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陰似箭, 如白駒過隙, 不知不覺間,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 忙過了自己的親事, 忙過了林黛玉的及笄禮,林陌這才有時間閑下來好好的給自己放了幾天假。 這天,林陌又賴床了,帶得徒阡也像是長在了床上似的,一點都沒有起床的意思。 如今是初春時節,春寒料峭,外頭的鬆枝上還掛著幾絲寒霜,屋裏的火盆明明滅滅,燒得正旺,顯然這盆炭火被照顧得極好。 雕刻精致,繪著精美圖案的撥步大床上,兩道身影重合,隔著重重的圍幔看去,隱約還能瞧見某個身高腿長的身影,八爪魚似的,抱著另外一道稍顯清瘦的身影,非常形象的向眾人展示了什麽叫做“纏纏綿綿到天涯”的精髓。 林陌睜開眼,無奈的發現自己又被徒·八爪王爺·阡給纏上了,還是扒拉不開的那種。 每天醒來都能感受一回被人型繩子綁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林侯爺,除了日常翻一翻白眼外,當真是別無他法了。 他動了動腿,發現被壓得有點狠,右腿倒是還好,至少還能動一動,於是,他很不客氣的抬起右腿,聚滿了力氣,狠狠的往最近的那隻,不屬於他的,卻壓得他動都不能動的大長腿撞了過去。 “噗”的一聲響起,大長腿的主人悶哼一聲,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林陌冷哼:“哼!終於舍得睜開眼睛了?我還以為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呢。” 徒阡笑得有些討好,在林陌的臉上啪唧,親了一口,笑道:“難得休沐,天又這麽冷,又沒有什麽大事來纏上你,多在床上躺一陣子不是正好麽?” 林陌翻翻白眼,“快走吧,這都什麽時辰了,今天還得去榮國府瞧瞧呢,明兒寶玉就要成親了,作為他的便宜表哥,可不能缺席了。” 回頭又似笑非笑的看著徒阡,“而你,我的王爺,身為寶玉的表嫂子,不去參加他的婚禮,總也不是個事兒不是?” 徒阡聳聳肩,對自家王妃口裏的“表嫂”二字,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不滿。 不過是些許口頭上的便宜罷了,他一點都不會放在心上,反正這個家裏,真正的一家之主是誰,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偶爾讓讓媳婦點口頭上的便宜,又不會掉一塊肉,還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實惠,何樂而不為? 因著賈母的意思,賈寶玉成親用的新房,被安排在了梨香院裏。 當年薛家一行人搬走後,梨香院便空了下來。 眼看著賈寶玉一日大似一日,都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賈政那裏卻是沒有一點要替他張羅親事的意思。如今更是直接被賈政給放棄了。 目睹這一切,賈母對賈政可以說是失望至極。 最終,賈母做主,讓賈寶玉搬去了梨香院住著,如今賈寶玉成親,新房自然是被安排在了這裏。 隻是賈母心裏時白,現在她還在,賈寶玉還可以任在榮國府裏,有朝一日她去了,她這個可憐的小孫兒,可怎麽是好? 到那時候,賈寶玉自然是不能再住在榮國府裏的。 就是如今,賈寶玉能住在這裏,還是賈赦看在她這個老太婆子的麵子上,再加上賈赦不屑於將長輩之間的齟齬禍及小輩,這才會讓賈寶玉在榮國府裏住了這許多年的。 唉,每每想到這裏,賈母都要暗自歎息,這麽些年下來,她果真是看迷了眼,誤把魚目當珍珠的偏疼了這許多年,差點害得賈家就此陷入到萬劫不複當中,若真是那樣,當她百年之後,又如何有臉麵去見賈寶的列祖列宗? * 賈寶玉娶的,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史湘雲。 老實說,讓史湘雲嫁給賈寶玉,不管是賈母,還是史家,都很不滿意。 這兩個人算起來,說是門當戶對,又不對,說門不當戶不對嘛,也不盡然,反正他倆還是挺相配的。 史家乃是一門雙侯,史湘雲說是侯門貴女,其實這一切卻都和她沒有一點關係,她隻是一個無父無母,寄養在叔叔家的可憐小孤女。 每次想到這裏,即使再如何心大,再如何的大大咧咧,史湘雲的心底,也總免不了心生怨憤。 同樣是父母雙亡,為何林黛玉處處,樣樣都比她強上百倍不止?隻不過是多了一個兄長,她和林黛玉之間的差距,就不是鴻溝可以形容的了。 至於賈寶玉,不過是個頂著榮國府二老爺的白身之子罷了,雖然有賈母的偏疼,於婚戀市場上,他的這種身份,就沒能為他加上一星半點的分數。如今更是直接與生父一家分家,自立門戶,真是哪哪都不符合那些老丈人們的意。 然而,在賈母的眼裏,她的寶玉卻是千好萬好的。出生時含玉而生不說,親姐還是位份不低的宮妃,自幼聰慧異常,將來是有大造化的,便是公主也尚得! 曾經,在為賈寶玉擇妻的事情上,賈母、王夫人和賈元春三人,之前的目光不是放在林黛玉的身上,就是放在了薛寶釵的身上,史湘雲這個孤女,當真從來都不在她們的寶玉妻子的名單上。 誰知道造化弄人,林黛玉一朝飛升成鳳,變成了賈家人高攀不起的縣主娘娘,哥哥是簡在帝心的海恩侯爺,大嫂更是大晉權勢濤天的昭瑞親王! 而賈寶玉這麽大了,卻還是一個白身! 至於薛寶釵,人家眼看著賈家二房不行了,立馬退步抽身,縮回去了,尋找更加適合她們薛家的目標去了,誰還會呆在原處,和賈家人玩啊! 尋尋覓覓多年的結果,賈母等人才發現,在她們這樣的人家裏,出身合適,年紀適合的,也願意和賈寶玉成親的女孩兒裏,也就隻剩下一個史湘雲是最有可能成為寶玉妻子的人了。 最不濟,史湘雲還有一個史家在身後撐著呢。 為了他們的名聲,史家的兩個叔父,不可能放任史湘雲嫁人後,生活不如意而不管的。 然而當時,史家已經在為史湘雲相看人家了。 史家為史湘雲挑選的夫婿人選,乃是衛家的衛若蘭,兩家都有意讓兩個小的成親。 賈母聽說後,為免賈寶玉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隻得親自出手,仗著自己史家姑奶奶的身份,生生把衛史兩家已經談攏的親事給拆了,把賈寶玉和史湘雲送作了堆。 麵對娘家侄兒的質問,賈母也隻能厚著臉皮,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混過去了。 史家兩位侯爺也是無法,事已至此,他們除了認了,又能如何? 再說了,湘雲那丫頭,似乎對和賈寶玉成親的事並不反對,相反,還很樂見其成,史家兩位侯爺互相看了看,也隻得捏著鼻子,認下了這門親事了。 當日,賈家和史家為著寶玉和湘雲的親事鬧起來的時候,林陌和徒阡正忙著他們自己的親事,和自家妹子的及笄禮呢,壓根沒有關注那兩家的眉眼官司,等到他們閑了下來,有那閑心聽取別人的八卦了,一切卻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這不嘛,今天他們就要去參加賈寶玉的婚宴了。 * 徒阡和林陌兩個到達榮國府的時候,該到的人早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出來迎接他們的,竟是多日不見的賈政。 林陌頗為意外。 徒阡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賈存周的官職被擼後,隻得回來求賈老太太,畢竟是自己疼寵了多年的小兒子,老太太到底心軟,還是讓他又和京城賈氏一族連了宗了。” 林陌暗自搖頭,賈母是真的老了,總想著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共亨天倫,卻不想兩房的恩怨哪裏是那麽容易解得開的。 他二人來得有些晚了,這要是換成了其他人,隻怕早就被賈政給記恨上了,以為看不起他們二房呢。 奈何,這二位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他們願意過來參加賈寶玉的婚禮,已經是很給賈家麵子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賈政也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林陌之所以會帶上徒阡來參加這場婚禮,從來都不是看在他賈政的麵子上的! 或許,在這兩位的眼睛裏,賈寶玉的麵子都比他這個老子強! 哼!一個不學無術,成日家隻知道調製胭脂水粉的紈絝子弟,卻比他這個飽讀詩書的有學之士更入得昭瑞親王夫夫的眼,當真是,人心不古,天妒英才! 滿腦子懷才不遇,憋屈氣不已的賈政卻是忘了,今天,他雖然是賈寶玉的生父,這場婚禮,其實和他卻是沒有一點的關係。這些賓客們來參加這場婚禮,還真沒有幾個是看在他的麵子上來的。 要不是因為他是賈寶玉的生父,賈母等人不想讓賈寶玉留下一個不孝的名聲,賈寶玉的這場婚禮,賈母還真不想把她這個拎不清的小兒子給請過來! 徒阡目睹賈政那張變幻莫測的老臉,心下狐疑,不知道這位賈存周的腦子裏又給自己腦補出了些什麽東西來了,還真挺瘮人的。 林陌也是伸手壓下了手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心下嘀咕,“我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二舅舅,這丫的就是一點都不懂得看人臉色啊!這都能長這麽大,也是奇了怪了。” 這時,吉時已到,花轎已經到了榮國府的大門前。 要不怎麽說賈赦對族中小輩還是不錯的呢?當初賈母提出讓賈寶玉從榮國府正門將新人迎進府裏的時候,他竟不曾反對,十分幹脆的直接就應下來了,這樣的態度,反倒是讓賈母意外了。 為免賈赦過後反悔,賈母當機立斷,挑了最近的一個適合成親的黃道吉日,讓賈寶玉和史湘雲成親了。 不過,人是從大門進來了,拜堂之地就不能設在榮禧堂了,他賈寶玉不過是京城賈氏旁支的嫡次子,還沒有資格在榮禧堂裏成親! 至於賈母讓他們在榮慶堂拜堂什麽的,賈赦看在賈母年紀一大把了,還在為賈寶玉細心謀劃的份上,就不與她計較了。第60章 這日恰逢大朝, 有飛騎送來八百裏加急的奏報, “連日來, 山東多地沿黃河兩岸大雨不斷, 已經有多處河口決堤, 山東巡撫劉孟劉大人派出八百裏加急的奏報, 請求朝廷撥款賑災。” 黃河水患乃是大事, 賑災之事自是刻不容緩, 當下欽點海恩侯林陌為欽差,赴山東主持賑災之事。 昭瑞親王徒阡率一營天子親軍隨同前往。 林陌和徒阡自是領命, 所謂食君之祿, 忠君之事, 很公平。 林陌道:“啟稟陛下,臣請陛下賜臣一方尚方寶劍, 並許臣有先斬後奏之權。” 哪個世界都不缺少發國難財的人,雖說水至清則無魚, 但在林陌看來, 這種發國難財的人, 活著都是浪費空氣, 趁早兒的把這些人全都一刀哢嚓了, 才是最好的。 林陌清朗的聲音在金鸞殿裏回蕩, 飄進了在場眾位大人的耳中,惹得眾人的目光紛紛向他這裏看過來。 差點忘了, 這位海恩侯爺可是位狠人, 別人與倭寇和海盜作戰, 將之趕出大晉海域就算是完事了,這位卻不,人家還要去掏海盜窩!不把海盜趕盡殺絕,絕不罷休! 瞧瞧現在,賑災的事情都才剛剛開始呢,人家就想著請出尚方寶劍了,先先斬後奏,這是要大開殺戒的節奏嗎? 某幾位有親朋故友在山東為官,或是有子侄在山東附近做生意的大臣紛紛變了臉色,心下暗自決定,他們今天回府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在山東的親友,提醒他們千萬別惹上這次的賑災欽差,這就是位惹不得的主兒。 對於林陌提出來的要求,當今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他那話裏的未盡之意,當下二話不說,不僅給了林陌一柄尚方寶劍,還將一塊刻有“如朕親臨”的玉佩也一並交給了林陌。 這算是一個意外之喜了,林陌表示很高興,有了這兩樣東西,這次的賑災之行上,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災情緊急,林陌和徒阡稍做收拾,就帶著手下人等,往山東去了。 自從當今登基以來,各地雖然每年都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災情發生,或是水災,或是旱災,或是其他的一些天災之類的,損失卻都並不大。 加上這幾年來,一直有林陌和他早年搜羅來的匠人們做出的各種各樣的,實用的東西,用在修路,架橋和修築河堤上,大晉的百姓們,在各種天災下,已經能夠少受一些損失了 。 像這次這樣嚴重到,需要一省封疆大吏動用八百裏加急奏報的情況,在當今登基之後,還真從來沒有見到過,今天這事還真的是頭一遭呢。 盡管心中百轉千回,林陌的動作卻是不慢,三天之後,他就踏上了賑災的陽關大道上了。 說是賑災,林陌的主要任務還是運送賑災用的銀兩和糧食、藥材等物資,至於救災的工作,自然有山東各地的官員們來做,當然了,要是有那不長眼的人,犯到了林陌的手上,那就要另說了。 這次林陌帶來的救災糧食裏,並不單單隻有稻米、穀子一類的傳統糧食,他還把他和徒阡名下各處莊子上收獲的紅薯、馬鈴薯和玉米等物也全部帶了來。 當今得知他的舉動後,也讓皇莊的管事送來了皇莊上的這些糧食的出產,倒是讓林陌一直懸著的心稍稍的放鬆了一些。 這些可都是能飽腹的東西,在這種時候,正是它們發揮功效的時候,怎麽可以落下呢? 玉米等物早在前朝時,就從海外傳進華夏了,本來,以這幾樣糧食的產量,應該很快就能在大晉種植開去才是,卻因為朝廷收稅時,隻認五穀,不認這些新式的糧食。 百姓無法,隻能讓這些好物兒蒙塵,繼續種植五穀。 或許,這次的黃河水患會是這些新式糧食進入大晉百姓日常生活的一個機會,林陌並不想放棄。 * 因著著所需要調動的東西實在太多又太雜了,林陌就先帶上一部分的賑災物資,先一步往災區來了,其它的,則是要等準備妥當後,隨後由徒阡帶著,追上他們即可。 林陌在京城已經清閑了好些年了,因著和徒家兄弟的關係,沒少在皇帝的麵前給他洗腦。 什麽發戰爭財啊,要想富先修路啊,科技改變生產力啊。 這麽些年下來,饒是心智堅定的當今,也都快被他給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