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忍不住扶住額頭,心裏大罵自己不夠仔細,那紅箋小小的一枚,怎能就那樣固定在花束裏頭呢?直接交給興兒,抑或是再另尋個盒子或錦囊擱置,都比如今這樣要強啊。如今胤祥還邀他午後一敘,不會是特意將他喊去奚落一番的吧?無緣無故的給男人送玫瑰花,就算是在清朝,賈璉也覺得自己這事兒幹的真是太沒譜兒了……賈璉哀歎連連,看著手中的那塊玉佩,心道總歸事已至此,掛屏的事又沒能辦妥,也是一定要見一麵胤祥的。自己明日正午,便不妨從容些,若無其事便好。賈璉為自己做了一堆心理鋪墊,到了夜裏早早便歇下了,待到來日一早,收拾打點,選了身瞧著還算沉穩的衣裳,便打算出門了。“二門上喊人備好車了麽?”“已經都妥當了,隻等著二爺出去呢。”興兒見賈璉正低頭理著腰帶,卻沒懸玉佩,忍不住問道,“二爺,昨兒個十三貝勒送來的那塊玉佩,怎麽不見您佩上?”賈璉瞥了他一眼,微蹙著眉頭淡淡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送來了便送來了,難道還有非戴不可的道理麽?”興兒笑道:“小的嘴笨,不懂說話,隻是小的以為,這十三貝勒送來的東西,可是金貴之物,二爺倘若戴上了,十三貝勒瞧見縱是不說什麽,心裏頭必定也是滿意的。”賈璉低頭想了一想,片刻之後便又回身拿了玉佩,懸在腰間,道:“這下子齊了,走罷。”興兒在前頭替他打了簾子,一路到了二門外,上了車後賈璉想到一會兒的會麵,仍是覺得有些尷尬。隻希望這會兒的人都心思單純些,別想得太多了……然而到了十三貝勒府外時,賈璉同門房說明了身份來意,等了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竟瞧見胤祥親自出來相迎了。“賈兄來的好早,來來,咱們裏頭坐著說話兒去。”胤祥笑著攜了賈璉的手,向內走去。賈璉也應和著笑了兩聲,心裏頭卻有些納悶,瞧著胤祥的神情,倒是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可是,有必要親自前來麽?並且,還要攜手而入?隻是還不待他想仔細了,二人便已入了正廳,賈璉這會兒才終得了自由,斂袖站在一旁。胤祥將下人遣退了,又笑盈盈的同他道,“賈兄,不必拘束,請坐便是。”誰敢不拘束啊?你這是貝勒府啊。賈璉便忐忐忑忑的,屁股都不敢坐全了椅子,十分恭謹的坐了下來。第12章 實難揣摩(修)坐定之後,賈璉抬眸瞧了胤祥一眼,隻見他麵容親切,笑意盈然,便鼓起了膽子,道:“昨兒個下官命家仆送過來的花兒,不知貝勒爺可還喜歡?”胤祥頷首道:“嬌豔可人,香氣滿室,自然是喜歡的。我已命人擺在了寢室之內,隻是不知賈兄是自哪兒尋到了這樣好品相的?似乎與平素見慣了的,都不盡相同。”賈璉聞言眸子一亮,道:“下官鬥膽一問,十三爺以為這花,比起禦花園中所栽種的,又如何?”“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賈兄言下之意是?”賈璉笑道:“這花乃是下官名下一處莊子上所種,下官見開的喜人,便趕忙給十三爺這兒送了些過來。倘若十三爺喜歡,往後下官自可再多送些前來便是。隻是下官想著,這樣嬌豔的花兒,倘若能得以在宮中盛放,那豈不是再妙不過了麽?”胤祥麵上的笑意突然一僵,沉聲問道:“你將這花兒送到我府上,就是為了得個皇商的名頭麽?”賈璉見他突然變色,身後冷汗頓時冒了出來,連忙站起身來拱手道:“下官失言了,萬望十三爺莫要怪罪。”胤祥定定的瞧了他半晌,忽然籲了口氣,道:“無妨,隻是這事情是內務府所轄,倘若來日有了時機,幫你提上一提,倒也沒有什麽。”賈璉聞言卻不覺歡喜,隻覺方才那好好的氛圍一下子變了味道似的,他想起自己的來意,正斟酌著如何開口,卻又聽胤祥道:“嚐嚐這玫瑰餅如何,這會兒雖不是最好的時節,卻也還可入口。”賈璉連忙拿起了手旁銀盤中的一塊糕餅,香氣噴鼻而來,賈璉咬了一口,笑道:“十三爺府上的東西,哪怕是點心,也同外頭的味道大不相同呢,下官府上的那些廚子,同這個手藝一比,可真是斷斷比不了了。”隻是他吃了一口,便將點心放在了茶盤上,胤祥不禁問道:“怎麽?既覺得口感好,為何不多吃些?”賈璉訕笑兩聲,恭敬道:“實在是下官不愛甜食,吃上一口,總要配幾口茶下去。”“不喜甜食?原來如此。”胤祥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眸子中的光芒較之前也黯了幾分,又問道:“那玉佩,你覺得如何?”“十三爺賞賜之物,實在非同凡品,這玉質溫潤,觸手便知是塊上等好玉。倒是下官無功無祿,受十三爺如此大禮,實在是……”“好了好了,不必說了。”胤祥皺著眉頭打斷了賈璉的喋喋恭維,神情疏淡的沉聲道,“今兒個實在不巧,本想著找賈兄過來小聚一場,誰知卻忽覺有些不適。如此,就不便多留賈兄了。”賈璉一愣,不明所以的抬頭望去,隻見胤祥神色淡淡,全然沒了先前那副親熱樣子。自個兒這是說錯了哪一句話?怎麽就把這位爺給得罪了。賈璉眼見著胤祥就要起身向內走去,想起今日正經之事還未曾開口,連忙上前俯身道:“恕下官無禮,還請十三爺再聽小臣一言。”胤祥停了腳步,回過神來,示意他繼續。賈璉索性跪在了地上,腦子裏頭百轉千回的想著妥當的詞兒,顫顫道:“下官近日在家中監修那園子,結果卻有眼不識泰山,開罪了九阿哥。下官心中惶恐,忐忑不寧,雖不好再麻煩十三爺,隻是卻實在走投無路,萬望十三爺能夠出手相助。下官必定感激涕零,結草銜環以報大恩。”胤祥聽了他所言,不禁笑了一聲,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再開口時聲音已溫和了許多,“你怎麽得罪了我九哥?”賈璉便戰戰兢兢的將那掛屏之事說了一番,見胤祥聽罷不語,又忙道:“那掛屏是極好的,倘若九阿哥不棄,下官自當上門賠罪。”胤祥擺手道:“不必不必,也不是多大個事情,改明兒個我同九哥說上一聲便是,賠罪倒是不必了,隻不過這事兒倘若成了,賈兄可要如何謝我?”賈璉一怔,忙道:“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噯,我又是要你去前線赴死,怎麽說的這樣可怖呢?”胤祥皺眉笑了笑,拍了拍賈璉的肩膀道,“你既然求到了我這兒,我又將賈兄引為朋友,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這事兒不妨就算做是賈兄欠我一個人情,來日,再同賈兄這兒討回來罷。”賈璉有些一頭霧水的看著胤祥,心裏頭實在鬧不懂這人的心思。方才明明是惱了,現如今怎麽又親熱起來了?且本說了自個兒身體不適,偏扭頭便忘了,又留自己下來手談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