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道:“那這位公主,可是自己又回宮去了?”“自然不是,你不要打岔啊。”賈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喉嚨,“後來這個公主,就在街上尋找她的侍女,她見到一個帶著麵具的,就趕忙上前摘了那人的麵具,結果一次次的失望,因為他們都不是她要找的婢女。後來她幾乎絕望的時候,又掀起一個人的麵具,而這一下,她就被麵具下麵的那張臉吸引了。”恰好這會兒元宵端了上來,賈璉舀起一個吹了吹,又道:“後來這公主被皇後接回了宮去,但是她最終還是嫁給了這個戴著麵具的人,再後來……兩人就好好過日子了。這就是一個麵具引發的緣分,怎麽樣,有意思麽?”胤祥卻搖了搖頭道:“你這話說的不盡然罷,這樣的萍水相逢,又是公主之尊下嫁。依我看,此二人是這公主仰慕那男子更多一些,隻怕故事結局,難能如此美滿。”賈璉道:“你這到底是什麽腦子啊,這樣隨便一個故事都要引申推敲?我是想說麵具下的美妙情緣,又不是什麽別的……吃元宵罷,一會兒冷了。”胤祥微微一笑,“我還不願吃太燙口的。”說罷,托起賈璉的手,將他的手舉到自己跟前,張嘴咬下了賈璉勺子裏頭晾著的元宵。這個動作做的很快,四下也沒人留意,賈璉卻刷的一下漲紅了臉,磕磕巴巴道:“你也不怕讓人瞧見,這麽有傷風化的……”“什麽叫有傷風化?哦,我懂了。”胤祥煞有其事的一拍手掌,笑道,“你這是嫌我沒有禮尚往來了?不急不急,我再弄一個,喂了你吃便是。”賈璉生怕胤祥真的說到做到,連忙埋首就吃,草草吹上幾下就將元宵往嘴裏送,胤祥見了一笑了之,隻是叮囑他慢些吃,莫要給燙著了。比起被燙著,我更怕光天化夜被你調戲!又沒有什麽金手指的,別人看到了可以劃拉一揮大手就抹去記憶一類的……外頭這麽多人,還敢做這種舉動。天潢貴胄就是不一樣,臉皮也比尋常人厚三層。賈璉心中這樣想著,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湯圓,裏頭的餡一下堆到舌尖,猝不勝防的被燙了個正著。“嗷——”賈璉被燙了個結結實實,胤祥見了又是好笑又是疼惜,隻得起身去一旁買了碗涼茶給他消消燙。賈璉喝完之後,胤祥又將茶碗送了回去,再折返回來之際,手中卻多了兩個麵具。“既然麵具之下藏著姻緣,那咱們也不妨戴上一戴。”胤祥笑著遞了一個給賈璉,自己先扣在臉上,“如何,可還認得出我?”賈璉見了這麵具,注意力都被拉了過去,倒也覺不出舌頭有多疼了,嘿嘿樂道:“這兩個麵具長得還有點差別,不是同一款啊?”“那攤子上有幾種模樣的,你方才故事裏那位公主也著實莽撞了些,怎麽也不瞧瞧麵具的樣子就掀呢?隻是若非如此,卻也不會掀開一段姻緣了。”賈璉看了看手裏的麵具,也抬手罩上,玩笑道:“興許是沒有記住罷,既是這樣,那我就吸取她的教訓,記好了你這張麵具的模樣,萬一真是走散了,我也好認準了再掀,免得鬧了笑話。”兩人起身後便朝著河岸走,一路上又瞧見了不少戴著麵具的人,隻露出兩個眼珠子,賈璉覺得十分有趣,張頭探腦的看個不停。胤祥道:“瞧什麽呢?又不是往日不便出門的大家閨秀,怎麽還這樣新奇。”賈璉道:“不一樣啊,這會兒人們都盛裝打扮的,又有平時瞧不見的雜耍……啊,你看那個。”電視劇裏常常出現的情節之一,一圈人圍在一起,裏頭不知道是賣藝班子還是雜技團一類的人,在表演各種戲法。賈璉看的津津樂道,隻是覺得身後的人越來越擠越來越擠,他皺著眉往旁邊讓了讓,卻發現大家好事湊熱鬧的心理不管是哪朝那代都一樣,很快四周就被圍了個結結實實。再這樣看下去恐怕不被擠成肉餅也要瘦兩斤了,賈璉扭頭就想同胤祥說走吧,結果回頭一看,賈璉卻傻了。胤祥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不在自己身邊了。這下子賈璉徹底愣了,這叫什麽事兒?難道自己真的要學太平公主,挨個抓住路人掀麵具找情人麽?第67章 危機四伏這下子事情大條了,那種丟人事兒太平公主一個天真爛漫的小閨女幹幹也就罷了,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也挨個掀人家麵具去,實在有些不太像話。要說這會兒就是落後啊,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現代,商場裏頭,街道中央,到處都有大喇叭擴音器,隻要一廣播,“胤祥小朋友,請到一樓服務台,您的家人在此等候。”困難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賈璉心想,自己跟胤祥講了那個故事,那胤祥應當不會還將麵具戴在臉上罷,也許找起來也沒有那麽困難。他心中想著胤祥那麵具的模樣,沿著街道向前走了許久,既沒有見著身形相仿的人,也沒有見著同樣的麵具。難道是發現同自己走岔了,胤祥就先回去了?賈璉搖搖頭,這樣的事情,不像胤祥會做的事,自己還是加緊找他的好,恐怕胤祥如今也正尋自己尋的焦急。這麽一個大活人,就這麽一趟街道,還真能丟了不成?賈璉又沿著河岸向回走了走,瞧見道旁有幾個雲吞元宵攤子,最靠邊上的,便是剛才他與胤祥用了元宵的那個攤子。攤子中的一個長凳上,有個男子背對著賈璉,如今夜色昏黃,賈璉也隻能看個大概。這男子披著黑色的大氅,與胤祥的那一件,瞧著倒是相仿。難道是跑到元宵鋪這兒來等自己了?賈璉試探性的走到男子的側麵,見他果然也戴了麵具,心裏便已經篤定了八九成。笑著一拍男子肩膀,在那人抬頭之際,賈璉一下就將麵具掀了起來,口中笑道:“怎麽跑到這兒來了,讓我好——”在看到麵具下頭那張臉時,賈璉的笑意僵在臉上,手指也維持著一個半落不落的怪異姿勢,愣在了原地。這兒雖不必前頭燈火通明,隻是卻仍能看的真切,這張臉,清清秀秀,白淨細嫩。這鼻子眼睛嘴巴……這這這分明是……“竹青?”賈璉喃喃喚了一聲,下一刻又醒過神來,“我方才莽撞了,將你錯認為我一位朋友,失禮之處,還請多包涵。”竹青笑吟吟起身道:“賈大人不必客氣,能夠被賈大人錯認為朋友,也是竹青的福分呐。”從前薛蟠入獄之時,這竹青曾來找過自己一起,賈璉沒有買他的賬,如今聽他說這話,話裏帶刺,賈璉便是明了他還對當初之事耿耿於懷。反正他現在攀附上了三阿哥,有了說話的底氣,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倒也很平常。賈璉無心與他周旋,拱了拱手道:“抱歉了,我還得去尋我那位朋友,那個……我先走了,再會。”賈璉轉身要走,卻聽身後竹青悠悠道:“賈大人這樣上心,看來……是很要緊的朋友罷,莫非是……心上人麽?”賈璉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竹青一眼,竹青微微一笑,給老板放了幾個銅板,轉身便走進了人潮中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再瞧不見人影了。這是什麽意思?賈璉心裏忽然湧出幾分不好的感覺來,這個竹青給他的感覺,有些笑裏藏刀似的。而且怎麽就這樣湊巧呢,今晚恰恰好的,他也出現在了這個燈謎會中。也許真是一句玩笑話罷,自己跟他也談不上什麽深仇大恨,不過是些小過節罷了,現在他衣食無憂,隨口刺刺自己的心,倒也不是說不過去。賈璉正站在原處發怔,忽然肩上被人輕輕一拍,聲音自耳後傳來,“四處遍尋不著,原來你是回了這兒來,方才那兒人也未免太多了些,咱們繞開那一處,擇旁的路去河岸邊罷。”賈璉轉身見了胤祥,這才鬆下一口氣來,問道:“我剛才沿著這兒走了個來回,都沒瞧見你人,到哪兒去了?”胤祥道:“我以為你先去了河邊,便朝著那兒去尋了一圈,幸好又折了回來,否則還真是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