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宋成翊卻是笑著拿著毯子道：“我在輪椅上將就一晚就好。” “現在無人看見，宋兄不必如此。”楚留香有些無奈的道，“與以往一樣即可。” “既然已經擬定了計劃，一旦開始還是不要出戲的好。”在這一方麵輕車熟路的宋成翊卻不這麽認為，“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有誰會在什麽時候突然出現。” 他這句話剛說完，就有腳步聲靠近了這個房間。 “劉澄公子，楚公子。”莫禪心敲開門後將新被子遞過去，“昨日忘了將這個給你們。” “多謝，麻煩劉夫人了。” 宋成翊接過被子道謝將莫禪心送離後轉頭去看楚留香：“就是這個道理。” 但讓楚留香在宋成翊腿腳不便的情況下占據這個房間的床，還真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觀念。而且他本就不能動彈的腳如果一晚上都維持著在輪椅上的彎折狀態不舒展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麽後遺症。 “若我必須睡床……”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提議道，“不如宋兄一起來睡？” 畢竟莫禪心剛送了一床被子過來，這張床也並不算小，兩個人睡是綽綽有餘的，他們兩個男人，湊合一下睡也不是不行。 宋成翊本來猶豫著，最後這天晚上還是以被楚留香半強製著抱到床上結束。 雖然宋成翊算是被‘拖’上床的，但這樣一人一邊分開躺著，他入睡的倒也快。倒是楚留香看著他熟睡的側臉不知想些什麽半宿未眠。 這天晚上隻是一個開始。再之後，楚留香便開始在莫禪心麵前接受著宋成翊毫無底線的示好。 經常準備他喜歡吃的東西就不說了。才覺得因為不能喝酒有些無聊，就發現宋成翊幾天前就已經為他泡了藥酒。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他還真不知道宋成翊竟是早就觀察出了他的各種喜好。也不需要再詢問他什麽，很多時間都能按照他的意願安排妥當。次數多了，總給楚留香一種並非是在演戲，宋成翊好像真的是與他相識了多年那樣的了解他的感覺。 但實際上他們相識的時間並不算長。 楚留香見過很多次宋成翊對別人深情的樣子，卻也是第一次切身實地的親自體驗到被深情時的感覺。 特別是當宋成翊一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仿佛能從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裏看到滿滿的喜歡。 這仿佛就是一種天賦。 楚留香能看見，莫禪心也能看的出來。宋成翊在楚留香到這裏前後的轉變實在太過明顯。 隻有東方不敗，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宋成翊用的‘劉澄’這個名字和身份上的問題，卻是自那次之後再也不曾提過，看見他與楚留香的互動也不會有太大反應，反而就好像知道些什麽的看著甚至讓出空間給他們。 東方不敗的態度讓人奇怪，但該繼續下去的還是得繼續，特別是在宋成翊知道東方不敗清完餘毒馬上要離開之後。 這天天氣陰冷，楚留香推著宋成翊與莫禪心一起出門。他們送走東方不敗，準備在河邊待會兒。 原本擋住陽光的雲層突然被風吹走，陽光慢慢普照梅花穀。 此時宋成翊的眼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在邊治療自己的腿便養著。陽光雖然不是不能見，見了卻也對眼睛沒什麽好處。 楚留香下意識的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坐在輪椅上的宋成翊卻是身子突然一僵，兩隻手伸上去握住楚留香遮在他眼前的手掌。 陽光很快再次被擋住，楚留香看了下不遠處的莫禪心，貫徹一開始宋成翊交給他‘不能接受他任何喜歡’的任務，想將手收回去。 宋成翊卻突然用了一點力氣，在他以為他好似想一直抓著不放開的時候，卻又在他收手的力道中很快鬆開來。 “多謝。”宋成翊放開後笑了笑，卻是怎麽看怎麽小心翼翼。 楚留香心頭一跳，麵上卻也有些勉強的笑著道：“這是朋友該做的吧。” 一旁的莫禪心看到他們的互動，不免得又歎了口氣。為了讓宋成翊更多的與楚留香相處，她自覺的走開了一些，最後幹脆回去拿了瓶酒去中央的梅花樹找劉則行。 宋成翊等莫禪心走了才輕聲對楚留香道：“香帥差不多也可以離開了。” 楚留香這幾天聽他‘阿香’‘香香’的叫多了，忽又聽他叫‘香帥’反而有些不習慣。但他很快掩飾住了自己的不對勁問：“這麽快嗎？不多留幾日？” “時間不夠了。”宋成翊看著麵前整片的梅花樹道，“現在還算剛好。” 也幸虧東方不敗在這時候離開了，如果再遲一些，他可能都等不到他走就要被迫實行下一步。畢竟任務失敗還要倒扣十天壽命，他總歸還是要保證下一次任務的時間足夠充沛的。 這麽想來，好像自從遇到了楚留香，他就總遊蕩在壽命告罄的邊緣。也不知是否有什麽聯係在。 “我出去後，需要在哪裏等你嗎。”楚留香問。 宋成翊搖頭，甚至有些驚奇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之後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你已經幫我夠多的了。”他突然笑著道，“阿香應該也有許多事要做吧，盡管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說著，稍稍彎腰撿了一朵大概是在其他兩人比劍時完好掉落在地上的梅花，轉手遞過去：“臨別禮物。” “這可真是。”楚留香伸手接過，輕笑著道，“特別簡單的禮物。” “重要的是心意。”宋成翊突然眼珠子一轉，勾起一個微笑道，“阿香在我心裏比任何花都好看的多。如果你想要，之後再送你更好的禮物。” 楚留香搖頭：“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直接把我當女子在討好。” “那可真是多有得罪了。畢竟之前我的目標都是姑娘們，確實不知要如何去喜歡男子。”他說著又笑了，“香香你可是第一個。” “宋兄真要在隻有我們兩人的時候這麽叫我嗎。”楚留香摸摸他的鼻子，明明之前幾天都是這麽過來的，但現在要離開了，竟反倒又不自在起來。 宋成翊聳聳肩道：“任何時候都不能出戲嘛。” 話雖是這麽說，然而一開始先出戲的明明就是他自己。第77章 浪跡江湖 雖說他想讓楚留香離開, 但也不能說走就走。東方不敗剛剛離開，他們商量了下，準備再等一天。 兩人之前已經同床了好幾天，楚留香知道宋成翊基本是沾枕就能睡的類型，同樣消減了點防備心的他在這天晚上也很快入睡。 宋成翊等的就是楚留香放鬆警惕的時候。 前麵幾天他都在他之前睡去，今天卻是特地讓自己閉眼清醒著，就等楚留香入睡。 第一天楚留香昏迷毫無防備時, 宋成翊竟一時忘記了這件重要的事，想起來後，卻是隻能等待下一個機會了。比如現在。 他與楚留香雖說近來極為有緣, 但沒人知道這緣分會維持到什麽時候。他們此時是躺在一張床上近在咫尺的，也許之後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靠的如此之近。何況楚留香好不容易放下戒心的睡著，可能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原本麵朝上方的宋成翊盡可能輕的翻了個身，他的腿已經能做一些基本活動, 所以翻身的時候也沒廢多大力氣。 楚留香是朝著他的方向睡的，背後便是竹窗, 通過窗子投射進來的月光灑在閉眼熟睡的楚留香身上，平添一層歲月靜好的光輝。 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楚留香似乎天生與月光極為般配。 宋成翊卻也隻看了他一會兒，確定他沒有被剛剛翻身的動靜吵醒, 便稍稍掀開被子的一角，右手探出被窩外往楚留香的方向伸去。 之前見過的那個平安扣，據他所說應該是一直貼身攜帶著的，睡覺時應當也不例外, 就是不知道他會放在哪裏。 然而即便睡著了，楚留香也不會喪失最基本的警惕。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他其實早在宋成翊翻身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一些，本也是想繼續睡的，卻不想宋成翊會將手伸過去。眼看他越離越近的時候，楚留香突然覺得心跳的快了一些，不得不睜眼同時出聲：“宋兄？怎麽了？” 他的聲音因為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還帶著點顆粒的沙啞，原本就溫醇，現在聽著更是有些撩人。 宋成翊被他嚇了一跳，卻也沒亂了陣腳，鎮定的繼續將手伸過去——替他掖上了被子。 “今晚好像有些涼。”宋成翊收回手，像是因為困倦沒什麽力氣的笑著，“怕你凍著。” 月光從楚留香身後灑到宋成翊的眼睛裏，他看著那雙宛若星辰的瞳孔上鍍了一層光膜，又從中隱約倒映出自己的模樣，忽就又清醒了不少。 心跳的頻率亂了半拍，在靜謐的夜裏他自己能聽的格外清楚。 楚留香的腦子糊了片刻，將被子裹緊轉了個方向，悶悶的應了一聲：“嗯。睡吧。” 宋成翊的聲音依舊帶著困倦，卻也染上了些笑意：“晚安，阿香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他說完，心中鬆口氣道還好混過去了，便自顧自睡去。 徒留不知為何被降智的楚留香背對著他大半夜的糾結了好一會兒。他為什麽怕他著涼，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要不是習武之人在睡眠方麵沒什麽太大需求，他第二天都怕要被人看出什麽端倪來。 楚留香離開之前，按照計劃先去向莫禪心告了別。 幾乎是在他告完別回房進去的下一刻，莫禪心就運氣輕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在藥材庫裏泡腳的宋成翊。 原本被填滿的藥材庫因為這幾天傷病患不斷的原因被使用了不少，散發著比以往更加濃烈的藥味。宋成翊坐在小木凳上，算著時間往熱水裏加著藥材。 “他要走了你知道嗎。”莫禪心走過去，本就一直不曾笑過的臉上此時眉頭情鎖。 宋成翊驚詫的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道：“自然知道。他準備走的事情，昨晚便先告訴過我了。” “你不攔他？”莫禪心大概是沒想到他在這件事上會這麽淡定。 “他既然要走，我又怎麽攔的住。”宋成翊垂眸，眼中的情緒被眼瞼掩蓋。 “這麽多天，你沒和他說清楚嗎。”莫禪心看他現在有些失落的樣子，認定他之前其實是在自作灑脫輕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問。 “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但退婚書信也確實是我親自寫下。”宋成翊有些勉強的笑道，“他能到這裏來找我，已經是意料之外、受寵若驚了。” “這樣就夠了的話，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幾乎將一個人愛到骨子裏的女人這麽問他，“我真不懂，你明明就喜歡他，卻可以這麽輕易的放手嗎。” 她在接受了劉澄喜歡一個男人的事實後，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的，即使那個人是傳聞中紅顏知己無數的盜帥楚留香。 宋成翊抬頭看她：“劉夫人認為，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一定要做什麽事嗎？” “當然是，要盡力和他在一起。”莫禪心愣了一下道。 “在他也喜歡你的時候，這自然是最好的結局。”宋成翊微微笑著，在他的設定裏，‘阿香’卻是絕不會喜歡上他的，所以他的結局，一定是會讓莫禪心覺得可惜的那種。 但也就是在這種結局下，才能讓莫禪心清醒的知道一些劉則行的想法與期望。 “可既然他不喜歡我，我便隻要看他過得幸福就好。”宋成翊歎息道，“更何況我的腿，就算治好了也會落下病根，我不想成為他的汙點。” “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依我看來……”莫禪心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幕場景，篤定道，“他對你未必沒有感覺。” 宋成翊倒是不知道她從哪裏看出來楚留香會對自己有感覺的，想想也許是他讓楚留香表現出從小一起長大最基本的信任親近，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成為了朋友，才讓人誤會了。 轉念一想，楚留香該不會是把他當成胡鐵花和姬冰雁在演戲吧。不知怎的，這麽想後總覺得有些詭異。 但他表麵上還是維持著原有的憂傷感，開口對莫禪心道：“我自是希望他心中有我的，等此番治療結束，我應當也會去找他。” 這幾天下來，莫禪心幾乎已經將他當成了親人，現在更是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也許你能讓他現在就別走。” 讓他這麽走了，可能就是別人的人了。 宋成翊搖頭：“他在外頭另有要事，不可能一直在這兒陪我。” “什麽事情這麽急，連等你幾天把腳治好都不行。”莫禪心眉頭微鎖，有些不滿。 “我們並未相愛成婚，甚至連婚約都取消了。他並沒有義務等我。”宋成翊努力把自己定義在一個小可憐的狀態道，“照理說他看到我平安就可以直接離開，卻還在這裏陪了我這麽多天，已經足夠了。” “我現在就去幫你問他。”莫禪心左手握拳，轉身就要離開。 “禪心姐。”宋成翊突然出聲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