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傑雖未見過冷豔霜,隻看這女人的派頭和排場,就知道她是這裏的島主了。


    剛才宋菲菲已關照他,必須在最後關頭,才能承認是為黃雄報仇而來,否則這女人絕不會相信。


    可是,所謂的“最後關頭”,必然是指的嚴刑相逼,使他支持不住的情況而言。


    而他已嚐過了那幾個女郎的“肉夾板”滋味,現在被帶到島主的麵前來,又將以何種酷刑相加,卻無從知道。


    因此鄭傑此刻所擔心的,倒不是怕自己挺不住,而是懷疑宋菲菲這女人的身份和立場,以及她說的那番話究竟是否確有其事?


    鄭傑的眼光一進來就盯著這女人,而冷豔霜也在冷眼向他打量著……


    金禿子走上前,振聲說:“島主,現在就開始吧!”


    宋菲菲立即挺身而出,據理力爭地說:“島主,你剛把這事交給了我,還沒有辦完,怎麽又由安全組接手了?”


    冷豔霜冷聲說:“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達成任務的,但我不願浪費太多時間。所以經過再三考慮,還是決定用金組長的辦法比較幹脆,免得囉嗦!”


    宋菲菲暗自一驚,急問:“島主的意思是?……”


    金禿子接口說:“島主不願浪費時間,宋小姐又何必多問,就請坐下來看我的吧!”


    宋菲菲在這種情勢之下,既不便公然袒護鄭傑,又不能阻止金禿子,隻好快快退立一旁,不禁暗替鄭傑捏了把冷汗。


    金禿子已向島主請示過,見她沒有異議,立即神氣十足地吩咐架住鄭傑的兩名大漢:“替我抓好這小子!”


    其實兩個大漢始終沒放開鄭傑,一左一右,緊緊執住他的胳臂。金禿子之所以再吩咐一句,不過是表示他的神氣勁兒,當著島主麵前也敢耀武揚威罷了。


    然後他走到鄭傑麵前,手撫著脖子上剛才被勒出的一條紅印,嘿然冷笑說:“媽的!你這小子居然敢在老子麵前玩命,大概還沒聽說老子是幹什麽的吧!”


    說完,突然一咬牙,左右開弓地就向鄭傑腹部狠狠連擊幾拳!


    鄭傑被擊得心毛火辣,不由地一彎腰,腹部急收,要不是被兩個大漢架住,他已痛得蹲了下去。


    可是等他打算雙腳跳起,向金禿子蹬去時,想不到這家夥非常精,似已料到會有此一著,居然早已避開了。


    狂笑聲中,金禿子繞到鄭傑背後,急以臂彎圍勒住他的頸部,左手再搭上右腕,以增加臂彎的力量,用勁地收縮起來。


    這家夥大概是剛才被鄭傑以鐵鏈,出其不意勒住脖子,使他幾乎被勒斃。所以他心有未甘,現在逮住了機會就施以報複,以解心頭之恨!


    鄭傑急將頸部緊縮,無奈腹部挨的那幾拳相當結實,使他頗覺用不上勁。一旁的宋菲菲看在眼裏,暗自又驚又急,忽然靈機一動,不動聲色地故意向冷豔霜說:“島主,我們要的是這小子說實話,這樣就是把他勒死了也沒有用呀!”


    冷豔霜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關照過金組長要留活口,他會有分寸的!”


    宋菲菲碰了個釘子,還想說什麽,可是冷豔霜已在向金禿子吩咐:“金組長,你替我快一點,別浪費時間!”


    金禿子正在齜牙咧嘴地,猛以臂彎緊勒鄭傑的脖子。這家夥完全是“君子報仇三年”,“小人報仇眼前”的作風,仿佛不撈回剛才的“本”,絕不服氣似的!


    直到冷豔霜吩咐他別浪費時間,他才放開了鄭傑,獰聲說:“好!我們來個簡單明了的!”


    一使眼色,兩名大漢立即把急喘不已的鄭傑按在地上。金禿子在一腳踹去,踹在了他的臀部,他便向前一撲,趴下了。


    現在完全是看金禿子一個人的了,他已向冷豔霜拍過胸脯,保證用他的辦法,絕對可以迫使鄭傑就範,不得不吐出實情的。


    但他這麽有把握,究竟打算用什麽手段?


    隻見他突然拔出了手槍,頓使宋菲菲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急問:“金組長,你……”


    金禿子獰笑一聲說:“宋組長放心,我不會要他命的,你又幹嘛這樣為他著急呀?”


    宋菲菲自知失態,忙不迭力持鎮定,故意冷笑一聲,反唇相譏說:“我擔心的是怕你一時衝動,一槍打死他還不簡單,可是那樣一來就死無對證了!”


    金禿子不由地怒問:“宋組長,你說話可別帶骨頭,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菲菲從容不迫地說:“因為我們早已聽到些風聲,懷疑龐萬通對這個島頗有野心,企圖據為己有,隻是始終沒有得到證實,最近也一直沒有發覺任何可疑的跡象。而這小子是龐老板昨天深夜親自送來的,事實上他一來這裏就接二連三地鬧事,很可能就是龐老板派他來製造事端的。現在這小子還沒承認,如果讓他死了,萬一真是那麽回事,豈不是無法揭穿龐萬通的陰謀啦?所以我隻是為大家著想,才給你個忠告,可別為了意氣用事,結果卻替別人殺人滅口啊!”


    她振振有詞地說出了這番道理,確實冠冕堂皇,使在場的人聽了,誰也不至於懷疑她是別有居心。


    金禿子雖不服氣,也找不出理由反駁她,隻好冷冷地說:“宋組長想得非常周到,不過島主既已交代了要留活口,這小子就是想死,我也不會讓他死的呢!”


    於是,他當即吩咐兩名大漢,用力按住了鄭傑。隻見他倒握槍管,蹲了下去,喝令道:“把這小子的兩隻手捉住!”


    兩名大漢便各以一隻腿,屈著頂壓在鄭傑身上,而騰出手來緊緊執住他的手腕,用力按在地上。


    金禿子不禁獰猙地冷笑說:“小子,你的一雙拳頭確實很厲害,可是等老子把你的十個手指一齊砸斷了,那它就報廢啦!”


    鄭傑大吃一驚,但他猶未掙紮,金禿子舉起槍柄,咬牙切齒地狠狠敲擊在他的左手大拇指上!


    槍柄擊在拇指的骨節上,頓使鄭傑痛徹心肺,再硬的鐵漢也忍不住失聲痛呼起來:“哇!……”


    金禿子卻狂笑說:“你他媽的也知道痛呀?老子還以為你是鐵打鋼鑄的,什麽也不怕呢!告訴你吧!這隻是先試試手勁,再一下你這個大拇指就斷定了。而且老子要一個個慢慢地來,直到你小子說出實話為止,否則就讓你十個手指一齊斷掉!”


    這種酷刑確實毒辣無比,使得宋菲菲看在眼裏,不由地局促不安起來。而冷豔霜卻無動於衷,似乎很欣賞呢!


    金禿子又舉起了槍,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子,不管你多狠,十個手指一斷,你就發不起狠來啦!現在老子隻問你一句,你不照直回答,我就敲下去,絕不再問。一個一個的來,直到十指齊斷為止!我問你,是不是龐萬通指使你來的?”


    鄭傑突然把頭一仰,怒聲說:“你不必多問,我就是衝著你這禿子來的!”


    “是嗎?哈哈……”金禿子狂笑了一陣,遂說:“這麽說,你是龐萬通派來對付我的囉?”


    鄭傑斷然說:“這件事與他根本無關!”


    金禿子“哦?”了一聲,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倒妙了,你既承認是衝著我來的,昨夜又是龐萬通親自把你送到了這裏來,怎麽說這件事與他無關?”


    鄭傑故意恨聲說:“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是為了黃大哥來找你算賬的!”


    “黃大哥?”金禿子怔了怔問:“誰是你的黃大哥?”


    鄭傑咬牙切齒地說:“哼!你還裝什麽蒜,黃大哥就是死在你手裏的黃雄!”


    “哦?……”金禿子果然暗自一驚。


    鄭傑立即接下去說:“黃大哥跟我是生死之交,可惜我落在了你們的手裏,不能為他報仇。反正我的心意已經盡到,他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不能怨我這做兄弟的了。現在沒什麽可說的,要殺要剮,你們就看著辦吧!”


    金禿子突然眼露殺機,霍地站了起來,回過頭去向冷豔霜請示:“島主,這小子已招了,你看怎麽發落?”


    冷豔霜不動聲色地問:“你的意思呢?”


    金禿子直截了當地說:“他既不是龐萬通派來的,就沒有留活口的必要。而且他是衝著我來的,請島主把他交給我處置吧!”


    冷豔霜不置可否地問:“你打算怎樣處置?”


    金禿子回答說:“既不留活口,那還不簡單,我連子彈都不必浪費一顆!”


    鄭傑突然振聲說:“你以為把我幹掉,就能從此高枕無憂嗎?哈哈!老實告訴你吧,黃大哥的弟兄並不止我一個,我替他報不了仇,別人還會繼續來找你的!”


    金禿子狂笑說:“讓他們不怕死的就盡管來吧,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兩個老子就殺一雙!”


    鄭傑不屑地說:“就憑你?哼!你隻不過是塊從人背後放冷槍的料!”


    “媽的!”金禿子勃然大怒地問:“誰說老子是從人背後放冷槍的?”


    鄭傑趁機用激將法說:“外邊誰不知道,黃大哥是被你從背後放冷槍幹掉的,否則就憑你這塊料呀,那還差的遠呐!”


    金禿子怒不可遏地說:“你他媽的少放屁,當時島主還親自在場,你問問看是怎麽回事!”


    鄭傑故意忿聲說:“我不必問,早已經聽說了,這位島主是準備要你取代黃大哥的職位。所以……”


    “住口!”冷豔霜突然怒形於色說:“你是從哪裏聽來這種無中生有的謠言?”


    鄭傑冷聲說:“事實擺在眼前,島主要不是早有此意,就絕不會讓這來避風頭的禿子,公然把當時在你手下擔任安全組長的黃大哥幹掉。而這禿子非但沒受到處置,反而取而代之,幹起了組長來!”


    冷豔霜大為震怒說:“那是因為黃雄自己無能,我這裏可不能用個飯桶,負責全島的安全!”


    “這位禿子組長也不見得高明!”鄭傑說:“要不是你這位島主授意和支持,我絕不相信憑他這塊料,能把黃大哥幹掉!”


    金禿子已忍無可忍,突然以槍口對著他,怒斥:“你他媽的找死?”


    盛怒之下,正待舉槍朝鄭傑發射,冷豔霜及時喝阻:“金組長,不許開槍!”


    金禿子怒不可遏地說:“島主,這小子不把他幹掉,難道還留他活著,聽他胡說八道?”


    鄭傑輕蔑地冷笑說:“你老兄除了背後放冷槍,大概也隻會拿雞毛當令箭吧!”


    冷豔霜立即怒斥說:“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聽著,黃雄的死隻能怪他自己無能,我絕沒有授意誰把他幹掉。金組長之所以未被處置,反而取代了黃雄的職位,是由於他當時的英勇表現,深得我的欣賞。而這島上負責安全組的,正需要他這種人才!”


    金禿子被她幾句一捧,頓時洋洋得意,眉飛色舞地說:“你小子剛才不也想玩命嗎?可惜你太差勁,否則用鐵鏈把我勒斃了,說不定島主也會欣賞你。非但饒你不死,還照樣讓你接替我的職位呢!”


    鄭傑不屑地問:“我不信你幹掉黃大哥時,是像我一樣戴著手銬腳鐐的吧?”


    金禿子果然被他問得一怔,隨即沉聲說:“你是想把手銬腳鐐除掉,跟老子玩兩手?”


    鄭傑冷笑說:“諒你也不敢!你隻能從人背後放冷槍,或者在無法還手的人麵前充狠罷了!”


    金禿子已被他激怒,不甘示弱地說:“好!隻要島主同意,老子就給你個替黃雄報仇的機會!”


    冷豔霜詫然問:“金組長,你打算放開他,讓他跟你交手?”


    金禿子自負地說:“外麵既有謠傳,我絕不能背這個黑鍋,也不能讓人以為島主手下用的盡是無能之輩。現在隻有用事實來證明,看看我姓金的是不是隻會從人背後放冷槍!”


    冷豔霜頗不以為然地說:“你最好考慮考慮,不必意氣用事,我認為你實在犯不著跟他賭這口氣!”


    金禿子堅持說:“不!我希望島主允許,給我們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如果他有本事,盡可為黃雄報仇,我絕對死而無怨。否則也好證明我不是專放冷槍,或者靠你島主掩護的角色!”


    宋菲菲不禁暗喜,趁機問:“金組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有把握嗎?”


    金禿子狂笑一聲說:“島主隻要同意,我連槍都不用,給我們一人一把刀子就成了。不管有沒有把握,幾分鍾之內就知道鹿死誰手,宋組長可以等著看熱鬧吧!”


    現在完全由冷豔霜決定了,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突見兩名女郎奔來,氣急敗壞地嚷著:“報告島主,我們林外山頭上的一個崗哨,被人‘摸’掉啦!”


    崗哨被人“摸”掉,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件,換句話說,就是有人企圖蠢動,或者被人侵犯到這個島上來了!


    冷豔霜頓吃一驚,霍地跳了起來,怒問:“在哪裏發現的?”


    一名女郎回答:“剛才我到七號崗位去接班,發現崗位上沒有人,在附近找了一遍也沒見人影。我就通知六號崗位協助我找尋,結果在樹叢裏發現了屍體,是背上被人捅了一刀致死的!我們沒敢聲張,以免驚動大家,就直接趕來向島主報告……”


    冷豔霜急向金禿子喝令:“金組長,這裏的事先擱下,回頭再說。現在你立刻帶人去把現場搜查一下,通知所有崗位嚴密戒備,隻要發現可疑的人活動,一律格殺勿論!”


    金禿子雖覺放心不下鄭傑,但他不敢違命,隻好應了一聲,帶著四名女郎就匆匆而去。


    鄭傑心裏有數,知道她們發覺的屍體,就是在山頭上被人殺死的女郎。可惜當時他痛得昏厥了片刻,以致未曾目睹凶手的麵目,僅隻得到那張警告的字條,而不知那人究竟是誰。


    不過,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就是殺那女郎的人,對他似乎沒有敵意!


    金禿子雖匆匆而去,鄭傑仍然被兩個大漢按在地上,他們仿佛沒有命令是不敢放開他的。


    冷豔霜的眼光突然逼視著鄭傑,聲色俱厲地喝問:“你們幾個人混到島上來了?”


    鄭傑故意大言不慚地說:“對付金禿子那種角色,就我一個已經綽綽有餘,何必還要來幾個,島主也未免太把他抬高了!”


    冷豔霜怒形於色說:“你別答非所問,故意把話扯開,我要知道‘摸’掉七號崗哨的是誰?”


    鄭傑忿聲說:“可惜這島上的安全不是由我負責,否則我就可以回答了!”


    “哦?”冷豔霜表示詫異地問:“這麽說,你倒確實對金組長的職位很感興趣的囉?”


    鄭傑冷冷地一哼說:“那倒不一定是對他的職位感興趣,但他卻是由於幹掉了黃大哥,才奪到這個職位的。所以隻要有機會,我就要以牙還牙,為黃大哥討還這筆血債!”


    冷豔霜未置可否,以冷峻的眼光向他注視了片刻,忽然吩咐兩名大漢:“把他帶回地牢去先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入地牢!”


    “是!”兩名大漢齊聲恭應,拖起了鄭傑,把他架了就走。


    冷豔霜一使眼色,分立兩旁的四名女郎便跟去,另四個女郎仍然隨侍在側。


    這時除了冷豔霜和四名女郎,在場的隻留下了宋菲菲一個人,她趁機問:“島主真打算讓那小子跟金組長決鬥?”


    冷豔霜不動聲色地反問她:“你的意思認為怎樣?”


    宋菲菲謹慎地回答:“那家夥既是存心報仇而來,又是個玩命的,萬一金組長沒有把握……”


    冷豔霜冷冷地說:“我倒不為這個擔心,既然金組長自己接受了挑戰,他總認為有這個把握的!這樣也好,來一次公開的決鬥,金組長如果能獲勝,就可以鎮壓其他的人,使別人不敢貿然再試,否則我這島上的安全,也不必交給個不中用的人負責!”


    宋菲菲已明白這女人的心意,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向她請示:“島主,沙玫和艾妮還關在我那裏,怎麽處置她們?”


    冷豔霜似已胸有成竹,吩咐說:“把她們放回去!”


    “是!”宋菲菲應了一聲,遂問:“島主還有別的事嗎?”


    冷豔霜想了想說:“沒別的事了……對了,你替我跟龐萬通聯絡一下,叫他立刻來一趟!”


    宋菲菲暗自一怔,但她不便追問原因,隻好唯唯應命而去。


    等她一走出房,冷豔霜不禁以懷疑的眼光,望著她的背影,發出一聲冷笑,自言自語地說:“哼!這次無論是誰在暗中搞鬼,我都得親自查明一切!”


    於是,這女人坐在沙發上,默默沉思想來……


    這時候,鄭傑又被押回了地牢,左拇指一陣陣火辣辣的劇痛,使他幾乎無法忍受,但他絕不發出呻吟。


    可是想想這次混到島上來,真有點劃不來。直到目前為止,非但沒有發現白振飛等人,甚至他們究竟在不在這裏都無法證實,而苦頭倒已吃了不少!


    如果宋菲菲說的是實話,那麽這島上就將發生變亂,麵臨一場暴風雨了。


    也許她真以為鄭傑是龐萬通派來的,所以才敢推心置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場,否則她又何必冒這種泄漏機密的險?


    除非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他用的手段,想利用他查明真相,證實龐萬通的野心和陰謀!


    照剛才的情形看來,金禿子顯然已被他的激將法激怒,毅然接受了他的挑戰。但最後的決定卻在於冷豔霜,假使這女人不同意,宋菲菲仍然是枉費心機。


    真要一對一地公平決鬥,鄭傑自然沒把金禿子放在心上,可是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宋菲菲是否與金禿子私下有什麽過不去的,打算利用他把那家夥除掉?


    同時他現在也為沙玫在擔心,不知她將被如何處置。至於艾妮就不同了,她雖然已暴露出身份,但她既是特別行動組的一分子,除了島主親自發落之外,誰還敢碰她一根汗毛!


    躺在草堆上,一陣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他根本不作逃走的打算,事實上也不容易逃出去,隻好極力保持冷靜和鎮定,等待事態的發展。


    然而,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突然之間,外麵發出了接連兩聲沉哼,仿佛是把守在地牢裏的人遭到了突襲,緊接著便聽得有人倒了下去,然後就毫無聲息了。


    鄭傑暗自一驚,以為很可能是金禿子派人來向他下毒手的,立即挺身跳起,閃身到鐵門旁蓄勢以待著。


    倏而,門上掛的鐵鎖一陣輕響,似已被人打開,接著又是一陣抽開鐵閂的聲音。鐵門終於被推開,衝進來一個全身黑衣,臉上整個蒙住黑色布罩,僅露兩個眼洞,手裏握著裝有滅音器短槍的女郎。


    她乍見室裏沒人,不禁驚詫地失聲呼了出來:“咦?……”


    鄭傑不明這女郎的來意,立即出其不意地從門旁竄出,以手銬上的鐵鏈套上了她的脖子,往回一勒,厲聲喝問:“你想幹嘛?”


    蒙麵女郎大吃一驚,急說:“你,你別誤會,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誰派你來的?”鄭傑逼問,鐵鏈仍未放鬆。


    蒙麵女郎情急地回答說:“現在沒有時間告訴你,回頭你就會知道的,快放開我,跟我離開這裏吧!”


    鄭傑卻堅持說:“對不起,你不說明是誰派你來的,我就不中你的詭計!”


    蒙麵女郎無可奈何,隻好急切地說:“是龐老板,這你總該相信了吧!”


    “龐老板來了?”鄭傑問。


    蒙麵女郎忿聲說:“你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我冒了生命的危險來救你出去,你還問東問西的,回頭被人發覺,我們就誰也跑不了啦!”


    鄭傑猶豫了一下,才放開了她,當機立斷地說:“好吧,不管你玩什麽花樣,我先跟你出去再說!”


    趁她一個不留神,他已出其不意地奪過了手槍。


    蒙麵女郎並未把槍奪回,轉身就奪門而出,鄭傑隻好緊隨在她身後。


    出了密室一看,那兩名大漢已倒在地上,卻不知他們是被擊昏了,還是被這女郎開槍擊斃的。


    蒙麵女郎對這地牢似乎很熟悉,帶著他急從石梯出了兩扇活動地板敞開的洞口,輕聲說:“前後都有人把守,你可千萬別出聲,我們出了這個房間,就得以最快速度衝進對麵的小房間。再從窗口爬出去,你的行動可得利落些呀!”


    鄭傑隻一點頭,蒙麵女郎已開了房門向外張了張,立即衝過走道,衝進了對麵虛掩著門的小房間。


    他哪敢怠慢,迅速跟了過去。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衝進了房間,隻見這是個堆置雜物的小房,窗扉是虛掩著的,而窗上的鐵柵已被弄斷了三根,剛好可容身體爬出。


    窗架上,赫然遺置一隻小玻璃瓶,和一把鋼鋸!


    鄭傑一看這兩樣東西就已明白,知道小玻璃瓶裏裝的可能是硝鏹水之類的玩意,先倒在鐵條上使它腐蝕,然後再用鋼鋸條慢慢地鋸,這樣不但可以避免磨鋸發出的聲響,並且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蒙麵女郎先鑽了出去,在外麵向鄭傑一招手,他也毫不猶豫地爬了出去。


    出了窗口一看,才發現外麵已是一片叢林,但遍布著帶倒刺的鐵絲網。


    蒙麵女郎急向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要他伏下,然後雙雙爬近鐵絲網,始見已有幾條被剪斷,露著個缺口。


    仍然是她在前麵,帶著鄭傑爬過鐵絲網下的缺口,一直爬進叢林,才起身向林內急走。


    鄭傑始終不敢出聲,隻是亦步亦趨地緊緊跟著她,在荊棘遍布,亂草叢生的林中疾走了一陣,終於繞出了林外。


    但她仍不停止,繼續向山腳下走去……


    鄭傑突然搶上兩步,伸手執住她的胳膊,輕聲喝令:“別走了,先讓我們把事情弄弄清楚再說吧!”


    蒙麵女郎悻然說:“難道你還不信任我?”


    鄭傑冷聲說:“我們的戲演到這裏可以為止了,請你把臉上蒙的玩意拿掉,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麵目吧!”


    “為什麽?”蒙麵女郎怒問。


    鄭傑哈哈一笑說:“因為你是特別行動組的女槍手,除非是島主派你故意放我,那就絕不可能救我出來吧!”


    蒙麵女郎嗤之以鼻地說:“噢!原來你看我的這身打扮,就以為我是特別行動組的人了?真聰明!”


    “難道你不是的?”鄭傑詫然問。


    “老實告訴你吧,”她說:“我這身衣服是設法弄來的,不打扮成這樣,就算進了那屋子,也絕對進不了地牢!”


    鄭傑納罕地問:“那麽你究竟是什麽人呢?”


    蒙麵女郎回答說:“我已經告訴你了,是龐老板派我去救你出來的呀!”


    “龐老板來了?”他又問。


    蒙麵女郎說:“他不久就會趕來的……”


    鄭傑冷冷地一笑說:“這倒妙了,他人既然還沒到,島上的電話又不能跟陸地聯絡,那他用什麽方法通知你去救我出來的呢?”


    蒙麵女郎忿聲說:“你這個人真多疑,我的話還沒說完呀!龐老板雖然還沒趕來,可是他已經先派人來了,難道不能把命令帶給我?”


    鄭傑點點頭說:“這倒很有道理,可是我卻不明白,龐老板憑什麽要叫你冒險把我救出來?”


    蒙麵女郎聳聳肩說:“我也不明白,反正我隻是奉命行事,把你救出來就達成交付的任務啦!”


    鄭傑“哦?”了一聲,笑問:“這麽說,你把我帶出來,到了這裏就不管我的死活?”


    蒙麵女郎無可奈何地說:“這是個四麵環海的孤島,沒有船就根本無法使你逃走,除非……”說到這裏,她卻欲言又止起來。


    “除非怎樣?”


    蒙麵女郎搖搖頭說:“那是辦不到的,憑我們兩個人,怎麽可能奪到船?除非是把我們潛伏在島上的人全部集合起來,幹脆一不作二不休,等龐老板一來我們就發動,不是奪船逃走,就是把整個島占據!”


    鄭傑一開始就對這女郎的身份發生了懷疑,這時聽出她的動機,就更證實自己的判斷不錯了。


    但他不動聲色地問:“你能做得了主嗎?”


    蒙麵女郎鄭重其事地說:“我當然不能擅自做主,可是現在情勢已經非常緊急,姓冷的女人已對龐老板發生懷疑,並且知道我們的人早就潛伏在島上伺機而動了。現在她正派金禿子會同特別行動組的人,向全島展開嚴查,準備把所有可疑的分子全部抓起來。看情形龐老板一到,我們要不先發製人,他們就會采取行動,連龐老板也跑不掉啦!”


    “風聲既是這麽緊,龐老板還趕來幹嘛?”鄭傑故意不以為然地問。


    蒙麵女郎說:“這是那女人通知龐老板來的,大概是不懷好意,等龐老板一來,他們就把他抓住,使我們群龍無首,就勢必被一網打盡了。但現在我們又無法警告龐老板,阻止他暫時不要來,所以我們必須趕快先準備應變,免得臨時措手不及啊!”


    鄭傑暗發一聲冷笑,表麵上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那你為什麽不通知其他的人?”


    蒙麵女郎回答說:“龐老板為了安全起見,使我們誰也不知道誰是他派來這裏臥底的。所以我雖奉命救你出來,也不能讓你看到我的廬山真麵目,知道我是誰,我有什麽辦法跟其他的人聯絡呀?”


    鄭傑忍不住問:“那麽龐老板又是讓誰通知你,要你救找出來的呢?”


    蒙麵女郎被問得一怔,但她很快就回答出來:“老實告訴你吧,通知我的人究竟是誰,連我都不知道。剛才是由宋組長那裏送來一包衣料,說是龐小開送給我的,這是我們暗通消息的一種方法。在紙包的角上,用藥水一塗就可以現出字來,那就是龐老板給我的命令……”


    鄭傑突然大笑說:“這真巧了,我一出事,龐老板就得到了消息,馬上設法通知你救我出來!可是他怎麽知道我還能活到現在,而且被關在地牢裏?”


    蒙麵女郎不禁忿聲說:“他當然不知道你被關在什麽地方,所以他在命令中指出,如果你尚未被處置,無論用任何方法,都必須使你脫險,不能留在他們手裏!我不顧一切危險,進入地牢把你弄了出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是真話?”


    鄭傑冷哼一聲說:“那麽我問你,你從哪裏弄來的那把鋼鋸和硝鏹水的?那總不是早就準備好的吧!”


    蒙麵女郎大言不慚地說:“哼!你未免太小看了我,要沒這點神通,龐老板派我來這裏幹嘛?別說是硝鏹水和鋼鋸,連槍我都藏了好幾支呢!”


    “你既有這麽大的神通,為什麽弄不到船?”鄭傑問。


    蒙麵女郎斷然說:“隻要人手夠,我照樣能弄到!”


    鄭傑忽然又縱聲大笑起來,使她不由地怒問:“你笑什麽?”


    鄭傑這才止住了笑,沉聲說:“因為我根本沒打算逃走,就算你的神通廣大,弄到船又有什麽用?”


    “那麽你是讚成先發製人,幹脆向他們發動?”她問。


    鄭傑搖搖頭說:“我犯不著跟著你們玩命!”


    蒙麵女郎氣憤地說:“你既不打算逃走,又不肯拚命,那不是想留在島上等死!”


    鄭傑霍地把臉一沉,振聲說:“好啦!我們不必浪費時間,在這裏演戲了。你可以去向你們的島主複命,就說我決定爭取金禿子的職位,過一過組長的癮頭!”


    蒙麵女郎頓時一怔,驚怒交加地喝問:“你說什麽?”


    鄭傑置之不答,突然出手如電地,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她的麵罩,從她的頭上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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