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報告說汪廣匯突然出現了昏迷、口吐白沫等症狀,已經不省人事了。


    得到消息的方如今和王韋忠臉色微變,兩人匆匆趕赴牢房。


    “開門!”


    王韋忠站在牢房的門口,早已經怒不可遏。


    人犯昨天晚上還好好的,現在卻已經不省人事,而這些看守們竟然像平常一樣鬆鬆垮垮,跟沒事人似的。


    一個值班的刑訊隊長披著衣服走了過來,皺眉問道:“王隊長,怎麽回事?”


    此人方如今並沒有見過,但王韋忠認識,此人叫汪運昌。


    這家夥夜裏值班又在睡覺,王韋忠怒道:“昨晚才抓回來的人犯,後半夜就昏迷了,你說怎麽回事?”


    “不就是昏迷了嗎?就是死了不是也很正常嘛,這裏死的人還少嘛,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汪運昌滿不在乎的樣子。


    進了這個牢房的人,就沒有幾個能出去的,死個人確實不是什麽大事。


    “少廢話,開門!”王韋忠狠狠瞪著他。


    “嗬,這牢房和刑訊室乃是重地,豈是你想進就能進的?有你們組長的手令嗎?”汪運昌也是毫不客氣。


    “沒有那就請回吧。”


    沒有手令就想進牢房和刑訊室,行動組的人是不是太囂張了,在外頭要讓著你們三分,這裏好歹是刑訊組的地盤兒。


    從南京空降而來的吳劍光受到了不少老臨城站的人的排斥,汪運昌知道孫大彪對行動組的態度,自然也是上行下效。


    他之前幾天一直因病在家中休息,今天一大早才來上班,本想著睡個回籠覺,不想被王韋忠吵醒,心中也是有氣。


    手下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幾天站裏發生的事,他看了看王韋忠身後的方如今,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也沒有當一回事。


    方如今冷眼旁觀,權力雖有大小之分,可即使是一個小小的牢頭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也能將權力用到極致。


    “混蛋!”


    發出這一聲的不是王韋忠,而是他的上司孫大彪。


    昨晚方如今的審訊多少讓他有些失望,可一想那畢竟是個尋常女人,也就罷了。


    今天一早他又被手下的電話吵醒,剛走過來就聽到了汪運昌和王韋忠之間的對話。


    他疾步走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組長……”汪運昌有些委屈,這不都是按照你之前的套路來的嘛,“他們……”


    “屁話!人都快死了,還要什麽手令!”


    孫大彪還是拎得清的,這件案子雖是行動組偵辦,但站長一直盯著,甚至在處本部那裏都掛上了號,就是他本人也跟這件案子有著莫大的關係,這個混蛋手下這麽做豈不是等於擋自己的路?


    “組長的意思是……”


    “廢什麽話,開門!”孫大彪強忍著怒氣。


    門嘎吱一聲打開,王韋忠和方如今道謝之後快步走進去。


    孫大彪將那迷糊的汪運昌叫到了身邊,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看到王韋忠身後的那個年輕人沒有,他叫方如今,關在十八號牢房裏的那個日本間諜就是他抓的,人也是他審的。別說是老子了,就是站長都得高看他一眼,老子告訴你,以後這小子來了,你要是再敢弄什麽幺蛾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啊?……謝組長提醒,謝謝組長提醒。”


    汪運昌瞠目結舌,站裏什麽時候來了個能夠讓組長高看一眼的年輕人,而且還是行動組的?


    還有,那個日本間諜也是他抓的?


    “嘶……”


    孫大彪留下發呆的汪運昌,快步追了上去。


    方如今和王韋忠快步來到了關押汪廣匯的牢房外,見到看守的隊員站在門口。


    方如今心裏一沉,道:“你怎麽在外麵站著?”


    那名隊員還想解釋,王韋忠喝道:“開門。”


    那名隊員手顫抖著開門,發現了汪廣匯的異常後,同伴去報告,他留在此看護現場。


    很快,汪廣匯的情況出現了好轉,甚至還喝了一點水,然後說自己太困了,就躺下睡了。


    他看到汪廣匯沒什麽事,也就放鬆了警惕,便走出牢房看看同伴把人叫來了沒有。


    方如今和王韋忠走進牢房,見汪廣匯麵朝著牆一側,側躺在破草席上,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


    那王韋忠率先一步踏入牢房,伸手在汪廣匯的肩膀上輕輕一拉,汪廣匯的身體軟綿綿的翻轉過來,又探了探鼻息:“死了……”


    方如今心裏歎息,還是來遲一步了。


    他現在有些後悔,昨晚以為汪廣匯交代的差不多了,加之此人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便沒有囑咐人對他嚴加看護。


    現在一想,隻要人活著,也許什麽時候能夠回憶起一些關於閆建波的線索。


    現在就這麽死了,確實有些可惜。


    據看守的兩名行動隊員交待,從發現汪廣匯出現異常,到現在他發現死亡也就是十來分鍾的時間。


    這時,昨晚值班的醫生也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昨晚他看這裏並沒有什麽重症的人犯,便在值班室睡著了,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見此情形也是嚇得臉色慘白。


    醫生盡管心中忐忑,但是手腳一刻也不敢停歇,上前翻開汪廣匯的眼皮,撬開嘴唇看了看舌苔,然後扒掉了汪廣匯的衣服,檢查屍體。


    “死前沒有掙紮的痕跡,除了臉上,其他的部位沒有明顯的外傷痕跡,屍斑還沒有形成,應該是剛死不久,死因暫時未明……”


    沒有經過詳細的屍檢,也隻能說這麽多了。


    方如今聽了醫生的結論,暗想:要麽是汪廣匯心存死誌,自行了斷;要麽就是這牢房裏有人等待後半夜守衛鬆懈的時候動了手腳;又或者是他本來就有什麽隱疾……


    “什麽,人死了?”


    孫大彪此時也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人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房中,雖然是行動組的人直接看守,但他這個刑訊組長也是要擔責任的。


    事情緊急,方如今也沒時間顧及孫大彪,留下王韋忠在現場,自己則帶著來報信的那名隊員匆匆去向吳劍光和張鑫華報告。


    這兩人昨晚也都是很晚在從辦公室離開,應該在宿舍休息。


    方如今先是去找張鑫華,得知對方一早就出去了,聽說是站長召喚,他隻得去宿舍找吳劍光。


    方如今尋到宿舍,敲敲門才知道吳劍光還在睡覺,五分鍾之後才看到了穿戴整齊的吳劍光。


    吳劍光臉色如常,完全不見剛睡醒的模樣,微笑道:“如今,一大早找我什麽事啊,是不是那個汪廣匯又交代了什麽重要線索?”


    現在時間隻有六點不到,吳劍光絲毫並沒有因為被方如今吵醒清夢而生氣。


    “我們接到報告說汪廣匯不省人事,結果到了牢房匯總發現他已經死了。”方如今開門見山。


    “什麽?!”吳劍光大驚失色。


    被方如今帶過來的行動隊員,戰戰兢兢地說道:“報告組長,屬實……”


    吳劍光皺了皺眉,旋即臉色恢複了平常模樣。


    人死了確實令人驚訝,可汪廣匯的死對他而言,並不是多大的事,畢竟汪廣匯這種罔顧人倫、滅絕人性的人本就該死,而且從他身上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線索了。


    “怎麽死的?”吳劍光慢悠悠端起茶杯。


    方如今看向那名隊員。


    吳劍光會意,將隊員屏退,端著茶杯道:“好了,可以說了。”


    “我最擔心汪廣匯是被滅口的。”方如今道。


    吳劍光手顫抖一下,滾燙的茶水灑出來,他渾然不在意,瞪大眼睛:“滅口?”


    這是在來時的路上思考出來的答案,方如今解釋道:“組長,汪廣匯所作所為雖然禽獸不如,但真的讓他去死,怕是也沒有這樣的勇氣。”


    在跟汪廣匯的交鋒之中,他對此人的為人有了充分的了解。


    吳劍光驚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


    方如今點點頭:“我懷疑與有人知道我們抓了汪廣匯,坐不住了……”


    “慎言!慎言啊!”吳劍光及時止住了方如今的話頭,作為情報部門的臨城站如果出了內鬼,那絕對是一樁醜聞。


    方如今心念電轉,很快便猜到了吳劍光的想法,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誰都不敢扯開這個口子,否則將來沒法收場。


    吳劍光臉色變幻,歎口氣道:“唉……你說說,這叫什麽事?人死在了咱們的牢房中,總得給站長和汪廣匯的家人一個說法吧!”


    家人不家人的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想給站長一個說法……方如今道:“組長,我覺得這件事最好還是稟明站長,請站長定奪。”


    盡管汪廣匯痛哭流涕,表現出一副悔恨不已、痛不欲生的模樣,但方如今絕對不相信他會百分百地悔過自新。


    如果不是自己查到了他頭上,這件事怕是根本就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吳劍光點點頭:“也隻能是這樣了。不過,要是站長讓咱們徹查此事,又該當如何?”


    方如今建議道:“那我們就先說,汪廣匯無故死在牢裏,是意外。具體的情況還要等屍檢結果。”


    沒人關注一個禽獸不如的人的死活,可如果這個汪廣匯真的與閆建波有勾連呢?


    尤其是此案被南京的處座關注。


    行動組一邊要追查日諜,又要調查內鬼,勢必力量無法擺布。


    當然,這還不是最關鍵的,他最擔心的是汪廣匯他殺的結論一旦做出,勢必會打草驚蛇,對方有了警覺和防範,要想再揪出內鬼就難了。


    而且出了內鬼這種事,一旦公布出去,對於站長、吳劍光甚至是整個臨城站來說都是十分不利的。


    當然了,對他本人的發展也有一定的負麵影響,自己在臨城站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還需要繼續攀附吳劍光。


    吳劍光也是聰明人,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臉上惶然表情漸漸消失,道:“好,那咱們就建議站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站長更是個明白人,不出所料肯定會同意他的建議。


    隨後,吳劍光打電話將智惠東叫了過來,嚴肅道:“惠東,從今日起,你便跟如今一起秘密調查汪廣匯的死因。”


    智惠東也聽說牢裏出了事,但具體情報並不是很了解。


    跟方如今一起秘密調查……組長昨天還跟自己說,方如今能力是有的,但還沒有完全站到他們這一陣營中,現在又做出這樣的安排,難道是讓我從旁監視方如今的一舉一動?


    還有,秘密調查又是調查什麽?


    智惠東詫異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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