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於開口說道:“沒……沒有……”


    老太太見狀忙提醒道:“小芸,可不能說瞎話。”


    小女孩委屈地道:“我……我沒有,我確實沒有見過什麽人。”


    她也是昨天和鄰居家的小姐妹玩得太久了,吃過晚飯沒多久便倒頭就睡。


    老太太一把摟住孫女,對方如今道:“長官,我們家小芸是個好孩子,她說沒看到就肯定沒看到。這樣吧,孫子這裏我也替您問了。”


    方如今點點頭,老太太開口自己比他自己開口效果要好,自己抓了人家姐弟的爹媽,人家願意跟你說實話才怪。


    結果,弟弟也是搖頭。


    姐姐的年紀小一些,又是男孩子,還不太懂收斂自己的情緒,眼神看過來似乎要生吞活剝了方如今等人似的。


    老太太無奈地看了看方如今。


    方如今也沒有在意,示意行動隊員叫祖孫三人回屋裏休息。


    臨走前,老太太又絮叨了幾句。


    一個行動隊員無意中在弟弟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弟弟頓時不樂意了,小臉上滿是怒容:“你們抓了我爹媽,又弄死了我家的貓,你們都是壞人……”


    說罷竟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貓?什麽貓?”方如今急問。


    罪不及家人,汪廣匯是汪廣匯,他的家人是家人,不能混為一談。


    在劉文博家裏搜查的時候,方如今就特意地強調過不要為難人家,這次對待汪廣匯的家人,亦是同樣的要求。


    那個行動隊員急忙解釋道:“隊長,他們家本來還養了隻貓,可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死了,小家夥非說是我弄死的,你說我好好地禍害一隻貓幹什麽?”


    他心裏也是十分鬱悶,感覺自己被賴上了。


    弟弟聽他推脫,更是哭著道:“就是你,就是你,你們一進來,我的毛毛就死了。”


    這隻貓是他從小就養的,跟小玩伴一樣,很有感情。


    “到底怎麽回事?”方如今的臉色沉了下來。


    如果是有人故意而為、欺負這姐弟二人,他自然是要訓斥一番,給姐弟二人一個說法。


    行動隊員見方如今臉色不好看,連忙苦著臉解釋:“隊長,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之前見都沒見過這隻貓。”


    方如今道:“貓呢?拿來看看!”


    很快,一個盛放藥材的小木箱被拿了過來,打開之後便是一隻大黃貓的屍體,上麵還蓋著一方白手帕。


    盒子打開的一刹那,兩個孩子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老太太哀歎道:“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跟孩子們很親,好好的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女兒女婿被抓走了,孩子最喜歡的貓也死了,吵吵鬧鬧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老太太感覺自己都快頂不住了。


    方如今目光銳利,眉宇之間盡是精明強悍之色,雙目盯著看著大黃貓的屍體。


    他招招手將那一個行動隊員叫了過來,讓他檢查貓的屍體。


    此人是跟著自己從站裏來,之前留守的兩名行動隊員則是站立在一旁,之所以不讓他們動手,也是考慮姐弟二人的感受。


    那人檢查了一番說道:“隊長,這隻貓身上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外傷,也沒有什麽明顯掙紮的痕跡,應該是突然遭到了襲擊,當場斃命,凶手做的幹脆利落。”


    “什麽襲擊?”方如今問。


    “這……”那人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讓我看看!”


    方如今回頭一看,卻是紀成林走了過來,一伸手便接過那隻貓,在其毛皮上輕輕地摩挲起來。


    忽然,他的手停在了貓的脖子上,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聚焦到了他的手上。


    “老紀,小心!”方如今忽然說道。


    原來,從汪廣匯的死,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紀成林的反應很快,閃電般地縮回手,對一旁的隊員道:“快去取剪刀和鑷子!”


    兩分鍾後,貓的脖子左側的毛被剪掉了一塊,紀成林指著中心的部位說:“隊長,你看!這裏有根針!”


    方如今湊到跟前,果然看到貓的皮膚上露出一截針尾。


    紀成林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針夾了出來,放在一個托盤上。


    這枚針又短又細,針頭散發著寒芒。


    方如今和紀成林對視了一眼,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彼此心照不宣,這隻貓應該就是死於這枚針。


    “先收好了,一會兒將這貓的屍體和這枚針一並帶回去化驗!”方如今扭頭對一名行動隊員說。


    他現在懷疑這枚針與殺死汪廣匯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姐弟二人見黃貓的屍體也要被帶走,忍不住大哭起來。


    老太太好說歹說才將二人勸進了房間。


    接下來,搜查的行動隊員們,分別將自己搜查到的一些情況進行匯報。


    “書房裏發現了汪廣匯自己配置的藥材,還有抽鴉片用的器具,但是並未發現大煙膏。”


    “昨晚也搜查了書房,但並未注意到這些,尋常殷實人家抽大煙也是平常之事。沒有發現大煙膏,可能是已經抽完了。”


    “在書房的房頂上發現有三片有裂痕的瓦片,疑似被人踩過,但是提取不到清晰的足跡!”


    方如今一言不發,靜靜地聽取手下的匯報,腦子裏綜合各種情況,飛快地思考著。


    這時紀成林上前一步,匯報道:“隊長,我剛才特意留意了一下院牆,發現了一些特殊的痕跡。”


    “在哪裏?”方如今聞言眼神一凝。


    紀成林連忙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領著方如今走出了回春堂藥鋪,來到了後院的院牆。


    方如今發現這裏距離昨晚三個隊員搭人梯翻進院子的地方隻有不到五步的距離,現在已經搭了梯子,李康正站在梯子上對著牆頭拍照。


    “哢嚓,哢嚓…”


    照相機在臨城站也是稀罕貨,以往隻有情報組才配備,前幾天吳劍光特意從裝備組要了一台,點名是給第一行動隊使用的。


    李康平時就喜歡擺弄新鮮玩意,這次搜查現場也就一並帶了過來。


    紀成林指著牆頭上的一處痕跡說:“隊長,就在上麵!”


    李康在上麵拍完照幾步就下來了。


    方如今立即順著梯子爬了上去,院牆上果然清晰印出五道豎痕,他伸手輕輕的摸了摸,說:“老紀,這個地方咱們昨晚也忽略了!凶手應該就是從這裏進來的。”


    壓根兒就沒想到凶手跟他們幾乎選擇了同一時間,方如今心中有些懊惱,如果昨晚搜查的再仔細一點,也許這條魚就網到了。


    可話又說回來了,誰會想到會有這麽湊巧的事呢。


    想到紀成林是練過武的,也許會看出這痕跡的門道,便問道:“老紀,這痕跡是什麽造成的?”


    老紀仰著頭道:“我琢磨著這種痕跡有點像是飛虎爪弄出來的。”


    “飛虎抓?為什麽這麽說?”方如今低著頭看著紀成林。


    “飛虎爪是精鋼打造,前邊如同虎爪,爪為鋼製,有點像是手掌,有五個鋼爪,每個爪又分三節,關節可鬆可緊,後邊墜著長索。鋼爪掌內裝有機關,可通過長索控製各爪。既可以傷人,還可以遠距離抓取東西,是一種很厲害的暗器。”


    “我曾經聽人說起過,前清有個大盜,就是以擅長使用這種飛虎抓而聞名,被人稱為‘飛爪天王’,後來他將本事傳給了天津的一個鏢師。”


    說完,紀成林眉頭緊皺。


    方如今奇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民國以來,所用飛爪已無機關,隻是固定的三爪或五爪,多用於爬越高牆、飛簷走壁,可我看著這痕跡卻像是活動的鋼爪抓出來的。”


    方如今對此很是好奇,接著問道:“咱們臨城使用這種東西的人多嗎?”


    “應該不多,聽說一般用這種東西的人都是大盜飛賊,而且以北方人居多,我在臨城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過這種東西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許警察局那邊知道的情況更多一些,咱們可以問問偵緝科。”


    這話倒是不假,畢竟這種入盜竊案一向都是警察局偵辦的。


    方如今想了想,分析道:“這個日本間諜善用槍械,會用毒,還會用江湖上這種偏門的家夥飛簷走壁,確實是一個難纏的家夥。他很有可能在我們到達回春堂藥鋪之前,就直接用飛爪搭住了牆頭翻牆而入,然後悄悄地到了書房,接近汪廣匯。然後乘汪廣匯不備,使用了毒針。”


    紀成林問道:“據我所知,汪廣匯的屍體上隻有針眼,並沒有發現毒針。可日本間諜是怎麽能夠做到動手而又讓汪廣匯毫不知情呢?這針紮到人身上不可能沒有感覺。”


    方如今點頭:“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老紀,一般的吹矢能做到將一根牛毫般的細針吹進人的頸部嗎?”


    紀成林直搖頭:“吹管裏一般都是木竹質地或金屬質地的短而細的箭或者是鏢之類的,有的甚至尾端還有羽毛,但要說將那麽細的牛毫針吹出去,我覺得不大可能。除非,他用的是用機簧打造的暗器。可我還是搞不明白,汪廣匯被毒針射中怎麽一點察覺都沒有?”


    方如今思索片刻道:“會不會是在刺殺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毒針被什麽外物擋了一下,以至於射中汪廣匯時力度不足,隻是刺破了皮膚表層,而沒有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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