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的家人說,老馬今天一早就去了賭場,臨走前還念叨著希望還能遇到昨天的那個賭客,好跟他較量一番。


    管事了解老馬這個人,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不太在乎錢了,而且每年羅二爺給他的傭金也不少,他在乎的隻是一個輸贏而已,或者說是名頭,因此心中難免生出和那個年輕人再比試一番的想法。


    老馬的家距離賭坊並不遠,平時他都是坐著黃包車來賭坊的,方如今馬上命人去詢問那些拉車的車夫,這一問還真問出了點事情。


    據一個車夫交待,老馬確實是在早晨七點半左右就坐他的車出了門,本來是要直接去賭坊的,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老馬讓他在中途停車,自己走了下去。


    車夫回憶,老馬當時好像是看到了什麽相熟的人,這才中途下車的,整個過程非常的突然。


    這個人也許並不是什麽熟人,而是讓老馬非常感興趣的人,而此人的出現也應該是一個偶然事件,方如今看向管事。


    管事趕緊說:“長官,老馬是羅二爺從廣州那邊聘過來的,他在本地並沒有什麽熟人,您也知道,我們這裏是做什麽的,那些賭客們急了眼,就是親爹親媽、老婆孩子都能押到賭桌上,老馬在賭坊之外盡量不跟他們有什麽接觸,免得惹禍上身。”


    方如今點點頭,這麽說來,老馬遇到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昨天出現在賭坊大殺四方的年輕人了。


    老馬來賭坊途突然改變路線,也一定與此人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些人殺人不眨眼,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和身份,很有可能對老馬痛下殺手,這麽說來老馬很有可能已經遭遇危險了。


    方如今問明老馬下車的地點之後,紀成林趕緊道:“隊長,那裏好像有一家九味齋的分店。”


    “嗯?”這就更加印證了老馬遇到的人更有可能是那個年輕人。


    方如今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再狡猾的狐狸也會露出尾巴,這裏畢竟是臨城,是臨城軍事情報站的主場,露過麵的日本間諜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市井當中被人認出來。


    他當即吩咐紀成林去派人在糕點店以及老馬下車的地方走訪。


    同時,賭坊的管事和夥計也都被動員了起來,他們是和那個年輕人呢照過麵的人。若果再遇到,認出他的可能性非常大。


    管事和夥計自然不敢怠慢,於是紛紛發動了起來。


    很快,數十人就撒出去了。


    方如今又讓海棠等人這幾天都不要擅自離開賭坊,隨叫隨到,海棠自然是滿口答應。


    在方如今廣撒人手尋找出現在賭場的年輕人時,目標卻已經回到了閘弄口五十二號公寓裏。


    方如今猜的沒錯,此人正是隸屬於探針小組的日本間諜,名叫中島圭佑。


    “中島君,事情怎麽樣了?”稻葉昌生沉聲問道。


    “組長,請放心,浴場的那名夥計已經被處理掉了,現場很幹淨,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中島圭佑昨晚潛入了玉清池刺死侯洪亮之後,並沒有直接來和稻葉昌生匯合,而是在另一處落腳處暫時休息。


    “千萬不能大意了,我們的對手比想象的能幹的多。”稻葉昌生提醒,“今天晚上即將展開行動,在這之前絕對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哈依,卑職明白!”中島圭佑重重頓首。


    “賭坊那裏的事情呢?”


    “請組長放心,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稻葉昌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但願一切順利,過了今晚我們就暫時可向課長閣下交差了。”


    中島圭佑聞言也是麵露喜色,自從來了上海之後,受三浦和一的拖累,全組上下過的都很壓抑,特別是池田次郎和木村義拓等人被公開處決,以及清水孝雄和加藤三郎出事,對每個組員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如果組長的計劃真的能夠順利完成,大家確實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稻葉昌生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中島君,你似乎比預定的時間要晚了一些過來,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情了?”


    他的心思很是細膩,中島圭佑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十分鍾而已。


    中島圭佑沒敢和組長對視:“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但是已經成功地被我擺脫了。”


    “到底怎麽回事?”稻葉昌生目光一寒,追問道。


    “就是昨天和我在賭坊對賭的一個老頭子,是看賭場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忽然在街上遇見了我,還跟蹤了我一段,我把他甩了。”


    中島圭佑並沒有完全說實話,事實上整個過程並沒有這麽簡單,他最終確實是將老馬甩了,但在這之前兩人打過了照麵,還簡短地說了幾句話。qqxδnew


    不過,若是讓稻葉昌生知道了,怕是又該多疑了,因為自己在處理這件事上的小瑕疵而影響到整個行動,那就不好了。


    所以,在來安全屋的路上,中島圭佑就打定主意,將這件事淡化處理。


    “中島君,你確定嗎?”稻葉昌生死死盯著他,今晚的計劃他費了很大的精力和心思,絕對不容有失。


    “哈依,卑職確定!”中島圭佑表麵上鎮定自若,心裏卻在偷偷地打鼓。


    就在稻葉昌生開口繼續追問的時候,門開了,柳田有誌突然走了進來:“組長,我有重要情況匯報!”


    “哦?”稻葉昌生看柳田有誌表情顏色、神情凝重,便知道是有什麽變故發生了,便揮手對中島圭佑道,“你先下去吧!”


    “哈依!”中島圭佑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若是稻葉昌生繼續追問,難免自己會露出馬腳。


    屋內,稻葉昌生問:“柳田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去富義倉附近打探消息的時候,聽他們說,昨天晚上倉庫突然運進了一批貨物。”


    稻葉昌生不解:“倉庫本來就是存放貨物的,有貨物運來有什麽奇怪嗎?”


    “卑職覺得這件事非常突然。”


    “鐮田君怎麽說?”這個時候應該是內線鐮田發揮作用的時候。


    “我當時並沒有找到他。”


    稻葉昌生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鐮田可是他們安插在夏家倉庫裏的內線,平時負責搜集情報,行動時負責在裏麵接應,此人若是出了事,整個行動將會功虧一簣。


    所以,在安插這個內應的時候,稻葉昌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


    鐮田這個人相貌平平,沒有任何特點可以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屬於那種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一類。


    最關鍵的是,此人做事非常的沉穩,符合稻葉昌生的要求。


    柳田有誌也發覺了組長的擔憂,忙道:“組長,一開始我也以為是鐮田出事了,後來才知道他是被派出去采買物資了。”


    “哦?”


    稻葉昌生開始疑惑了,采買物資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僅能出去散心,說不定還有油水可撈,所以說,能夠去采買物資的多半都是管事的心腹。


    “鐮田君你也清楚,平時不哼不哈的,用中國人的話來說,叫作三杆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這樣的人最容易贏得他人的信任。後來,我見到了他,他說那些貨物確實是臨時通知的,好像是原本要運往江西的,但貨主沒有訂到貨運車輛,暫時隻能存放在臨城,所以就租用了夏家的倉庫。這個情況我已經核實過了,那個老板姓劉,也是臨城本地人,跟夏老板關係還不錯,估計姓夏的也很難推辭。”


    原來是這樣,柳田有誌辦事他還是放心的,既然情況核實過了,那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鐮田君還說什麽了沒有?核心庫區去過了沒有?”


    “目前還沒有,對方的看守非常嚴密,禁止任何人進入核心庫區。”


    “哼,越是這樣,越是能夠說明庫房裏存放的就是咱們辛苦辛苦從上海運來的炸藥。”稻葉昌生握緊了拳頭,重重地擊打了一下桌子,把自己的茶杯都震倒了,眸子中散發著異樣的神采,萬分激動地說,“隻要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柳田君,這一場盛大的焰火晚會將會成為我們為顧問先生準備的一場特別的歡迎儀式。相信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柳田有誌同樣也是信心滿滿,他的心情和組長一樣激動,能夠在顧問來之前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稻葉昌生開始在房間內踱步,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激蕩,需要時間平靜下來,柳田有誌垂手站立在一旁。


    大約過了一分鍾的時間,稻葉昌生好象又想起什麽,停住了腳步,他停住腳步,向柳田有誌招了招手。


    此時,柳田有誌感到稻葉昌生身上流露出極強的陰寒之氣,冰人心魄,令他暗打冷戰。


    他顫巍巍地走到稻葉昌生近前,難以控製地結巴道:“組……組長……有什麽事嗎?”


    稻葉昌生沒有答話,轉身猛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這才說道:“宮阪君那裏有什麽消息,他不是一直派人盯著臨城軍事情報站的人嗎,那裏是不是有什麽風吹草動?”


    柳田有誌道:“興隆軒茶樓那邊一切正常,他沒有去和咱們的人接頭。不過……”


    “有話直說,不用這樣吞吞吐吐的。”


    “哈依!興隆軒茶樓到了晚上就會關門,若是那時候宮阪君有了緊急情況,該如何聯係我們?”


    行動計劃在夜裏進行,這中間可是有空檔的。


    稻葉昌生擺擺手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咱們一邊盯著臨城站,一邊盯著夏家倉庫那裏,如今兩個地方都沒有什麽異常,這說明對方還沒有察覺到咱們的意圖。否則,那麽多的炸藥放在夏家倉庫,他們怎麽可能會不緊張?”


    柳田有誌一想,確實是這麽回事,這批炸藥的威力實在太大了,一旦中國情報部門察覺到異常之後,應該立即采取措施才對。


    “組長,那咱們留在興隆軒茶樓的人呢?”


    “讓他撤回來吧,畢竟這裏也需要人!”


    “哈依!”


    “還有,今天下午就搬家,這裏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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