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飛機?賈璉一頭霧水的抬頭,下意識推辭道:“皇上有命,微臣本不該推辭,隻是……微臣那一手畫技,實在難等大雅之堂,隻怕有礙觀瞻,汙了聖目。”康熙抬手道:“不必在意,朕命你畫,你隻管畫就是了。倘若畫的好,朕自然有賞,若畫的不好,也不會罰你什麽。”賈璉這下子是趕鴨子上架,沒有法子,心想自己那一手畫功,畫個秋衣秋褲還湊合,書裏頭的圖畫的像樣,那是自己畢竟有點經驗,知道用什麽器具比著畫。現在康熙命他作畫,丟人出醜是一定的了。賈璉心裏忿忿不平,也不知道這康熙是哪根筋搭錯了,自己閑的沒事兒幹就要看別人丟臉才高興麽?不一會兒太監就呈來了紙筆和桌台,賈璉一瞧沒拿座椅,看來是要自己跪著畫了。算了,不賜座就不賜座吧,反正本來也不會畫,隨手塗兩筆就得了。賈璉握了筆,又問道:“不知皇上想命微臣畫何物?是花鳥魚蟲還是人物山水?”要是康熙說出個隨便,那自己就幹脆畫個向日葵給他,爭取模仿出幾絲梵高的淩亂派風格來。康熙隨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太監,道:“你便,畫他罷。”那太監滿臉堆笑的忙不迭謝恩,賈璉神情僵硬的看著太監身上的衣飾、繪紋,繁瑣的袖口和衣襟,以及那一笑幾乎要數不清的魚尾紋……就算是打死自己,自己也畫不出眼前這個太監的模樣啊。賈璉欲哭無淚,方才若是康熙說個別的什麽,興許他還能用現代筆墨畫出點什麽東西來,可是現在要他寫實,手裏還握著毛筆,這這這……怎麽畫啊!那太監倒是乖覺,一動不動的站著,賈璉卻不知從何下筆,來來回回的看了幾眼之後,忽然靈機一動,將毛筆像鋼筆一樣握在手裏,把墨汁瀝去少許,小心翼翼的在紙上落筆。沒有辦法,康熙硬要自己畫,寫實不會,素描不懂,隻能畫個q版簡筆畫交上去湊數了。反正康熙剛才說了不會責罰,頂多也就是嫌棄而已,賈璉心想,嫌棄了更好,最好以後都別再喊他來麵聖,見這一次就受的夠夠的了。等賈璉畫完之後,隻覺得額頭都冒了汗出來,康熙雖然一言不發,可他的目光就宛如一塊重石,在你胸口壓著。果然自己沒有當大官的命,見了皇帝就緊張,賈璉不由想到了韋小寶,在皇帝跟前插科打諢,那是多大的能耐啊!於是賈璉又忍不住腦補了一下麵前康熙年輕時候的模樣,會不會也沒有現在這麽正直嚴肅,也有個小桂子在身邊伺候呢?太監將那畫托起,瞧見畫中人時明顯愣了一下,又低著頭呈給康熙,康熙瞧了一眼,撂在一旁,淡淡道:“這畫技筆法倒很新鮮,不過,倒著實是將他的模樣畫了出來。九功啊,你仔細瞧瞧,這可不是你的模樣?”康熙身旁的梁九功忙笑道:“可不是麽,不敢瞞萬歲爺,奴才方才瞧見時候,也覺得這賈大人實在厲害。筆法雖不似平常一般的水墨白描,隻是卻獨成一派,十分別致呢。”賈璉忙道:“不敢當萬歲爺誇獎,雕蟲小技,實在不足掛齒。”康熙頷首,看了賈璉一眼,而後道:“行了,你退下罷。”賈璉有些摸不懂康熙的意思,喊自己過來,先是表揚了一下工作業績,然後讓自己莫名其妙的交了個圖,不賞不罰,然後就讓自己又退下去了。康熙是真的閑的沒事兒幹了,還是這裏頭有什麽深意?賈璉百思不得其解,一頭霧水的過來,又一頭霧水的回去。隻是還不待他將此事告訴胤祥,兩日之後,忽然下來一道聖旨,封賈璉從四品官職,繼任雲南府知府,即刻上任,不得有誤。賈璉聽見旨意時,幾乎愣在原地,連叩首謝恩都忘了,還是賈政的一聲謝恩喚回了他的神誌,連忙跟著一並叩首。那傳旨的太監收了賈政命人送上的孝敬,眯眼笑道:“賈大人,皇上命您即刻上任,您可好好準備著,到時候自有人前來府上相迎。”賈璉思緒混亂,已經有些顧不得那些客套的禮數了,賈政隻當他是給這擢升歡喜過了頭,連忙一路笑著將那太監送了出去。賈府眾人聽了此事,隻道賈璉如今當真受了賞識,雲南雖然路途遠些,畢竟又是官升一級。一個個皆是想著,如此下去,賈府再複興盛,恐怕指日可待。然而賈璉腦中雖是一片混亂,卻唯獨有一個念頭,清晰異常:告訴胤祥,一定要馬上把這事情告訴胤祥!第74章 險路迢迢然而賈璉剛一到了胤祥府外,卻隻見了府中仆從,同賈璉道:“爺領了旨意公幹去了,少則三五日,多則月餘,幾時歸來,倒還真是不知。”公幹去了?賈璉心中疑惑,“怎麽先前也沒聽十三爺提起過?”因著賈璉常來胤祥府上,下頭的仆從都是見慣了他的,知道胤祥與他交好,如今也賠笑道:“咱們也不知呢,這主子的事兒,小的們哪裏敢過問。許是聖上的旨意急,爺也就走的匆忙些,賈大人可有急事麽?”賈璉如今隻覺得心裏頭說不出的滋味,勉強笑笑,轉身從胤祥府裏走了出來。他一人走到街上,看著這四下的人來人往,隻覺得到這兒兩年,頭一次感到這樣的彷徨無措。自己見了康熙一麵,莫名的被要求交了張畫稿,然後就是一道升職,將自己調去雲南當知府。這雖然是給自己升了官,可雲南在這會兒乃是荒蠻之地,什麽內憂外患啊,民族糾紛啊,流竄匪盜啊等等等等,煩人的事兒數不勝數。除了賈政這樣滿心迂腐之人和賈府那起子不走腦子的人之外,恐怕再找不出能為了調任至雲南而感恩戴德的人了。連王子騰都遣人送了一堆東西過來,又傳話給賈璉道,“韜光養晦,勿急勿躁。”這樣的態度,分明就是表示同情了,賈璉心想,他沒對自己說出臥薪嚐膽這樣的話,大概已經算是客氣的了。雲南啊……那是個什麽地方啊。在賈璉的印象中,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雲南依舊是毒品、黑火交易的集中地。他還記得從前有個同學,在雲南念了一年大學就念不下去了,說那兒天天槍響也就算了,自己還莫名奇妙的搞了個黑道老大的前女友,差點被老大砍了,好容易才逃了回來。賈璉當時聽得隻覺得驚險刺激,哈哈一笑,可是現在輪到自己過去了,並且還是在幾百年前……人家都說這父母官最是難當,知府官職雖不大,可卻正好被夾在當中,上有巡撫、總督,下有其他小吏。賈璉從來也不是個明白為官之道的,性子也不夠圓滑,到了那地方……賈璉想想就覺得頭大三圈。本來想著同胤祥商量一番,猜猜這康熙葫蘆裏頭究竟賣的什麽藥,誰知胤祥卻被派出去公幹了……走的是有多急,連個口信也來不及留下麽?賈璉心裏有些鬱悶,就算他不方便讓人到賈府去,在鋪子給柳湘蓮留個話總是可以的吧,怎麽連說都不說一聲呢。這下子好了,聽那太監的口氣,這還是個急差,自己恐怕這兩日就要上路。鳳姐的身子越發重了,大約也就在這一兩月內就要生產,要帶她同去雲南隻怕也經不起路上的折騰。賈璉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眼正午的驕陽,陽光透過指縫映入眼中,分明同兩年前所見到的景致無甚差別,心性卻差了許多。那時候,賈璉隻是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活著的感覺越發真實。而現在,賈璉卻覺得,這個世界讓他活的實在好累。這一趟路,談不上乘興而去,卻是實實在在的敗興而歸。平兒和房裏的丫頭蘭清已將賈璉的行囊打點的七七八八,見賈璉進來了,平兒忙道:“二爺回來了,這幾口箱子是已經收拾妥了的,還剩下一些,今兒個也可打點好了。”賈璉點了點頭,道:“四季衣裳,都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