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抬手道:“大人不必多言,謹言慎行方為正道,從前……我本還對胤祥與你之事,有些放心不下,如今看來,賈大人倒當真是個穩重妥帖之人。”賈璉忙謙虛道:“八爺過獎,下官也不過是……”說到一半,卻忽然覺得方才胤禩那話中,仿佛更含了一層旁的意思。胤祥與你之事……胤祥與你之事……這六個字在賈璉腦中回蕩了數遍之後,賈璉忽然啊的一聲低叫出來,難以置信的看向胤禩。而胤禩僅是同他微微一笑,一副萬事了然於胸的模樣。……完了。賈璉腦中隻餘下這二字而已,胤禩在他麵前表現的越是從容淡定,他就越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種仿佛被人捉奸一樣的感覺,賈璉迅速被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籠罩了全身。說不上是尷尬還是局促,隻是心裏卻跳的比方才被綁的時候還要更快幾分。喉嚨一陣陣的發緊,有一點像高考之前的狀態,坐在考場中等著發試卷,一顆心吊著,上不去也下不來。胤禩仿佛洞察出賈璉的窘迫來,了然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局促難安,我提起此事也並沒有什麽旁的意思,隻是,胤祥待你是一番真心,還望你待他也要一片實意才好。”這兩句話,說的懇切而真誠,毫無一絲的促狹捉弄之意,賈璉怔怔的點了點頭,又將臉不自在的低了下去。胤禩現在對自己態度溫和,那是因為不知道自個兒已經將胤祥給……倘若讓胤禩知道那晚的事情……賈璉微微打了個寒噤,心中想著,打死也不能讓胤禩知道那事,以他們天潢貴胄的阿哥身份,如何能夠容許弟弟給人壓了?“那……既然八爺如今,對下官已無猜忌,下官不妨便……先行告辭吧?”胤禩道:“今日這事,雖說大人並不見怪,隻是畢竟是我唐突了大人,不如由我來擺上一桌酒菜,隻當給大人壓驚了。”賈璉條件反射的立刻擺手,“不必不必,下官並未受到什麽驚嚇,今日之事隻當八爺同下官開了個玩笑,十三爺那兒,下官也不會去多嘴的。”開玩笑,上次就是喝多了,結果被煮成了熟飯,這次再多喝一點,萬一把胤禩也給……賈璉滿頭黑線,想想便覺得慘不忍睹,隻盼著早早抽身而去,胤禩執拗不過,隻好說將他送至門外。誰知二人剛走至庭中,胤禩府上的管家忽然前來,同胤禩道:“爺,十三爺過來了,正在前廳坐著呢,瞧著急的不成,仿佛是有要緊事兒的。”胤禩笑著擺了擺手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說罷,又轉向賈璉道,“看來,大人恐怕是走不成了。”二人入了前廳之後,胤禩屏退了一幹下人,胤祥手臂一伸便將賈璉帶到麵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後,先是鬆下一口氣來,而後瞧向胤禩道:“八哥,這事兒你欠弟弟一個解釋。”胤禩微微一哂,道:“你是如何知道賈大人在我府上的?”胤祥道:“去他鋪子的時候,夥計說他同人去了宜瀛樓談生意,哪有談了幾個時辰的道理?又去宜瀛樓一問,老板卻說他是給人架著出來的,打聽了他身旁之人的樣貌和口音,我便覺得同你身旁的錢四十分相近。八哥,你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如今總可以說了吧?”“這一次倒著實是我多心了,隻是眼下時局不穩,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胤禩道,“你且坐下,我再將這事講與你聽。”胤祥微蹙眉頭坐在一旁,賈璉見狀隻得站在他身後,誰知胤祥卻伸手一拉,硬要賈璉在他身旁坐下。賈璉本來被他這一把拉的有些尷尬,想要掙脫,誰知卻給胤祥又瞪了一眼。這一眼,有擔憂,有怪責,又有一股子濃的化不開的溫柔情意,賈璉給他瞪著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心頭湧出幾分暖意來。這樣真實的,被人惦念的感覺。賈璉覺得自己仿佛有些暈乎乎,不再掙紮,就勢坐在了胤祥的身旁。第59章 順水推舟明明,是自己被人綁架了。綁架自己的,還是胤祥的兄長。按照什麽父債子還、兄債弟償的套路來講,胤祥難道不應該對自己誠摯的慰問一番,做小伏低殷殷切切的才對麽?雖然對方是阿哥身份,不同一般人等,隻是這事情的大體走向,總不該發生什麽變化的啊。然而現在……“瞧著我做什麽?方才不是要你坐下了?”賈璉被胤祥的眸子一掃,不自覺的心裏打了個寒噤。開玩笑呢!打從胤禩府上出來,這位祖宗就一言不發,又硬是拽著自己到了他的府上來。書房就這麽大的地界,躲也沒得躲,胤祥方才是示意自己坐下,可是……賈璉很沒出息的想著,就你這樣一幅模樣,誰敢坐下啊……我明明是受害人啊,為什麽我還要來這裏再受一次刑訊!“怎麽還不坐下?”賈璉見胤祥已經蹙起了眉頭,無可奈何隻得坐了下來,隻聽胤祥道:“已是這般年歲的人,怎麽竟連點子戒心都沒有?那人你又不認得,竟敢同人舉杯痛飲起來,虧了這是我八哥設下的局,倘若是旁人呢?倘若是要謀害你的人呢?你當你現如今,還能有個好麽?”唉,就知道會這樣。雖然胤祥說的句句在理,隻是賈璉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年歲都在胤祥之上,如今給個較自己年幼之人板下臉來教訓,賈璉心裏頭仍是有些不大自在。胤祥見他不語,不由也放緩了語氣,“怎麽,還覺得不服麽?”賈璉道:“不是不服……隻是,你說的這些雖是不錯,但當時……人家那請帖都送過來了,又說的是買賣上的事情,我一個生意人,哪有將銀子往外推的道理?”胤祥聞言不由笑道:“什麽生意人?你乃堂堂的朝廷命官,怎麽就成了生意人?縱是利益所趨,也不該隻身前往,那洛風分明就在你鋪子中,為何不請他與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