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張繼斌不敢耽擱,他先是將將手中的資料遞交到方如今的麵前,自己開口說道:“先說第一個運輸小組,通途貨運公司,這個公司的規模跟光華沒法比,隻有十二輛卡車,公司經營水平也很一般。”


    “經理吳召華、副經理陳斌以及兩名卡車司機和三名押運員就是名單上標注的日本間諜,財務會計的工作由陳斌兼著,一共是七人。巧合的是,陳斌和另外一名司機、一名押運員今天早晨剛剛回來,也就是說這七個人都在臨城。”


    “具備抓捕條件嗎?”


    “具備!”張繼斌來商議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課的,第一行動隊一路高歌猛進,第三行動隊若是在抓捕行動中出了岔子,讓長官和同僚們怎麽看?


    煮熟的鴨子都飛了,你們第三行動隊還能幹點什麽?


    方如今沉吟片刻道:“那就抓!第二個小組什麽情況?”


    “騰飛商貿行的老板名叫黃寧,這個人據說是ah人,據我們調查,這個家夥之前做過生意,但是買賣做的都不大,一次跟一個朋友合夥開了一家綢緞莊賠了不少錢,就借了高利貸,後來因為還不上錢,人就跑了。”


    “最近兩年才回來的?”方如今問。


    “嗯,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在上海認識的朋友,叫鄭旭江。兩人回來後,高利貸也曾經找上門過,但不知道為什麽都被擺平了。這個鄭旭江倒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兩人聯合開了騰飛商貿行,在鄭旭江的操持之下,生意蒸蒸日上,在本地商界也有點小名氣。”


    “你的意思是鄭旭江才是幕後操縱者,我記得他的日本名字應該叫鬼塚良平吧?”黃寧不會做生意,而鄭旭江替他操持,多半是黃寧在上海就被鄭旭江策反了。


    “方隊長果然是好記性,這些日本人的名字奇奇怪怪的,別說是記了,就是念著都很拗口。”張繼斌也是刻意拉近和方如今之間的關係。


    方如今淡淡一笑,他本身就是學日語的,對日本人的名字自然記得清楚,“騰飛商貿行是什麽情況?”


    “這個騰飛商貿行大概有二十六名職員,男職員十八人,女職員八人,我們已經在商貿行和鄭旭江、黃寧的住處附近都設置了監視點,鄭旭江、黃寧目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休息。組長臨走前告訴我這件案子都聽你的,你看現在我們是……”


    方如今翻看手裏的資料,裏麵有鄭旭江、黃寧的照片,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黃寧粗狂一些,而鄭旭江則是戴一副金絲眼鏡,一身的書卷氣。


    “張隊長,這個運輸小組就鄭旭江、黃寧兩個人,他們的任務是運輸一些小件物資裝備,還有一些不便通過電台發送的情報,比如微縮膠卷、或者是秘密藥水塗寫的信函。我猜測一般都是鄭旭江去上海往返的過程隨身攜帶。你直接抓人就行了,但是搜查一定要仔細,最好是能找到他們近期接受或者是即將發送出去的情報。”


    “是,我馬上秘密抓捕!”張繼斌趕緊點頭領命,然後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方如今。


    方如今瞥了一眼:“張隊長,還有什麽事情?”


    張繼斌賠著笑臉說道:“我知道你們第一行動隊現在忙的很,但最好能抽出一兩個兄弟跟我們一起行動,怎麽樣?”


    “我看就沒有這必要了吧!我對張隊長的能力信得過。”通過這一番簡單的交談,方如今看出張繼斌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在監視和盯梢方麵布置的十分周密,而且王韋忠也告訴過他,張繼斌的個人能力還是可以的。


    “這……”張繼斌還是不大放心。


    方如今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嗬嗬一笑:“查抄的贓款直接交給組長,就不用再過我的手了!”


    這是放權給自己啊,如果也能夠查抄一大筆錢款,站長和吳副站長不對自己另眼相看才怪呢,張繼斌深深地望了方如今一眼:“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方隊長,多的話我也不說了,看表現吧!”


    方如今知道,張繼斌這個朋友又算是交下了。


    他來到臨城站之後,上層路線、下層路線走的都不錯,唯獨同級別的軍官接觸的不夠,目前關係還算不錯的隻有智惠東一個人,這次再加上張繼斌,隊伍也算是壯大了。


    將張繼斌送出辦公室,方如今正打算去審訊室,李康的電話打來了。


    “隊長,明天石田裕子就要接頭了,您看怎麽安排?”石田裕子目前在行動一隊的安全屋之中,由李康率人保護。


    聽李康這麽一說,方如今這才想起來,這兒還有一件大事等著他完成呢,都怪“輕舟”小組的日本間諜實在太多了,太牽扯經曆。


    目前來看,除了秋田真宏搞出的那個情報小組之外,其餘的估計也玩不出太多的花樣來了。


    石田裕子是唯一能夠跟上海的特高課產生聯係的人,自己還指望著她釣大魚呢。


    “這邊抓捕行動簡直忙昏了頭,不過事情比我們想的更順利,現在我正在收攏人員,接下來就是怎麽配合石田裕子把這次接頭的戲演好。”


    李康也知道隊裏抓人忙得腳不沾地,可他心裏記掛著明天的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方如今打一個電話。


    聽到方如今對這邊有安排,心頭大喜,隊長做事滴水不漏,從來就沒有讓人失望過。


    “石田裕子的狀態怎麽樣?”方如今問。


    “狀態還好,就是還不能說話。”


    石田裕子傷在了脖子上,對開口說話有一定的影響,而且脖子上的傷勢不容易遮掩,這是個問題。


    當然,方如今在這方麵也不是沒有考慮。


    不過,最終還是要跟石田裕子當麵商量一下,如何把這出戲演好。


    掛上李康的電話之後,方如今又打給了牢房裏負責看守人犯的行動隊員,讓他們把人看好了,便出了門。


    蒼穹之上,繁星點點,如同無數顆的水晶,像飾墜一般懸掛在空中,煞是漂亮,方如今從車窗內探頭望了好一會,方才縮回頭去,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欣賞過夜空了。


    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被戰火所籠罩,即便再有這樣美妙的夜景,人也沒了心情去欣賞。


    他的心裏不由地生出了一絲惆悵。


    與此同時,伊藤廣誌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江南水鄉自古風景秀美,臨城更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整個臨城都縈繞著一股小橋流水人家的雅致,烏蓬舟船四處可見,而街上身穿西裝、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一身旗袍、體態婀娜的江南女子更是數不勝數,將這溫婉典雅的江南水鄉染上了一股靈動的味道。


    上次,伊藤廣誌意識到身後有人跟蹤之後,很快做出幾個反跟蹤的動作,甩掉了身後的尾巴。


    但是他很清楚,中國特工是被甩掉了,但三浦和一的人還極有可能跟在自己的身後。


    畢竟帝國特工的訓練模式幾乎相同,自己能想到的,對方也極有可能想到。


    明天就是接頭的日子了,成敗在此一舉。


    他像昨天一樣步履匆匆地來到了金牛湖畔,湖邊一艘艘烏篷船停在岸邊,等待著人租憑,而更遠地方還有著一座座不小的花船,也可以供人租憑,不過這價格嘛,就不是這些烏篷船能夠比的了。


    伊藤廣誌稍微打量了幾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艘烏篷船。


    船主是一個五十多歲,但精神氣不錯的老漢,船內還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嬌俏船娘,模樣秀氣,帶著一股江南水鄉的婉約氣質還有漁家女子大方爽朗。


    “先生,您回來了?”老漢看到伊藤廣誌,忙將手裏的煙袋在船幫上敲敲,咧嘴打招呼。


    伊藤廣誌點點頭在老漢的攙扶下上了船。


    “先生,您今晚還要住在船上?”老漢有些不解地問,昨天下午這位先生忽然找到他提出十塊錢包他的船兩天,老漢以為是遇到騙子了,直到人家把鈔票塞進他粗糙的大手裏,他這才相信。


    伊藤廣誌的解釋是,他是個詩人,夜泊金牛湖就是為了尋找靈感。


    作詩那是文化人的事,老漢哪裏懂啊。


    白天不耽誤他們父女二人打漁擺渡,晚上隻是讓伊藤廣誌睡在船裏,這十塊錢相當於大風刮來的。


    “老人家,聽說湖心有幾個小島風景不錯。”


    老漢道:“就點花花草草,沒什麽看頭。”


    “老人家,今晚就去湖心島那裏過夜吧?我再多付你五塊!”


    老漢看看伊藤廣誌,又看看自己的女兒,猶豫了。


    昨晚就是在碼頭過的夜,這裏不止他們一條船,也不用擔心,可是湖心島卻是十分的荒涼,這位先生看上去挺斯文的,但人心隔肚皮。


    伊藤廣誌看到老漢有些為難,便道:“要不這樣,我再付你五十塊,就當租船的押金,等明天你退我四十塊,十塊錢就當是租金了,我的駕船技術很好的,絕對不會弄壞你的船。”


    老漢咧咧嘴道:“這……這不太好吧……”


    伊藤廣誌也不知道老漢的意思是錢給多了,還是怕弄壞他的船。


    這時一旁的少女插嘴道:“先生,我們父女就靠著這漁船吃飯呢,雖然您五十塊的押金不少,可是萬一把船弄壞了,我們去找新的也得耽誤不少工夫。”


    伊藤廣誌笑了笑,掏出錢包直接拿出二十塊法幣遞過去,那少女拿在手裏一看,頓時笑的眯起了眼睛。


    伊藤廣誌心中暗笑著這些靠水吃飯的人還真會算計。


    這樁生意算是談成了,不過老漢讓自己的女兒下了船,又叫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說是他的侄子。


    伊藤廣誌也並未在意,畢竟讓人家一個女兒家跟著他去湖心島過夜不妥。


    老漢撐起船槳,烏篷船在湖麵上慢悠悠的前行著,那少女則是站在岸邊朝著他們揮手說道:“爹,船上有新打上來的鮮魚,還有自家釀的黃酒,你可得好好讓先生嚐嚐。”


    這小夥子一口臨城軟語,十分的悅耳好聽,老漢連連答應。


    伊藤廣誌心說這少女既能算計,又質樸倒是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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