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張組長說,侯科長暗中調閱了當年劉冠軍案的全部資料檔案。”王韋忠壓低了聲音說。


    劉冠軍一案雖然已經有了結論,但案件本身存在諸多的疑點,很多地方邏輯上都說不通,證據也不夠充分。


    方如今猜測,案件當年之所以會草草結案,多半是的在偵破中觸動了某些大佬的利益。


    現在,這個案子重新被提了起來,說明上層的勢力又出現了新的重組和洗牌,或者是為了打擊政敵暗中收集對方的黑材料。


    當初方如今接觸這件案子的時候,就感覺到,複雜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案子背後的權力角逐。


    介入其中,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曆史上確實有一些小人物將大人物拉下馬的例子,比如西漢趙堯盯上了禦史大夫周昌的位子,通過巧妙地把握劉邦對於立儲的一係列心理,一頓操作,直接就把周昌從禦史大夫的位子上趕下去了。


    又如周勃做丞相的時候,甚是得意,結果被袁盎抓到了小辮子,袁盎循序漸進地引導漢文帝對周勃改變看法,這才導致了周勃的下台和陳平的上台。


    但是這樣的例子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小人物被高層的權力鬥爭中粉身碎骨。


    方如今可不想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聽到王韋忠這麽說,這件案子自然是由南京本部接手最好,自己介入風險太大。


    “如今,不過張組長說,侯科長點名讓你參加該案。”


    方如今一陣錯愕,看來終究是躲不過去。


    那這麽說來,昨晚侯科長的突然到來隱隱有著考察的意思。


    都怪自己的名頭太響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將來在案件的偵辦過程中踢到了鐵板,他侯科長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自己呢?


    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在這方麵,他不得不留個心眼兒。


    “我這邊的案子還沒有結案,想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把我調過去吧?”方如今猜測。


    王韋忠點點頭:“處座對近期咱們偵辦的案子很感興趣,這一點侯科長自然會有所考慮的。”


    張鑫華這些話應該是有意讓王韋忠透露給自己的,方如今長籲一口氣,看來手頭上的這些案子的節奏還是要好好地把握一下。


    另外就是,新的線索必須馬上接上,否則留下空檔期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與此同時,張鑫華也在陪著侯科長用早點。


    侯科長將一個蝦肉餛飩送入嘴中,咀嚼幾下下咽,盯著碗裏其他的餛飩若有所思地問:“鑫華,你對這兩個年輕人你怎麽看?”


    張鑫華放下筷子,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道:“王韋忠這個人做事比較認真,執行能力很強,在幾次日諜案中都是表現優異,最近的這些案子也是他居中調度指揮的,我的評價是此人是膽大心細,勇於任事!”


    侯科長讚許地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錯,這個王韋忠是個人才。我看過所有外勤站人員的檔案,他各方麵能力還是比較均衡的,是年輕一代中的翹楚。將來好好培養一下,還能有更大的作為。”


    “他從入行就一直跟著我,我也一直比較看好他,我離開了臨城,將行動組交給他是最好的選擇。這一點,站長也很尊重我的意見。”張鑫華說。


    “可惜了,他上頭還有一個不懂業務的吳劍光!”侯科長撇撇嘴,好不隱晦地說道,“老吳這個人腦子好使,但都放在鑽營和斂財或這兩件事上了。如果不是你們前期破的二十六師的案子,他難以坐到現在的位置。”


    身處南京本部,消息自然是靈通的很。


    張鑫華也是十分的無奈,他跟吳劍光接觸的時間也不短了,對吳劍光的為人十分了解,侯科長的評價可謂是一針見血。


    侯科長無奈地說:“鑫華,有時候就是這樣,能力強並不一定能上位,還要看機緣。就憑著吳劍光之前的表現,不撤職查辦就算是燒高香了。”


    張鑫華知道他說的是“鷂子”一案,忙道:“侯科長,那個案子的確是我們思慮不周,以致在中間出了岔子,鑫華難辭其咎。”


    侯科長冷笑了一聲:“你不用替他遮掩,我和他在本部共事過一段時間,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哼,從來都是爭功委過,一切以利益為主。”


    侯科長對吳劍光的成見很深啊,也不知道兩人曾經有過什麽樣的矛盾,看來將來在處理兩人的關係問題上要格外地小心了,張鑫華心說。


    “對了,鑫華,那個案子後來查的怎麽樣了?”


    “從閆建波自殺的現場,我們挖出了崛部隆一,也就是二十六師的參謀林一博。不過和閆建波配合進行暗殺的殺手,以及‘鷂子’從上海帶來的情報卻是不知所蹤。”


    張鑫華雖然已經不在其位,但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此案的進展。


    這個案子也是他最放不下的,在臨城站這麽長的時間,臨走之前最後一個案子卻沒有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侯科長點點頭:“我聽說,從現場的情形分析出另有殺手的就是那個方如今,從閆建波自殺的現場,發現問題線索的也是他?”


    “沒錯!當初吳副站長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是奇案妥當,方如今當時也是為了自保,他說的線索我們這些老特工都忽略了。說實話,這行幹的時間長了,腦子有點僵化了,遇到事情總是憑著經驗,甚至是想當然,這一點還真得跟年輕人學學。”


    侯科長哈哈大笑:“鑫華啊,你我也相識多年,自己批評自己,還是頭一次。”


    張鑫華歎口氣道:“日本特高課的間諜滲透能力極強,簡直是無孔不入,在和他們的較量中我們並不占優勢,鑫華也是對此憂心忡忡。”


    侯科長收起笑容:“哼,南京本部那邊也是世風日下,一個個追名逐利,爭權奪勢,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卑鄙無恥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稍稍獲得一點成就,就得意洋洋,忘乎所以,搞得內部內耗不止,到處都是一片烏煙瘴氣,哪有人想著完成先總理的遺願。”


    張鑫華聽了也是深有同感,唏噓不已。


    侯科長皺眉道:“算了,不說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了。你看那個方如今怎麽樣?”


    張鑫華知道侯科長對方如今的印象很好,他個人也是很想讓方如今跟著自己去南京任職,畢竟那邊施展的空間更大,隻是略微思索便道:“他是個難得的人才!從‘鷂子’開始,所有的案子都是他在主導,具體的我就不一一細說了,您應該都清楚。”


    “昨晚咱們搞了個突然襲擊,但人家不卑不亢,沉穩很啊,一點都不像是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我看的出來,他不是強裝鎮定,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緊張!這種人心理素質真的很好,是天生幹我們這一行的材料!”侯科長讚賞道。


    張鑫華聽了之後也是十分欣喜,有想到方如今給侯科長的印象會這麽好。


    侯科長在南京本部也是個比較傲的角色,能夠讓他誇別人可不容易,而且還是毫不吝嗇地誇獎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不得不說,這樣的評價應該是很高了。


    張鑫華抓住時機進言道:“您的眼力果然非凡。此人腦清楚,心思縝密,挖出崛部隆一的過程很是精彩,‘輕舟’小組謀篇布局也見功力,對一個新手來說,表現堪稱驚豔!”


    他當然對方如今也絲毫不吝嗇誇獎之言,何況方如今的表現確實非常優異!


    他接著又說道:“不瞞您說,我也是有意將他帶到南京本部曆練一番,可隨著他手裏破獲的案子越來越多,站長肯定越來越不肯放人了。”


    剛剛高升就挖老東家的牆角,張鑫華實在是抹不開這個麵子。


    侯科長點點頭,道:“這樣的年輕人放到哪裏都是寶貝,茅站長愛才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換作是我,我也是當寶貝似的捂著蓋著。不過,話說回來了,環境對一個年輕人的成長還是很重要的,能有一個更大的平台自然更好。”


    張鑫華也是心中一喜,看來侯科長也萌生了調方如今入職南京本部的想法。


    這可比自己費口舌說十遍八遍的強多了。


    以侯科長的活動能力,茅站長也許會給他這個麵子,放方如今走。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皆大歡喜了。


    “鑫華,你也知道我此次來臨城的目的。你看臨城這邊的案子還有多少時間才能結清?”


    張鑫華知道這是侯科長在計算時間了,調查劉冠軍案,不僅要秘密進行,還要加快速度,否則上頭的風向隨時都會變。


    苦勞也就罷了,擔心是有人把它說成是罪過。


    “這個我得問問去了,這段時間案子我參與的比較少。”張鑫華如實回答。


    “好,不過你要抓緊時間。我怕時間一長,被人察覺出來,那麽我們之前所做的調查都會前功盡棄。”


    “明白!侯科長,如果沒有別的指示的話,我這就回趟站裏,把事情弄清楚。”


    侯科長點點頭。


    張鑫華轉身走出了房門。


    快步來到宅子的大門口,先是從門縫中看了外麵,守在門內的手下對他微微點頭,示意外麵安全。


    輕輕地打開門,張鑫華跨過門檻,左右看了看,將並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快步走進巷子裏。


    就在他離開之後不到三分鍾,巷子的另一端有人影一閃,旋即就消失不見了。


    四十分鍾後,一座宅子裏的,鬆井派來的年輕人用力在八仙桌上拍了一巴掌,道:“很好,看來我們之前多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


    他的目光在麵前的一眾手下臉上梭巡,在場的大多數都比他年紀大,但一個個都是神情肅然,絲毫不敢有不敬之意。


    “按照甲計劃實行!諸君低頭去準備吧!”


    “哈依!”眾人齊聲答道。


    由於都是壓著嗓子,所以發出的聲音有些參差不齊。


    年輕人不由地微微皺眉。


    臨近中午,城東的一個茶館當中,說書人正在吐沫橫飛地講著《彭公案》,前麵的案幾上擱著他特用小泡壺,旱煙袋等物,旁邊還有一個驚堂木。


    此人名叫田樹林,人短小精幹,口齒伶俐,又多讀過幾篇古書本,文化底子較好,算是個小知識分子,不需要拜師學書套子就能自己看書上場講說。


    因此,他說的書目就有文言寫成的《聊齋誌異》《列國誌》《三國演義》,或某個文人筆記類誌怪小說。他說的其它大部頭書,有《精忠嶽飛傳》《封神演義》《七俠五義》《水滸傳》《施公案》、《劉公案》等。


    人們於緊張工作勞動之餘,聽聽這類曆史掌故,消除一天疲勞,也是一種精神享受。


    田樹林在說書的行當裏也是小有名氣,自從他來了之後,茶館的生意就好了很多。


    雖然臨近晌午了,可還是有很多的聽眾。


    這些都是時常廝混茶館的人,平日裏包上前排的一張桌子,叫上點瓜果梨桃,尤其是瓜子那是絕對不能缺的,弄上一壺好茶在那裏,一坐就是半天。一邊聽書,一邊吃瓜子喝茶水,人生好不愜意!


    田樹林說到彭公至大同私訪,被花得雷識破押禁,欲殺彭公,眾好漢喬扮戲人混入霸王莊,殺死花得雷,救出彭公時,茶客們一片叫好聲。


    然而坐在東南角落裏那張桌子上的客人,與周圍的茶客想的格格不入,他麵前的茶碗空了有好一會兒了,也沒有續水,四個小碟子了的瓜子花生等幹果更是一點都沒有動,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此人正是僥幸從武林巷脫身的特高課總部第三情報組組長三浦和一。


    昨晚說起來也是巧了,三浦和一外出找一名內應打探消息,僥幸躲過了王韋忠的圍捕。


    不過,但他回到武林巷的時候,遠遠地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向周圍的居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出了大事,他帶來的那些特工幾乎全軍覆沒。


    同時,池田次郎和瀨戶川平兩個最為得力的手下也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三浦和一有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他想找個地方好好地梳理一下思路,可等到坐到茶館裏的時候,才發現這裏太亂了,讓他完全不能靜下心來去思考。


    三浦和一決定換個地方,然而還沒有等他起身,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便坐到了他的對麵。


    ------題外話------


    這幾天有事,更新可能會稍微少一些,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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