人的分量,那麽上海境內,很多人經受的打擊比董遠航更大,比如我身邊的白麗芳,還有文翠。”


    “你說的對。”


    野玫瑰好奇看著他,“你覺得,董遠航哪裏有問題。”


    “今晚百樂門的場麵讓我發現,董遠航對日本人的痛恨,並不是來自家國情懷,而是來自於財富被奪舍。


    如果哪天,董遠航從日本人或者76號手裏,得到了足夠多的回報,他還會幫軍統辦事嗎?”


    “這……”


    聽過趙海帆的分析,野玫瑰不免擔憂。


    “嗬嗬……”


    野玫瑰無奈笑道,“趙老板,你是不是忘了,董遠航的父親是被日本人毒死的。”


    “我沒忘,所以才會覺得董遠航很怪。對於某些人來說,哪怕殺父之仇也不是完全不能諒解,隻要能得到足夠多的回報。


    還有,軍統三番五次找他借錢,董遠航可能早就煩了,覺得軍統就是無底洞。


    回頭去了法租界,我會提醒虞美人,讓她告訴本部,如果之後軍統本部的人來到了上海,最好不要住在董遠航家裏。”


    趙海帆說話的時候也在琢磨,之後最有可能發生的事。


    野玫瑰卻是垂頭歎息:“小心謹慎是對的,防患於未然也沒有錯。可是,軍統在上海能用到的人,越來越少了。


    王天森叛變之後,軍統上海站幾乎停擺,以後,到底該怎麽辦?”


    野玫瑰呼喊著,深邃的眸子盯著他。


    趙海帆沉思之後,說道:“該怎麽辦,這應該是戴老板考慮的問題。


    軍統本部安排在上海的幾個女特工,表現都是出奇的好,值得欣慰,經驗值得借鑒。”


    野玫瑰哼聲道:“在我看來,沒什麽經驗值得借鑒,女人潛伏比男人有著先天的優勢。更何況,不能要求每個特工都是頂級高手。


    如果軍統特工,每個人都如你一樣強悍,那麽今年之內,日本要投降!”


    “找個機會,我去董遠航家裏看一看。”趙海帆沉思說著。


    “完全可以,到時候我陪著你一起去,身邊最好有76號的人跟著。比如沒腦子的餘小珍,狠辣但是自負的葉雲卿。”


    “你說葉雲卿自負,我卻是覺得這女人深不可測。你也曉得,之前葉雲卿營救過李大群兩次。如果沒有葉雲卿,恐怕李大群在七年前就死了。”


    ……


    早晨。


    趙海帆和野玫瑰吃著早點。


    電話響了。


    趙海帆接起電話,聽到了董遠航的聲音。


    “趙老板,你幫了我的大忙,從日本兵手裏搭救了藍青墨,非常感激。夜裏看到了你在百樂門舞廳的表現,非常的佩服。今天中午,我在家裏設宴,希望趙老板能賞臉。”


    “你的客人,都有誰?”


    “我隻想邀請你,但你可以帶著自己的朋友過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中午去董公子家做客。之前,珍姐說過你家的地址,但我給忘記了。”


    “曹家渡……”


    董遠航說了具體位置。


    通話之後,趙海帆笑道:“野玫瑰,你看到了嗎,我說董公子有點怪,他就要宴請我。”


    “董公子邀請你的理由很充分,畢竟從滬北隊部救出藍青墨的人是你。可能董公子給了大洋之後,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想要請你喝酒,然後送你一份貴重的禮物。”


    “我帶上你一起去。”


    “如果我也去了,董遠航說出來的話,辦出來的事就不一樣了。”野玫瑰遲疑道。


    “就算董遠航可能給我提供重要情報,我也不能一個人去見他。曹家渡那可是吳四保的老巢,到處都是警衛總隊的探子。”


    趙海帆微眯眼睛,心裏一直在斟酌。


    今天的場麵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會有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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