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紳士卻毫不在乎,仍然把她摟著,悻然質問:


    “你進來為什麽不先敲門?”


    法朗哥急說:


    “我非常抱歉,因為急著向您報告,實在沒想到……”


    洋紳士冷哼一聲,遂問:


    “誰打來的電話?”


    法朗哥這才走近了,回答說:


    “是阿蒙打來的,他說有個小子闖進我的辦公室,跟守在通後麵走道裏的兩個人動上了手,結果把他們製服了,逼問出我把那女的帶到哪裏去,然後把他們擊昏了。據阿蒙判斷,那小子可能會找到這裏來……”


    伊瑪娃冷聲說:


    “這還要他判斷什麽可能不可能,事實上那小子已經來了!”


    法朗哥當著洋紳士的麵,不便跟她抬杠,隻好忍了口氣,接下去說:


    “我已經告訴阿蒙了,不過阿蒙又說,剛才賭場裏有一男兩女,都是東方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來路,居然吃到了我們頭上來……”


    “怎麽回事?”洋紳士急問。


    法朗哥回答說:


    “阿蒙在電話裏告訴我,他們三個人之中,隻有一個女的賭了,不知她是玩的什麽門道,一共隻押了十來次輪盤,居然連中四次,前三次押的數目不大,最後一注竟押了五千美金!”


    “五千美金?”伊瑪娃很快就預算出來,驚詫他說道:“那不是要賠出十八萬了嗎?”


    法朗哥冷冷地說:


    “一點不錯,連她前三次押中的,我們賭場在不到半小時之內,就賠給了她將近三十萬美金!”


    洋紳士頓時驚怒交加,突然推起伊瑪娃,霍地跳了起來,怒問:


    “阿蒙他們在賭場裏是幹什麽吃的?”


    法朗哥忙不迭說:


    “老板,請先聽我把話說完呀……”


    “快說!”洋紳士喝令。


    法朗哥連聲恭應著說:


    “是,是,阿蒙說那女的在贏到手一大堆籌碼之後,忽然要求跟他單獨談幾句話,他就把那女的帶進了大辦公室,叫裏麵的人全離開了。不料那女的竟直截了當地表示,她知道我們這個賭場是專門‘吃人的’,絕不會輕易讓她贏了那麽多錢帶走。而且她表示這次來摩洛哥,根本就不打算贏一筆錢,隻是希望出出風頭,回去好向她的親友炫耀一番。所以她提出個很特別,甚至連阿蒙都意想不到的要求……”


    “什麽要求?”洋紳士迫不及待地追問。


    法朗哥回答說:


    “她要求阿蒙寫一張東西,證明她在某月某日,曾在幸運賭場大獲全勝,押輪盤賭贏了二十九萬五千二百美金,並且由另外一個女的拍攝了好些照片以資證明。而她則除了收回他們買籌碼的一千美金,其餘的全部放棄,分文都不帶走!”


    “有這種怪事?”伊瑪娃詫異地問:“阿蒙同意了嗎?”


    法朗哥瞥了她一眼說:


    “阿蒙自然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可是,就在他們準備離去的時候,我們那兩個被擊昏的人,從我辦公室裏衝了出來。阿蒙當時忙著去問他們究竟,等到問明是那小子擊昏的,再一回頭,那三個人竟已悄然溜走了!賭場方麵雖然未受損失,阿蒙一時也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他也覺出事有蹊蹺。所以在電話裏把發生的情形告訴了我……”


    洋紳士沉思了一下問:


    “照你的看法,這是怎麽回事?”


    法朗哥肯定他說:


    “那女的絕對有些鬼門道,否則絕不可能在輪盤賭桌上接連押中四次,這不但是奇跡,更是空前絕後的記錄!”


    伊瑪娃已束了腰帶,忽問:


    “你有沒有想到其它的?”


    法朗哥被她問得一怔,忽然若有所悟地說:


    “難道你認為他們去賭場,是另有目的的,或者就是為了要弄到阿蒙寫的那張證明嗎?”


    伊瑪娃故弄玄虛地笑笑說: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其它的?”


    法朗哥想了想說:


    “嗯!他們可能跟那小子是一夥的,故意在輪盤桌上大顯身手,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好掩護那小子,使他趁機溜進了我的辦公室,大概以為我把那女的強留在裏麵了!”


    伊瑪娃帶有諷刺的口吻說:


    “這可被你猜對了!不過,我不妨替你補充說明一下,他們不但是一夥的,並且對‘幸運賭場’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弄到阿蒙寫的那張東西。證明他們在賭場贏了將近三十萬美金。因為他們怕那三十萬可能有問題的美金,在我們手裏萬一用出去,一旦出了麻煩,就會被警方追查出原來的持有人。所以他們必須先防到這一著,到時候可以拿出阿蒙寫的那張東西,證明那三十萬美金是從‘幸運賭場’贏去的。這樣一來,黑鍋不就讓我們背上了!”


    法朗哥不服氣地說:


    “你憑什麽認為警方會追查起來,那三十萬有問題的美金原持有人,就會是他們自己人呢?”


    伊瑪娃冷冷地說:


    “因為我己問過手下的那三個日本人,他們在摩洛哥大酒店發現目標時,那個寄存三十萬美金的就是個東方女郎!而到幸運賭場去的幾個人,以及那小子都是東方人,難道你認為這是偶然的巧合?”


    法朗哥頓時麵紅耳赤,啞口無言了。


    伊瑪娃接著又說:


    “還有,如果向警方打聽出,關於那小子說的五十萬美金,全部鈔票號碼已被失主事先抄下報了案,經由國際刑警組織通知了世界各地的警方。隻要確有其事,那麽我就敢斷言,不僅這三十萬美金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女郎所持有,而且其它的那二十萬美金,也在他們的手裏!”


    法朗哥不以為然地說:


    “那我就不懂了,假使那筆錢真有問題,他們怎麽敢帶到摩洛哥來,而且公然把三十萬美金寄存在酒店裏?如果怕出麻煩,寄存在酒店裏和我們花出去是一樣的,同樣會出問題!何況那女的在幸運賭場已贏了二十九萬多,差不多補上所損失的,為什麽不趕快帶了錢離開此地?”


    “我自然會很快找出答案來的!”伊瑪娃表示她有把握,然後轉向洋紳士笑問:


    “這件事您是否放心交給我來辦?”


    洋紳士既已答應了她,怎能出爾反爾?於是,隻好點點頭說:


    “一切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


    法朗哥的臉色突變,皮笑肉不笑地說:


    “老板,我承認伊瑪娃小姐聰明能幹,能力比我強多了,這件事交給她辦,一定能勝任愉快的。不過,阿蒙曾給那女的那張東西,我認為不能也偏勞伊瑪娃小姐,應該由我們賭場方麵自行設法弄回來吧!”


    伊瑪娃置之一笑說:


    “那倒不必小題大作,隻要我們暫時不動用那三十萬美金,那張東西就毫無用處,我們又何必去打草驚蛇?同時那一男一女在我手裏,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洋紳士又點了點頭說:


    “對!這件事完全由伊瑪娃來負責一切,法朗哥,你還是把全部的精神放在賭場裏吧!”


    法朗哥心知洋紳士已被這女人灌足了迷魂湯,這時候對她已是言聽計從,有求必應的。他雖不服氣,但在大老板麵前卻是敢怒而不敢言,隻好不動聲色地匆匆告辭而去。


    等他一走,洋紳士就迫不及待地,立即將伊瑪娃緊緊摟進懷裏,色迷迷地笑著說:


    “現在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我們到床上去……”


    伊瑪娃風情萬種地嫣然一笑說:


    “你先上床去躺一會兒吧,我去看看那一男一女,把事情交代一下就來。反正今天你可以留在這裏,我絕對使你感到滿意就是啦!”


    洋紳士隻好把她放開,心花怒放地大笑起來。


    伊瑪娃又賣弄風情地衝他一笑,才徑自走出房去。


    這時第十號房間裏的一對“夫婦”,早已結束了竊竊私語,而是假戲真做地在床上擁吻著。


    他們的表演相當逼真,隻是明知在被人監視,心理上總不免非常別扭,感覺不是滋味。


    在白莎麗來說,這倒不失為一個難得的機會,不僅是與鄭傑單獨相處,而且還可以趁機親熱一番。但在這種情形之下,連她也無法“旁若無人”,使自己的熱情全部奔放出來。


    不過,她也不願輕易放過這機會,盡管是在“演戲”,而且隔壁房間還有人在欣賞,她照樣把這假戲當作真做,使自己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可是在鄭傑的擁吻之下,她的情緒竟漸漸衝動,而有些情不自禁起來了!


    其實鄭傑心裏非常明白,伊瑪娃要他以行動證明與白莎麗的夫婦關係,僅憑這擁吻的場麵就根本不足取信。


    那他又何必表演呢?


    實際上他就是將計就計,故意拖延一下時間,以便利用這機會跟自莎麗互相說明一切,使彼此了解情況。


    現在他既已知道白振飛等人去“幸運賭場”的目的,以及白莎麗與阿蒙,法朗哥談話的情形,和被挾持到這裏來的經過。他便決定處之泰然,靜候事態的發展,再隨機應變了。


    正當白莎麗的情緒已逐漸不能自製,愈來愈激動之際,與八號房間相通的那道門突然開了,隻見伊瑪娃獨自走了過來。


    她的一聲輕咳,頓使床上的一男一女停止表演,鄭傑忙不迭放開白莎麗,一骨碌翻身坐起,尷尬萬分地望著這女人。


    鄭傑以為這女人一定會當場揭穿他們的關係,不料伊瑪娃卻笑笑說:


    “鄭先生,你們夫婦已經見麵了,雖然我沒出什麽力,不過總算答應你的事辦到了,沒使你失望吧!”


    鄭傑不知道這女人在打什麽主意,隻好強自一笑,虛與委蛇地說:


    “伊瑪娃小姐的這份情,以後我自然會找機會報答的!”


    “那倒不必放在心上。”伊瑪娃說:“但我相信鄭太太一定已經把她來這裏的情形,全部告訴了你。所以我必須有所說明,這完全是出於誤會。不瞞二位說,‘幸運賭場’的老板,也就是這裏的主人……”


    “這個我早已想到了!”鄭傑笑了笑說。


    伊瑪娃並不感到驚訝,她繼續說:


    “因此鄭先生跟我見了麵之後,我就通知了‘幸運賭場’方麵,要他們調查了今天在摩洛哥大酒店之中伺機下手的,是哪方麵的人。同時我這裏也在查詢,偏偏鄭太太跑到了那裏去,硬說親眼看見那兩男一女進去的。而鄭先生卻告訴了我,那三個人得手以後就來了這裏,所以賭場的主持人為了要加以證實,那兩男一女究竟是去了‘幸運賭場’,還是來了這個俱樂部,就不得不把鄭太太帶來見我啦!”


    說到這裏,她轉向白莎麗笑問:


    “鄭太太,我們並沒有對你無禮吧?”


    白莎麗忿聲說:


    “那倒沒有,隻是到這裏來並非出於我的自願,而是他們挾持我來的!”


    伊瑪娃狡猾地笑笑說:


    “當時他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要不是鄭先生找來這裏,我也不知道你就是鄭太太哦!”


    “現在你相信了?”鄭傑故意問她。


    伊瑪娃故作神秘地瞥了他一眼,笑著說:


    “鄭先生別見怪,剛才我不過是故意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實際上我是讓你們見了麵說話方便起見。並且讓你知道我們對鄭太太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所以才特定這樣安排的,絕不會是存心要看你們……”說到這裏,畢竟有另一個女人在場,使她不好意思把下麵的話,赤裸裸地說出口了。


    鄭傑遂問:


    “那麽現在你打算怎樣?”


    伊瑪娃直截了當地說:


    “我們還是一本初衷,照我們所決定的,由你去查明其它那筆錢的下落,我靜候你的好消息!”


    “這意思說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鄭傑頗覺意外地問。


    伊瑪娃微微點頭而笑說:


    “當然!如果二位想留在這裏玩玩,我也非常歡迎。不過為了避免耽誤正事,我倒希望你們現在就走,但這絕不是我在下逐客令哦!”


    這女人的高深莫測,使鄭傑一時也揣摩不出她的意圖了。尤其感到意外地,是想不到她居然並不刁難,就同意了讓他們離開這裏。


    雖然他們明知那三十萬美金在這裏,但白振飛等人尚在“幸運賭場”,不知情況如何,他們既有機會脫身,自然沒有再逗留在這裏的必要。


    於是,這對未被當場揭穿身份的“夫婦”,便當即告辭而去。


    伊瑪娃親自陪他們下樓,送出客廳,目送他們登上那輛豪華轎車駛出巨宅大門,發出聲惡意的冷笑,才轉身走回廳內。


    一名東方女郎迎了上來,伊瑪娃急問:


    “他們的談話,你都能聽懂嗎?”


    那女郎以純熟的英語回答:


    “全部都聽得懂!”


    接著,她把從竊聽器上聽到的一切,全部告訴了伊瑪娃。


    隻見伊瑪娃毫無表情地笑笑,抬頭向樓上的一號房間望望,然後從容不迫地走上了樓去。


    伊瑪娃這女人果然料事如神,伍月香在“幸運賭場”大顯身手,贏了二十九萬多美金寧願分文不取,隻要阿蒙寫張東西證明她曾大獲全勝的意圖,居然完全被他識破!


    當時連白振飛也莫名其妙,直到辦公室裏衝出那兩個大漢,使他們一看情形,心知鄭傑闖進去已動了手,隻好趕緊趁機溜走。


    出了賭場之後,他們立即雇車又駛向海濱浴場,以免被人跟蹤發覺他們落腳的地方。


    在途中,白振飛忍不住向伍月香問起,她才說明了自己的動機。


    原來她認為事由她起,就必須她來解決。目前他們倒不是心痛那筆寄存的美金被人劫奪了,而是擔心出麻煩。萬一被警方發現那些記下了號碼的鈔票,按圖索驥地追查起來,最後必然會查明什麽人把那三十萬美金寄存在酒店裏的。


    這一著隻怪白振飛始料未及,在整個計劃中,是最失算的一步棋。但現在檢討也無濟於事,而是必須謀求補救之道。除非立即把失款全部追回,就得麵對現實,防到這無可避免的麻煩發生,以免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伍月香是這個計劃中的靈魂人物,她要出了問題,被警方抓去查詢那筆錢的來路,這個麻煩就大了。


    縱然她一個人挺下來,不致把其他的人供出,整個計劃也受了影響,勢必臨時改變不可。


    因此她為了未雨綢繆起見,跟趙家燕私下一商量,又怕白振飛和白莎麗反對,所以決定瞞著這對“父女”,來了個移花接木之計。


    這樣一來,即使因為那些鈔票使用出去而發生了麻煩,等警方查根追源起來,她就可以拿出阿蒙的那張東西,和趙家燕拍的照片為證,證明她寄存在酒店的三十萬美金,是從“幸運賭場”贏來的。


    賭場為了維持信譽,在未明究竟以前,自然不致否認。否則傳出去,賭客贏了錢拿不走,隻得到一張證明會大獲全勝的廢紙,以後誰還敢上這種賭場來賭?


    伍月香就是看準了這一點,認為賭場絕不會說出沒付錢,以免傳開了不好聽,說“幸運賭場”是贏要輸不給,那就背這黑鍋背定啦!


    白振飛聽她說完,不禁苦笑說:


    “你這主意倒想得真絕!但你似乎疏忽了一點,那筆錢你是今天上午一到就寄存的,而在賭場贏錢卻是下午的事,時間上不是不相符了嗎?”


    伍月香自負地笑笑說。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要那家夥寫的日期是昨夜!”


    白振飛正要再問什麽,車已到了海濱浴場,他隻好把問題暫時保留,付了車資,偕同兩個女郎進入海宮酒店。


    他們要了個供遊客休息的套房,剛把房門關上,白振飛剛才的問題猶未及提出,伍月香已先發問:


    “我們來這裏幹嗎?白小姐不是要我們接應?”


    白振飛回答說:


    “我們盡可能不要被人看出是一起的,莎麗有鄭傑去接應就行了,目前你最好不要回摩洛哥大酒店,以免再出麻煩。回頭他們找不到我們,就會找到這裏來的。因為我跟莎麗事先已有默契,一旦有任何情況發生,使我們失去了聯絡,就以海濱浴場為碰頭的地點!”


    趙家燕忽從手提包裏,取出個長方形的咖啡色籌碼來,使伍月香不禁詫然問:


    “你把這玩意帶出來幹嘛?”


    趙家燕笑笑說。


    “這等於是一千美金,如果交給葉龍拿去仿造,憑他的本領,絕對可以亂真,那不是可以盡量多造些,拿到賭場去混水摸魚?”


    “你倒真是既入寶山,絕不空手而回呀!”伍月香笑了起來。


    趙家燕也自我解嘲地笑著說:


    “我這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像你進了賭場一樣,就會技癢難禁哦!”


    白振飛這時才找到機會問:


    “伍小姐,剛才我想問你了,在輪盤賭上,你又不能做手腳,怎麽有把握押中四次,而大獲全勝的?”


    伍月香故意賣關子說:


    “對不起,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反正於我們這一行的,就跟玩魔術的一樣,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就看熱鬧吧!”


    自振飛不便打破砂鍋問到底,非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隻好哈哈一笑,替自己找了個下台的台階,不再追問下去。


    這時他表麵上鎮定,處之泰然,似乎絲毫不為白莎麗擔心,實際上他何嚐不感到憂慮?


    雖然鄭傑已及時趕去,趁機溜進了辦公室,但並未見他把白莎麗帶出,這就無法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不過,看那衝出的兩個大漢狼狽情形,顯然已跟闖進去的鄭傑動過手,並且吃了他的虧!


    問題是白莎麗一進那個辦公室後,就沒有再出來過。而鄭傑一闖進去就動手,結果隻有那兩個大漢衝出來向阿蒙告急,也沒見他出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他們是趁亂脫身,溜出了“幸運賭場”,現在卻不明鄭傑和自莎麗的情況,自然使白振飛心裏忐忑不定了。


    伍月香已看出他在坐立不安,忽問:


    “白大爺,我們要不要去找他們?”


    白振飛斷然說:


    “不用了,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脫身的!”


    趙家燕忽然憂形於色說:


    “白大爺,也許我不該在這時候,說這種泄氣的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今天我們剛到此地,等於腳還沒歇定,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了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看我們這次的計劃,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吧?”


    白振飛沮然輕喟一聲,神色凝重地說:


    “當初我為這個計劃,曾在獄中想了幾年。並且讓莎麗親自來摩洛哥,花了個把月的時候,把當地的一切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敢說任何一個細節我都想到了。至於伍小姐那三十萬美金寄存在酒店裏,本來並不在整個計劃之內,是由於在巴生港無意中獲得那五十萬美金,才使我靈機一動,臨時想出了這個主意的。雖然那些鈔票號碼都被記下了,隻要姓辛的一報案,經由國際警察組織通知世界各地,它就形同廢紙,無法使用。但我認為用其中的一部分,讓伍小姐充場麵,倒也不失為‘廢物利用’的辦法,可是沒想到這一著竟是畫蛇添足,反而弄巧成拙了……唉!”這一聲長歎,就如同皮球泄了氣。


    其實這也難怪他泄氣,今天剛到拉巴特,別說整個計劃尚未開始著手,就連一切都還沒有安頓下來,便節外生枝地出了這個麻煩,豈是他始料所及的。


    固然伍月香已預留了退步,萬一警方追查到她頭上,不妨以阿蒙寫的那張證明抵擋一陣。但是,這隻是掩耳盜鈴,縱然能瞞過警方於一時,“幸運賭場”方麵背了這個黑鍋又豈肯甘休?


    白振飛僅隻想到這一點,已擔心到幸運賭場將采取報複行動了。尚不知道伊瑪娃那方麵,竟在打那其它二十萬美金的主意,否則他的頭就更大啦。


    不過他已抱定決心,縱然迫不得已,必須改變部分計劃,但整個計劃仍然不變,絕對要在任何情況之下,使他在獄中幾年的夢想能夠實現。


    誠如他自己說的,這次如果爬不起來,他就永遠爬不起來了。因為這次的計劃,等於是以他的生命和一切,在與未來的命運孤注一擲!


    現在,他隻有極力保持冷靜和鎮定,一方麵等著白莎麗與鄭傑的消息,一方在默默地沉思著……


    果然不出白振飛所料,白莎麗與鄭傑,離開那私人俱樂部,就想到了他們三個人不可能還留在幸運賭場,也不會回摩洛哥大酒店。如果白振飛不是帶著兩個女郎,回到他和白莎麗住的皇家酒店,就一定在海濱浴場等著了。


    他們先把車駛回市區,打了個電話到皇家酒店,房間裏沒有人接聽,白莎麗當即立判斷說:


    “我猜他們一定去海濱浴場了!”


    但剛走出街邊的電話亭,鄭傑就發覺有人在暗中跟蹤,不禁輕聲笑問:


    “我們又有朋友了,是否把他們帶到海濱浴場去?”


    白莎麗暗吃一驚,急向街邊一瞥,果見距離他們停車處大約二三十碼,也停了輛黑色轎車,車上載有四個大漢,正在虎視眈眈地監視著他們。


    “我們脫了身,總得設法通知他們,以免他們擔心呀!”她著急地說。


    鄭傑偕同她上了車,立即發動引擎,把車開了就走。


    二三十碼外停在街邊的轎車,果然尾隨不舍地跟了上來。


    鄭傑抬頭望望後視鏡,冷笑一聲說:


    “據我看,這幾個家夥如果是那女人派來的,我想他們的目的,大概是要查明我們一起的有哪些人吧!”


    白莎麗忽問:


    “你說那女人誌在其它的二十萬美金,可是我不明白,你已向她說明了那些鈔票的號碼被記下了,用出去會有麻煩的,她還想弄到手派什麽用場?”


    鄭傑回答說:


    “這就很難說了,反正他們總有用場可派的,也許是有什麽特殊的方法,能夠改變鈔票上的號碼吧!”


    “你想她會真付你十萬美金的代價嗎?”白莎麗又問。


    鄭傑置之一笑說:


    “不必作這個大頭夢!她不過是以這個為誘惑罷了,真要讓他們把其它的二十萬美金弄到了手,不殺我滅口就算手下留情啦!”


    這時車已駛近摩洛哥大酒店,白莎麗不禁詫異地問:


    “我們回這裏來幹嗎?”


    鄭傑故意說:


    “現在他們都不會來這裏,又不致像剛才一樣,被那女人在隔壁房間參觀,這麽難得的機會,這麽好的情調,我們何不靜靜地……”


    沒等他說完,白莎麗己臉上一紅,笑罵了聲:


    “見你的鬼!我跟你說正經的……”


    鄭傑哈哈一笑說:


    “我的意思也是靜靜地談正經事,你怎麽知道我會不正經?”


    白莎麗更是麵紅耳赤起來,窘然說:


    “你別亂扯,我是擔心後麵那幾個家夥會跟來……”


    “那怕什麽?”鄭傑說:“反正我把住址已經留給那女人了,她隨時都可以派人找上門來!”


    白莎麗憂形於色說:


    “可是現在……”


    鄭傑毫不在乎說:


    “現在又怎樣?他們既然跟了來,我正好想跟他們談談,打打交道呢!”


    於是,他把車停在停車場,偕同白莎麗下車,從容不迫地相偕走進了“摩洛哥大酒店”。


    他們狀至親呢,儼若一對新婚的夫婦,故意不乘電梯,步上了二樓。


    應召而至的侍者,發現鄭傑的“太太”換了一個,不禁以詫異的眼光連向白莎麗打量,但他不便過問旅客的私事,隻好暗自納罕。等他們開了房門就匆匆離去,悄然溜向了二四一號房間。


    鄭傑和白莎麗剛進房,尚未坐下,門上突然“篤篤篤”地響了起來。


    “誰?”鄭傑急趨門前問。


    房外的人以英語回答:


    “鄭先生,我們是‘幸運賭場’的人,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


    鄭傑暗自一怔,急向白莎麗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回避到浴室裏去。


    然後,他拔槍在手,站在門前,突然把房門打開,讓兩名大漢闖了進來。


    兩名大漢猶未收住衝勢,鄭傑已迅速關上房門,冷笑喝令:


    “二位請坐!”


    他們回頭一看,站在門後的鄭傑已執槍在手,隻好自動把雙手舉起,其中一名大漢急說:


    “鄭先生,我們隻是奉命來跟你談談的,沒有其它的意思……”


    鄭傑冷冷地問:


    “奉什麽人的命?”


    那大漢回答說:


    “就是‘幸運賭場’的經理法朗哥先生!”


    “哦?”鄭傑不屑地說:“他派你們來,跟我有什麽可談的?”


    那大漢認真地說:


    “法朗哥先生特地要我們來給你個忠告,千萬別信任伊瑪娃小姐的話,她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人。如果你們受了她的利用,將會後悔莫及的!”


    鄭傑不置可否地笑笑說:


    “你們的經理倒真夠朋友!我去賭場揍了你們的人,他非但不跟我計較,反而派人來向我提出忠告,這是為什麽?”


    那大漢正色說:


    “不瞞你說,伊瑪娃小姐跟我們經理一直在暗中勾心鬥角,互相傾軋得很厲害。尤其那女人野心勃勃,早就想找機會把‘幸運賭場’接手過去了,所以經常利用她的姿色在大老板麵前獻媚。這次的事情假若讓她順利完成,就更能獲得大老板的信任,因此法朗哥先生將不顧一切,使她的陰謀不能得逞!”


    鄭傑冷笑一聲說:


    “這番話倒很動聽,但我會輕易相信嗎?”


    那大漢情急地說:


    “法朗哥先生已考慮到這一點了,怕鄭先生不會相信,認為我們在用什麽詭計。所以特地要我們告訴你,伊瑪娃小姐已經讓那兩男一女,三個下手的日本人給那位小姐見過了,但當時那位小姐並未指認出他們來。足見她說親眼看見他們進了‘幸運賭場’,根本就沒這回事。同時,伊瑪娃小姐早就知道,那位小姐不是你的太太啦!”


    鄭傑暗自一怔,但不動聲色地問:


    “那麽照你們經理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怎樣呢?”


    那大漢鄭重其事地說:


    “這次的事大老板已經完全交給伊瑪娃小姐了,所以法朗哥先生將全力破壞她,使她栽個大斤鬥,煞煞她的傲氣。隻要鄭先生接受我們的忠告,不跟那女人打交道,法朗哥先生願意在暗中協助你們,甚至把現在已在她手裏的那三十萬美金弄出來!”


    鄭傑不禁霍然心動地問:


    “這話是不是當真的?”


    “絕對當真!”那大漢說:“如果鄭先生不信的話,今晚可以到‘幸運賭場’去,法朗哥先生將當麵跟你談!”


    鄭傑猶豫了一下說:


    “好吧!你們回去告訴法朗哥先生,就說謝謝他的忠告。不過這件事我必須慎重考慮考慮,有了決定我就去見他,但不一定是今晚!”


    那大漢大喜過望,當即告辭,鄭傑也不留阻,開了房門讓他們出去。


    等他們走了,白莎麗立即從浴室裏走出來問:


    “你看他們在玩什麽把戲?”


    鄭傑輕描淡寫地說:


    “大概是狗咬狗吧!”


    白莎麗咬了咬下嘴唇,作沉思狀說:


    “嗯!……如果真是這樣,對我們倒很有利,就怕他們是……”


    話猶未了,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鄭傑走過去抓起話筒一聽,對方竟是林媚,她說:


    “鄭先生,你叫我先溜出咖啡室,回房來等著,怎麽就沒有下文了?”


    鄭傑強自一笑說:


    “我得張羅你的錢呀!”


    “不見得吧!”林媚說:“據我知道的是,你是剛回來,而且帶回了一個女人,但不是你那位太太!”


    鄭傑笑笑說:


    “你的消息真靈通!大概你也知道我剛才有兩位不速之客來訪吧?不然你的電話早就打來了,絕不會等他們走了才打來哦!”


    林媚也笑了笑,忽問:


    “我還有個重要消息,你想知道嗎?”


    “什麽消息?”鄭傑急問。


    林媚回答說:


    “大約在二十分鍾前,辛克威從吉隆坡親自打了長途電話來。雖然我已知道內容,但可惜他們是以密語交談,使我無法了解其中的意義。隻能完全憑猜測,猜出大概的意思,很可能是姓辛的準備親自趕來了呢!”


    鄭傑驚詫地問:


    “你是怎麽知道的?”


    林媚笑了笑說:


    “我做任何事情的作風,就是舍得下大本錢,否則就不會花這筆旅費來摩洛哥了!老實告訴你吧,我是花了相當代價,買通了仆人在電話總機上按有偷聽器的,凡是這件事有關人物,包括那幾個家夥和你們在內。任何一舉一動,或者有進出的電話,我立刻就會知道。大約二十分鍾之前,辛克威打給他們的長途電話,內容由接線生竊聽到記了下來,然後抄錄在紙上派仆人送來給我,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我絕對相信。”鄭傑說:“但你怎麽能猜出其中內容,認為是姓辛的準備親自趕來?”


    林媚停頓了一下,似在找尋那張紙條,然後說:


    “現在你聽著,辛克威的話裏有這麽幾句:‘如果對方開價太高,你們怕帶的錢不夠,沒有把握作成這筆交易,也絕不能放棄,不妨盡量再討價還價試試,等我多帶些錢來跟他們談談!’。據我猜測,所謂的‘錢’就是指的人手,換句話說,辛克威是準備親自帶了大批人馬趕來,全力對付你們!你認為我的判斷對嗎?”


    鄭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們是用哪國語言通話的?”


    林媚非常聰明,一聽他的口氣,已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冷笑一聲,悻然說:


    “你這個人真多疑善忌,不信你自己去問問,這酒店的接線生都要能通好幾國的語言,不僅是華語,連日本話也能聽會講呢!”


    鄭傑的疑念頓消,遂說:


    “林小姐,謝謝你給我的這個消息,這對我們是相當重要的,現在我立刻去跟其他的人商討對策。至於答應你的那筆錢,你盡管放心,最遲在這一兩天之內,我絕對如數奉上,分文不少,否則唯我是問!”


    “好!”林媚說:“隨時有消息,我會設法通知你的,絕不另收任何費用的!哈哈哈……”


    笑聲中,她把電話掛斷了。


    鄭傑的話筒剛擱下,白莎麗已迫不及待地問:


    “這是什麽女人?”


    鄭傑不便再隱瞞,隻好把林媚的身份和一切,全部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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