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畫麵中還有威廉和他的身影,秘書顯然對威廉這個沒事就來谘詢的警察局長自有一番評價。  沒人注意到衛斯理這邊的情況,但他知道,異能失控的時間不會很長,十幾秒,或者二十秒,他的感應異能像潮水一樣收了回來。  長長的舒了口氣,衛斯理睜開眼,擦擦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摸了摸胸口——還好時間不長,要是超過三十秒,他敢打保票,威廉·布朗不僅立馬會殺回來,還會遠程使用遙控器率先讓他“冷靜下來”。  真是太險了,都怪昨晚的變異人,他難道要擔驚受怕三天?  這時他看到走廊深處的漢尼拔辦公室,內心一陣涼風——不用三天,再來一次他可能就藥丸。  仔細思索剛才異能不受控製的過程,衛斯理深呼吸。  不要隨便判斷,不要對漢尼拔有任何好奇心,對那個觀察力相當敏銳的變態來說,他的一點變化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華盛頓郵報今日頭條,fbi深入明州,血腥伯勞鳥連環殺人案出現新進展……”  衛斯理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走進了漢尼拔的工作室。  空中漂浮著某種木質的香氣,第一時間就讓衛斯理回想起了上次在這裏不算愉快的經曆。  異能就像一個定時炸彈,叫他有些坐立難安。  剛才是秘書叫他進來的,衛斯理進門後,秘書體貼的關上了他身後通向走廊的門。  衛斯理喉嚨輕微的滾動,看著不遠處端正坐在黑胡桃木大書桌後麵正在記錄什麽的漢尼拔道:“萊克特醫生,我能躺下嗎?”  漢尼拔·萊克特手裏的筆突然停了,他看向衛斯理,仿佛在觀察他的臉色,隨即站起了身。  “當然可以,衛斯理。”漢尼拔去倒水了,那特殊的帶有節奏感的平緩語調中透出關切:“威廉說你最近總是睡不好。”  衛斯理這次直接坐在長沙發上,方便他躺下,但看到漢尼拔端著玻璃杯過來,他內心相當的猙獰。  我是把杯子砸在地上呢,還是把水潑在漢尼拔臉上呢,這是個問題。  隨著一粒灰塵都沒有的皮鞋輕輕落在地板上,那筆挺高大的紳士離他越來越近,衛斯理在最後一刻放棄了這個送命題,老老實實接過水杯,擱在一旁的茶幾上。  “別擔心,”漢尼拔卻仿佛知道衛斯理的想法,嘴角露出一個禮貌的弧度:“隻是水而已。”  他在斜對麵的單人椅上坐下了。  趁這個工夫,衛斯理已經在長沙發上躺好,兩眼看著天花板的方向,謹防異能失控時暴露自己的小秘密。  “好了,衛斯理,你知道威廉為什麽這麽早送你來見我嗎?”  “……不知道,萊克特醫生。”  衛斯理兩手重疊放在胃部,但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放鬆。  “今天你似乎很緊張。”  衛斯理沒有回答。  漢尼拔·萊克特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不需要對方回答,因為很快,衛斯理意識到,那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種嘲笑。  他聽見漢尼拔像低音提琴一樣嗡鳴陣陣的嗓音回蕩在這個高雅到極致的房間裏,不疾不徐,隻是陳述著一個簡單的結果,他道:  “威廉說你晚上做噩夢的時候,你的眼睛……它發生了某種變化。”  “……”  “我們都知道,那是種特殊的征兆。”  “……”  “衛斯理,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衛斯理:我選擇死亡。第二十章 守護神  這也難怪,漢尼拔想,對自己來說,這個消息也是很有意思的。  漢尼拔薄唇張了張,又合上了,他想延長這一刻。  寂靜在辦公室裏擴散,直到漢尼拔終於忍不住,試圖更進一步。  “我不想傷害你,衛斯理。”漢尼拔聽到自己說。  他放下手中空白的紙和筆,從座椅上起身。  聽到聲響,衛斯理猛地睜開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幾乎同時,他從沙發上跳下來,難以控製的防備著那個向自己走來的人。  氣氛一觸即發。  漢尼拔於是停住腳步,他看著衛斯理道:“我說的是實話,如果你有威廉說過的那種能力,你就能輕易弄明白……所以,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衛斯理?”  知道漢尼拔在想什麽?  衛斯理的神色瞬間就變了。  他現在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異能,這絕對、絕對是一個禁忌問題!  但已經晚了。  他連連後退,本能的抬起雙手試圖擋住眼睛,在漢尼拔麵前,這無疑是一個危險至極的舉動,好在漢尼拔依舊停留在原地,似乎想證明自己的確是“不想傷害”他。  異能毫無保留的擴散了出去,這一次的目標是漢尼拔。衛斯理的臉色很不好,不僅因為異能失控,也因為他根本不想看到漢尼拔的內心,誰知道那裏是什麽鬼場景。  漢尼拔卻渾不在意,他兩臂下垂,自然的攤開手,一副不隱藏任何秘密的樣子。  刹那間,衛斯理收到了異能的反饋,好像溪水衝刷石頭,帶回來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畫麵。  吃早餐、穿外套、出門、車鑰匙、與第一個病人談話。  這些日常的畫麵裏僅僅是畫麵,漢尼拔對如何控製自己的頭腦,了解的比任何人都要深。  但思維和回憶都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控製的。  朝天的巨鹿角,黯淡的少女,鋒利的刀刃,不再流血的傷口,烹飪的火舌……  衛斯理等著異能平息下來,他放下擋在臉前的手,氣喘籲籲,感到眼前仍是一片鮮紅。  他這下真的無法正視這個魔鬼了,最倒黴的,是他覺察到,漢尼拔對他已經升起了好奇心。  在衛斯理平息心情的時候,漢尼拔還是看清了,或者說驗證了已經知道的結果——這個男孩有一雙金色的雙眼。  他好整以暇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擺出長談的架勢。  “衛斯理,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什麽人最了解我?”漢尼拔道。  衛斯理把威爾·格列厄姆的名字咽了回去,他開始琢磨和漢尼拔肉搏然後擊敗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先不說自己的小身板,漢尼拔·萊克特現在還是個背景清白的人,搞不好他會因為襲擊心理醫生先被關進精神病院。  而且同時拯救威爾的任務也會一拖再拖,說不定他的異能會永遠停留在有嚴重缺陷的二級。  衛斯理深吸一口氣,坐回了沙發上。起碼他也知道,漢尼拔暫時還沒有要把他放上菜板的打算。  “來吧,你可以猜一猜。”  衛斯理第一次正眼看向漢尼拔,過了許久,他才道:“這世上了解你的人有很多,你的受害人,漢尼拔·萊克特,他們都知道,你是個魔鬼。”  漢尼拔微微一笑,他點點頭:“可以這麽說,衛斯理。但除了他們,還有你。”他話語中有寬容,也是在陳述事實,希望衛斯理能承認這一點:“畢竟你也是——我的受害人。”  衛斯理瞳孔一縮,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晚上,即便料到漢尼拔會這麽說,衛斯理依舊感到喉嚨一緊,空氣凝固之際,會談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漢尼拔皺了皺眉。  秘書小姐出現在門口,輕聲道:“非常抱歉,萊克特醫生,”打斷了會談,她看起來也很不情願,她道:“富蘭克林先生回來了,他說他忘拿了東西。”  話音剛落,衛斯理見過的矮胖青年已經錯過她擠進房間,臉上有些忐忑和期待,他向這邊看了看,對漢尼拔道歉道:“這麽快又見麵了,醫生,呃,對不起,我想我的袖扣掉在地板上了,你知道的,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抱歉,真的很抱歉。”  秘書小姐偏過臉去,似乎在對著空氣翻白眼,等富蘭克林說完,她也指了指外麵,小聲道:“威爾·格雷厄姆已經到了。”  漢尼拔看了看聽到威爾的名字,似乎突然變得更加緊張的衛斯理,遺憾道:“臨時抽出來的時間總是很短暫,衛斯理。今天先到這吧。”  衛斯理離開房間的時候,簡直像做了一場夢,竟然什麽都沒發生。  “你爸爸說讓你在這等他。”秘書小姐最後提醒道。  “衛斯理!”威爾看起來憔悴了不少,臉色如同大病初愈。見到衛斯理,他顯然也十分驚訝:“你怎麽在這?”  但很快,他想起來衛斯理的“情況”,立馬敏感的轉移了話題:“這幾天還好嗎?”  “我很好……”衛斯理注意到他手裏厚厚的文件袋,顯然見漢尼拔除了心理約談,還有公務要做。“你臉色不好,生病了嗎?”  威爾不自在的笑了笑:“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已經好多了。”  秘書小姐沒有給威爾敘舊的時間,畢竟漢尼拔這裏時間不容揮霍,早上能為衛斯理擠出一點時間,已經是格外開恩。  威爾抱歉的衝衛斯理笑了笑。  衛斯理看他離開,對係統道:“威爾病了,是腦炎嗎?”  得到肯定答案,衛斯理突然覺得眼前一亮。原本世界,威爾得腦炎的這段時間,就是整個事情的關鍵之處。  他被漢尼拔刻意誤診、隱瞞、耽誤了病情,不僅如此,漢尼拔還不斷以自己最擅長的心理手法間離威爾和周圍人的關係,以至於威爾以為自己的幻覺、夢遊、失眠、都源自精神分裂,最後被當做漢尼拔的替罪羊關了起來。  威爾也因此看清了漢尼拔的真麵目,那如果,威爾的病情提前被正確的診斷出來呢?  衛斯理仿佛看到了曙光,坐在沙發上開始盤算,如果沒弄錯,他很快就可以離開巴爾的摩了。  但讓他感到詭異的是,不知道漢尼拔對威廉說了什麽,威廉來接他的時候態度極好,甚至很高興。威廉欣慰的看著衛斯理,轉而又有點愧疚:“我不知道槍擊案對你影響這麽深,衛斯理,其實你可以跟我談的。”  衛斯理好半天才明白他在說什麽——漢尼拔替他解圍了,這是幾個意思?  下一句話衛斯理就不是那麽愛聽了,隻聽威廉道:“萊克特醫生近期不會再出差了,他為你專門留出了時間。你是個幸運的男孩,衛斯理。”  “……”mmp。  ……  當天夜裏,衛斯理吩咐係統,如果有人進房間第一時間提醒他,同時做一個任務就停一下,再把做任務的速度提高好幾倍,直到真正入睡,他才放鬆了神經。  平靜的陷入夢鄉,在最後的念頭裏,他忍不住想,穿越過來的時間還不算長,但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每晚聆聽那些呼救的心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鍾,衛斯理看到四周的黑暗漸漸亮了起來,如同有星光照亮了夜幕,隨後那些星星越來越近,化為了無數巨大的行星,掠過他向身後去了。  最終,他來到一顆熟悉的黃色太陽麵前,它近在咫尺,好像自己縱身一躍,就能潛入那個溫暖的中心。  衛斯理愣了愣,突然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不過這麽玄幻的場景還是第一次。  太陽的表麵所有細節都那麽真實,他還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度和內心的舒適與安逸。  直到太陽也掠過他,衛斯理不由回過頭,身後一顆蔚藍的星球,在白色大氣的覆蓋下緩緩的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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