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看向門口的方向:“來的速度還挺快!從審訊室出來沒有洗澡換衣服吧?”


    看得出來,他心情還是不錯的,還能開玩笑。


    不過,對麵站立的王韋忠顯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場麵有些尷尬。


    “方如今見過站長!”方如今並未穿便穿,但依舊是身姿挺拔、聲音洪亮。


    站長微笑點頭,然後說道:“你說的那個漏洞,我已經想辦法給你補上了,不過我提醒你,做事之前還是要仔細地考慮周詳再做決定才是。鄭耀庭的船應該很快就會被攔下來,而且上海鄭家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問題不大。”


    方如今有些慚愧,這件事的確是考慮不夠周到。


    “多謝站長,此事卑職的確是……”


    站長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


    他這個人還是很大氣的,對於手下的人的失誤能夠容忍,就連剛才王韋忠匯報藤井自殺的事,他也沒有過分地苛責王韋忠,隻是不鹹不淡地批評了幾句而已。


    王韋忠道:“站長,此事我也有責任。”


    站長看看他們,笑道:“好啊,我見過搶功的,還沒有見過爭著搶著攬過的。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咱們什麽也不說了。”


    “這次能夠破獲‘輕舟’間諜小組,你可是頭號功臣,也是最為了解案情的辦案人員,我叫你來,就是要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站長,請問您要了解哪方麵的情況?”


    站長開口問道:“代號為‘魚鷹’的日本間諜抵達臨城的消息確切嗎?”


    “確切!據山田裕子交待,為了確保電台的絕對安全,秋田真宏一直對她采取最高規格的保密措施,輕舟小組中除了他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石田裕子的存在。”方如今表麵恭敬,但內心中卻沒有半點緊張,“即便是秋田真宏平時也很少到她那裏去,除非是有發報的需要。”


    說起來,秋田真宏在保密方麵做的還真是不錯,盡管山田裕子被他秘密發展為情人,但在男女之情方麵他卻是極為克製,一切都以間諜工作為重。


    站長點頭:“這麽說來,即使有人看到山田裕子被捕也不一定能夠和輕舟小組的報務員聯係起來?”


    “山田裕子交待,所有的情報工作人員在特高課總部都有備案,尤其是像她這樣掌握電台的報務人員,更是被總部當作重點,他們的檔案都是被單獨存放的,隻有相當級別且主管他們的長官才能有查看檔案的權限。不過,檔案上是絕對不會寫著她在臨城住在什麽地方、用什麽掩護姓名和掩護身份的。”方如今聲音清朗,鎮定自若的回答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訴站長,特高課總部、“魚鷹”可以懷疑山田裕子被捕,但他們在短時間內絕對找不到直接證據來證明這個推斷。


    “聽韋忠說,你準備不在山田裕子身邊安插任何人手?就這麽放任她和‘魚鷹’接頭?”站長當然知道這樣做是存在風險的,不是說風險不值得冒,但要是不是得不償失。


    “報告站長,我確實是這麽想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迷惑前來調查的‘魚鷹’,讓‘魚鷹’誤以為是安全的。我猜測,這次調查的時間不會太短,而且‘魚鷹’對臨城人生地不熟的,很有可能會和當地的情報小組產生聯係,屆時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將其一網打盡。”


    “看來你對石田裕子有著十足的把握,對不丟?”站長雙眼微眯著問道,方如今的建議聽起來是利大於弊,但問題的關鍵是石田裕子是否可靠。


    “站長,以我對這個女人的了解,應該沒有問題。石田裕子有著一半中國人的血統,她的生父是日本人,但並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父親的責任,石田裕子的內心是很恨這個父親的,後來這種恨意又延伸到了他的父族成員,乃至社會。進入特高課成為一名間諜,隻是她在迫不得已之下的選擇,僅僅是為了活命而已,其手上並無血案,而且她還有一個兒子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不怕她反水。”


    站長看著他,緩緩道:“我覺得這個建議可行。但在‘魚鷹’現身之後,他什麽時候會和當地的日本間諜接觸,咱們什麽時候收網,這其中牽扯的太多了,得好好地考慮一番。”


    說罷,站長拿起電話,將胡德勝叫了過來。


    然而胡德勝還沒有到,吳劍光先敲門進來了。王韋忠向他報告的時候,他正在接聽特務處本部行動科的一個重要電話,此時那邊的事情處理完畢了,就急忙趕了過來。


    不多時,胡德勝也到了。


    方如今看到胡德勝,隱隱約約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站長不是又將行動組的蛋糕分給情報組吧?


    吳劍光和王韋忠對視了一眼,心中也均是有些擔憂。


    站長開門見山問道:“德勝,你們上次追查的那個叫作李垣的出版商,現在是什麽情況?”


    胡德勝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左右看看其他幾個人。


    吳劍光輕哼了一聲,還藏著掖著,如果不是行動組大度,情報組連湯都沒得喝,現在還跟我們保密?


    站長微微一笑:“都不是外人,說吧!”


    想跟著行動組吃肉喝湯,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對站長的心思,胡德勝倒是猜對了七八分。


    “好,那我就說一下。上次這個李垣從上海來應該是和當地的日本間諜接頭的,隻是此人非常狡猾,兩次都被他從我們的監視之下逃走了。”胡德勝也不避諱,事實上他也覺得李垣是個比較難對付的對手,非常的警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驚到他。


    吳劍光嘴一撇,心說:怪不得看你這幾天愁眉不展呢,原來是煮熟的鴨子飛了。


    反正,隻要看到胡德勝吃癟,吳劍光心裏就覺得很痛快。


    方如今倒是沒有完全地幸災樂禍,他在琢磨著胡德勝的話。


    李垣是從上海來的,出現的時間好像就是他們抓捕秋田真宏的那幾天,那麽這個李垣會不會就是他們要找的“薛老板”呢?


    石田裕子也隻是知道“薛老板”這個代號而已,並不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和相貌,不過李垣的出現確實存在某種巧合。


    就在這時,胡德勝又道:“根據最新消息,就在四十多分鍾之前,我們的人在火車站又發現了此人。”


    “什麽?”站長陡然提高了聲調。


    方如今等人也是目光齊刷刷地朝著胡德勝看去。


    原來,趙旭天在見到那位盯梢的特工之後,詳細了解了情況,他覺得還是要跟組長匯報一下,便給胡德勝打了電話。


    說起來,發現李垣這件事純粹就是個巧合,那個情報組的隊員就是上次跟著李垣出旅社又跟丟的那個人,他已經在火車站蹲守了好幾天了,基本上已經放棄了。


    可在上海到臨城的列車到站時,在出站的乘客之中有一個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微微有點駝背,穿著像是個生意人。


    情報隊員因為上次跟丟目標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於深刻了,以至於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走路的姿勢和李垣有點像,都是左腿有點拖步,經過暗中觀察,他發現中年人的身高、五官與李垣也是十分相似。


    考慮到自己曾經在李垣麵前露過臉,他急忙讓一個跟蹤技術還算不錯的同事在後麵遠遠地墜著,自己則是第一時間向隊長趙旭天匯報。


    方如今暗自思付,薛老板來臨城,李垣也來臨城,那邊“魚鷹”說要來臨城,這邊李垣又恰好到了,事情不會這麽巧吧?


    不過,這裏可沒有他說話的份兒。


    站長在短暫的驚訝後,終於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李垣和行動組要找的‘薛老板’或者是‘魚鷹’之間存在著許多的巧合,雖然我們不能確定,但理論上確實存在著這種可能。所以,我決定這次還是讓情報組參與進來。”


    果然是這樣,站長還是放不下情報組,不忍心讓行動組一家獨大,想辦法拉情報組一把。


    方如今對這種平衡術絲毫不以為意。


    事實上,他對情報組並不是很排斥,拋開趙旭天這種人的人品不說,情報組在臨城的消息極為靈通,上次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喜多太郎就是明證。


    倒是一旁的吳劍光忍不住了。


    “什麽,什麽情況?站長,不是說秋田真宏的案子是由行動組來主導嗎,而起上次情報組已經參與過了,這兩家手上都有目標,到底最後該聽誰的啊?”


    並案處理,沒有問題,但是一定要明確由一方主導,否則將來在執行計劃的時候隱患無窮。


    方如今心中暗想,吳劍光也是夠狡猾的,這是跟站長要主導權和指揮權呢。


    站長其實說完就有些後悔了,他忘了身邊這位副站長對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護得極為嚴格,這次自己的決定沒有跟事先通過氣,讓吳劍光誤以為胡德勝是要搶班奪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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