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石耀華立即來到了水缸前,先是將裏麵的半缸水舀出來,又輕輕地水缸從側麵放倒。


    伸手在缸底鼓搗了幾下,便拿出一個包著棕褐色油布的鐵盒。


    水缸是找人定製的,底部比正常的厚十厘米左右,中間是個夾層,平時缸裏的水都是滿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即便有人懷疑,也隻是查看缸底內部,或者是將水缸移開查看地麵。


    誰也不會想到缸底外部竟然另有玄機。


    這就是石耀華的聰明之處了。


    石耀華站起身來,仔細地將油布上的灰塵擦掉,掀開油布,將小鐵盒取了出來。


    在打開鐵盒的一刹那,眼中充滿了興奮的目光。


    “就是我的性命丟了,你也不能丟啊!”


    石耀華一邊輕輕地摩挲著鐵盒,一邊喃喃地說道。


    天照大神保佑,今晚的盜竊案千萬不要和中國情報部門產生任何的聯係,不然事情就嚴重了。


    他將鐵盒重新包好,揣進了口袋裏,又將水缸恢複了原狀,回頭看看廚房,這才邁步離開了家。


    石耀華在屋子裏的所做所為雖然沒有被方如今看到,但月光下他翻牆回到自己的家裏,以及出入廚房的一幕全部都被方如今看在眼裏。


    “他在客廳和臥室裏一共隻待了兩分五十七秒,但是在廚房裏卻足足待了六分三十八秒,我們要的東西在廚房裏,會是哪裏呢?”


    廚房內的各種設施一一浮現在方如今的腦海裏,該搜的地方都搜到了,到底會藏在哪裏呢?


    在方如今低頭思索之時,王韋忠暗暗點頭,對於石耀華出入兩個房間的時間,他隻是有個大概的概念,但方如今在分析的時候說出的確是精確到秒的時間。


    這家夥就是天生吃情報這碗飯的。


    王韋忠說:“走吧,東西肯定已經被他拿走了,下一步應該就是送到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去。”


    方如今將望遠鏡遞給戴雷平,當即和王韋忠快步下樓,車輛早就在樓下等著,負責開車的司機看到兩人,立即發動車輛。


    方如今吩咐兩個行動隊員去石耀華家的廚房看看,有什麽變化要原原本本的匯報。


    在清水巷一直有人盯著石耀華,但是不敢跟的太近,隻能確保石耀華始終處於視線之中。


    在車上,王韋忠的意思是自己親自跟石耀華,但方如今感覺越來越接近那個神秘的女人了,自然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耐心地說服了師兄,一起同行。


    往前走了一段,汽車就不能再繼續乘坐了,兩人下了車,張繼斌帶人已經走了過來。


    之前,方如今就曾經答應他,一旦有抓捕任務,就會交給他。


    張繼斌在以往的曆次行動中,一直都是在打下手,得到方如今的承諾之後自然是非常激動,早就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智惠東的人過來報告說石耀華現在朝著診所的方向走了,預計再有五六分鍾就可以回到診所。


    方如今看向王韋忠:“看來咱們的障眼法起到作用了。師兄,現在還不能抓捕!他一定會想辦法和自己的上級聯係,或者是找到對應的交通員,將情報送出去。咱們順藤摸瓜的機會來了。”


    其實,對於抓捕石耀華,王韋忠心裏一直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幹這行久了,都是人精。


    石耀華是日本間諜的證據確鑿,王韋忠是有底氣直接將人抓了的。


    但他對焦委員的性格十分了解,別看平時像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人畜無害,可真翻起臉來,是誰的麵子也不給的。


    畢竟人家在南京也有著深厚的背景,一般人是搬不動他的。


    如果事先沒有跟焦委員通氣,搞得場麵太大,自然會令老頭子下不來台,這仇可就結下來了!


    別看王韋忠平時給人的感覺是不通人情世故,其實他心裏對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跟明鏡似的。


    方如今似乎猜到了王韋忠的想法,說道:“師兄,咱們站裏誰跟焦委員關係最好?”


    王韋忠想都沒想:“那肯定是胡德勝了。這家夥八麵玲瓏,跟臨城軍政層麵的高層都有著不錯的私交。”


    “是他?”方如今當然也知道,能夠坐穩軍事情報站曾經的第一部門情報組長的位子,胡德勝除了能力方麵出眾之外,在為人處世方麵也是長袖善舞。


    之前他一直都對胡德勝恭敬有加,若不是胡德勝一直想跳起來摘桃子,他絕不會輕易得罪。


    現在去找胡德勝打招呼顯然是不現實的,這個家夥不給使絆子就不錯了。


    “師兄,要不咱們再等等,也許石耀華今晚不會行動呢。”


    “為什麽?”


    “他現在回到了益民診所,如果短時間內未離開的話,說明他並未意識到自己暴露,今晚很有可能會繼續留下值班。咱們的人放線放的很長,不至於很快驚動他。”


    王韋忠搖搖頭:“這隻是一種可能。要做好應付突發情況的準備,絕對不能讓石耀華從我們的手心裏跑掉!”


    方如今也深知石耀華的重要性,這可是目前唯一和臨城隱藏的更深的日本間諜有關聯的人。


    抓捕成功,就意味著能再次打開了日本諜報網絡的缺口,給特高課以傷筋動骨的重創。


    所以,正如王韋忠所言,必要的措施還是要做的,而且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在布控和抓捕方麵,王韋忠比他更加擅長,他便不再插手。


    而王韋忠也覺得向站長匯報爭取最大支持的事情也應該由方如今做最為合適。


    兩人當即分開,方如今去打電話向站長匯報此事,而王韋忠則帶人進行布控和監視。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大街上又沒有公用電話亭,而沿街的店鋪也都關了門,找個電話著實不易。


    好在戴建業眼尖,在距離益民診所不到一裏地的街邊找到了一個藥店,藥店以售賣西藥為主,門雖然是從裏麵反鎖著的,但裏麵的燈卻一直亮著。


    “組長,這藥店裏應該有電話。”戴建業說。


    “敲門!”


    戴建業生得膀大腰圓,肩寬背厚,咚咚幾步邁步上了台階,對著木門就是一通捶,幾乎將人家門上的玻璃都震碎了。


    “來了,來了……哎呦,誰啊,輕點,輕點!”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生得劍眉垂目,鼻寬唇厚,五官看上去也算棱角分明,但臉上肉太多,加上他脖子有點短,故而給人一種肥頭大耳的感覺。


    “你們是……”中年男人看到方如今等人愣了一下,看著不像是來買藥的,身子便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你不要怕!”戴雷平生怕弟弟戴建業對人家大吼大叫的,趕緊上前,和顏悅色道:“我們隻是借個電話用用。”


    戴建業看了哥哥一眼,還用得著跟他客氣?


    方如今邁步走進藥店,他臉上的表情比戴建業更加有親和力:“老板,我們家裏有急事,所以想借用一下貴店的電話,不知可否方便?”


    原來是借電話,中年男人不由地鬆了口氣,神情不再緊張,臉上堆起笑容道:“哦,原來是這樣,電話就在櫃台上,請便,請便!”


    “多謝!”方如今微笑點頭。


    他走到櫃台前拿起電話,看到中年男人仍站在原地,又將電話聽筒輕輕放下。


    戴建業立即會意,上前遞給中年男人一張鈔票:“老板,我們有生意上的秘密要跟家裏說,能否回避一下!”


    中年男子恍然:“請便,請便!”


    看到中年男子去了另一個房間,方如今這才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是在鈴聲響過五遍之後被接通的。


    “喂?”站長的聲音帶著幾分睡意。


    “老板,我是如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匯報。”方如今盡量地壓低了聲音,並且沒有直接稱呼站長。


    “什麽事,說吧!”


    電話那頭的站長已經聽出了是方如今的聲音,也猜出了方如今講話不是太方便。


    他輕輕揉揉眉心,靜靜地等待著方如今匯報。


    情報工作不分晝夜,他早就習慣了,這個時候方如今打來電話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匯報。


    方如今當即將鎖定益民診所的醫生石耀華是日本間諜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石耀華是市政委員會的焦委員的忘年交。


    “在沒有拿到鐵證之前,能不動就不動。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明天一早我就去麵見焦委員,提前跟他通個氣。當然了,如果事情不可控製了,就立即動手。但是有一點必須切記,拿活口!”


    站長對方如今和王韋忠的能力是絕對信任的,他們師兄弟要說確認了石耀華是日本間諜,那麽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多謝老板!”方如今聞言大喜過望。


    他大概也是沒有想到站長都沒怎麽詳細地詢問,便答應了下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那一番陳述利害的言辭反倒是沒派上用場。


    掛上電話,方如今迅速收斂心神。


    能夠撐過今天晚上自然是最好的。


    戴建業上前低聲道:“要不要先去跟組長匯合?”


    “走!”方如今點頭,“得把站長的意思告訴他!”


    畢竟有了站長背書,即便出現了突發情況,王韋忠也不能算是先斬後奏。


    站長此時已經無心睡眠了,對枕邊尚在熟睡的夫人輕聲說了句抱歉,便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去了書房。


    王韋忠和方如今都是具體辦事的,最終的壓力還要他來擔。


    如果自己不擔責,以後誰還死心塌地為自己幹事。


    其實,早在聽到石耀華跟焦委員有瓜葛的時候,他心裏就是一沉。看書溂


    別看他從南京調來的時間不長,但對臨城軍政界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知之甚深。


    特工幹的就是琢磨人的勾當。


    以他對焦委員的了解,這老頭子絕對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如果事情處理不當,彭浩良就是自己的前車之鑒。


    僅僅是挨上一通焦委員的數落也就罷了,站長最擔心的是事情傳到南京那邊,到了處座的耳朵裏,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聽說彭浩良為此還挨了黨務調查處上峰的一通臭罵,他絕對不能步彭浩良的後塵。


    想到這裏,他不敢耽誤,立即給秘書劉強打了個電話,讓劉強馬上備車,半個小時之內來家裏接他。


    上了年紀的人覺都短,也許焦委員早早醒了呢,要盡早將石耀華的事情跟他通個氣。


    石耀華果然回到了益民診所。


    女護士似乎正在睡覺,他便沒有打攪。


    路過診療室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酒精的氣味,中間還夾雜著血腥氣。


    石耀華推開門一看,垃圾桶裏有一隻嶄新的玻璃杯。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玻璃石杯是女護士剛剛買了不久的,怎麽就扔掉了?


    她並不是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


    這時,他又發現玻璃杯下還有幾個沾血的棉團。


    幾乎可以肯定,應該是有受了外傷的人來過了。


    翻開桌子上的登記薄,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登記薄上顯示近三天處理了四起類似傷勢。


    石耀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並沒有馬上開燈,而是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向街道上看去。


    月光朦朧,大街上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麽異常。


    石耀華坐到椅子上,閉上雙眼。


    一路上他十分的警惕,連續做了幾個反跟蹤的動作,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什麽異常。


    他是經驗豐富的老特工了,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隻要身後五十米有人接近,一定會被他發現。


    茶杯裏的茶水早就涼了,石耀華起身將其倒掉,換上新茶葉,便去拿暖水壺倒水。


    手指剛剛接觸到手柄的時候,他就愣住了。


    暖水壺的擺放位置不大對勁。


    把手的角度比他原來放置的要偏了一點點,一般人肯定不會發現,但這根本瞞不過經驗老道的石耀華。


    有人進過值班室,而這個人並不是女護士。


    女護士雖然也會來值班室倒水,但每次倒完水後,都是將暖水壺隨手一放。


    石耀華的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團。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石耀華瞬間緊張了起來,手不由地摸向衣服口袋。


    “石醫生……,你回來了?怎麽也不開燈?”


    門口傳來女護士慵懶的聲音。


    “哢!”


    值班室的燈被點亮了。


    石耀華瞬間恢複了常態,笑眯眯地道:“抱歉,還是把你給驚醒了!”


    “根本就睡不著!”女護士撅起嘴,將石耀華走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石耀華恍然,怪不得新買的水杯就被扔掉了。


    他當即答應,水杯的錢給女護士報銷。


    女護士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石醫生,你剛剛下樓的時候,就有電話打進來了,我沒接到。那兩個人來的時候,電話又來了,我接起來對方什麽也沒說,好像在砸核桃,好奇怪。”


    “也許是打錯了!”石耀華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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