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陸大勇的電話就打到了方如今的辦公室。


    “方組長,我有重要情況向你匯報。”陸大勇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興奮。


    “好,半個小時後,上次見麵的酒樓。”


    離開之前,方如今吩咐李康加強對兩個日本間諜的看守,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接近。


    到了酒樓,陸大勇已經在雅間等候了,早點也擺在了桌麵上。


    “方組長,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上次和方如今一起吃早點還是在調查錢莊的時候,現在知道了方如今的真實身份,陸大勇明顯多了幾分拘謹。


    “坐下吧,邊吃邊說。”


    “好。按照你的吩咐,我們對這十個人居住的街區進行了排查,理由用的疑似發現了盜墓賊的線索。為了避免目標產生懷疑,在排查的時候,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沒有進行區別對待。”


    方如今好奇:“人手有限,時間緊張,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個說起來也簡單,我召集手下和其餘相關片區的兄弟,告訴他們有盜墓賊潛藏在那些區域,隻有我和我的心腹重點盤查你給的十個目標,其他兄弟負責另外的居民,但是盤查的標準都是一樣的,即便是那些不是我心腹的警察不知道內情。”


    方如今點點頭,這種機密的事情,在時間緊任務重的情況下,被陸大勇處理的很好,的確是個幹才。


    如果重點排查十個可疑目標,其他的做做樣子,這情況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很容易打草驚蛇。


    陸大勇的一番操作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既讓目標不會產生懷疑,又近距離地盤查了十個可疑目標。


    如果全查的話,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的。隻是查了一部分,畢竟其他都是做個樣子,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這十個人身上。


    方如今最擔心的就是陸大勇進行點對點的盤查,沒有對周圍的鄰居進行盤查,如果日本間諜有足夠的警覺性,就會有打草驚蛇的可能。


    方如今向陸大勇遞去鼓勵的眼神:“老陸,你繼續說下去。”


    得到了鼓勵,陸大勇臉上洋溢著淺笑,繼續匯報:“這十個人當中,都是養花的,其中五個人純屬愛好,另外的五個人則是為了生計,要麽就是在花圃,要麽就是在一些有錢人家裏當花匠侍弄花草。最後一個人,雖然也種過花,但現在一個月前已經搬走了,據房東說離開了臨城去上海謀生了。”


    “我先匯報前九個人的情況,這九個人當中,有三個人是和家人一起居住的,都是一大家子人,拖家帶口,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間諜從事的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即便是家人也不能透露事情,但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難免會被看出些端倪來。


    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單獨居住,這樣的話做事方便,不怕旁人泄露機密。


    當然了,這三個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隻是時間緊迫,隻能先追查最可疑的目標。


    “剩下的六個人,有一個是爛賭鬼,家裏值錢不值錢的東西都被他當了,唯獨留下了幾盆花,我看過了,侍弄的還挺好。另一個則是在案發期間恰好摔斷了腿,不可能去湖邊村飯店,這兩個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那就是剩下的四個人有問題了?”


    “也不全是!剩下是四個人中有三個人是花匠,其中兩個人所在的主家要求非常嚴格,在沒有請假的情況下,是不準離開主家一步的,基本上也不具備條件。”


    陸大勇的盤查工作相當的仔細,盡量能夠給出方如今一個相對明確的答案。


    “還剩下兩個人。”


    陸大勇點頭:“不錯,一個是花匠,另一個則是自己喜歡花草。”


    他看到方如今異常的冷靜,並沒有直接催問最後的懷疑對象,顯然也是存了考究自己的心思,當下更加不敢怠慢,繼續匯報:


    “後者叫陳立,在臨城一帶很有名氣,祖上是做染料行當的,積累了一些家資,到了他這一代,雖然不複輝煌,但老底子還在。陳立做生意不是很上心,但對侍弄花草一事入迷的很,家中養了很多奇花異草。”


    “說說你為什麽懷疑他!”方如今覺得陸大勇重點講述陳立,絕對不是隨意而為。


    “是這樣的,這些人當中,陳立的玫瑰養的最好,他家裏就種植了大片的玫瑰。我在盤查的時候仔細聞過了,他的身上有玫瑰香氣,很濃。”


    那個假扮的“劉處長”身上也帶有玫瑰香氣,陳立身份確實很可疑。


    方如今收回目光,說道:“另一個呢?”


    “另一個叫作萬福源,一年半前來的臨城,是個單身漢,經人介紹在大興銀行劉副行長的家中侍弄花草,劉副行長也喜歡花花草草,之前找的那些花匠他都不滿意,唯獨對萬福源讚不絕口。”


    “這個萬福源平時經常出去嗎?”


    “他深得劉副行長的信任,經常推車出去拉花肥,或者是采買其他的物品,行蹤並不固定。劉副行長對他的要求隻有一條,把家裏的花草侍弄好就行,至於平時萬福源平日裏幹什麽,他並不幹涉。”


    “他在劉副行長的花圃裏也種了玫瑰?”


    “正是。劉副行長的家裏本來沒有種玫瑰,自從萬福源來了之後,這才種植了大量的玫瑰。劉副行長一開始覺得這些花太過鮮豔,並不是很支持,直到有一天他夫人送給其他的太太一些花兒,玫瑰便在他們的圈子裏流行了起來。”


    劉副行長這個圈子裏的都是上層精英人士,尋常的禮物未必能入得他們的法眼,倒是一些玫瑰花可以送給太太,起到社交潤滑劑的作用,拉近彼此之間的感情。


    方如今點點頭,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那萬福源的嫌疑也是有的。


    “這兩個人你更加傾向於哪個人?”


    既然陸大勇是直接調查人員,其判斷應該更加具有參考性,方如今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幹擾陸大勇的判斷。


    陸大勇略一思索,如實回答道:“我還拿不準,但是從時間上來說,萬福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目前為止,方如今也更加傾向於萬福源,這個人是一年半前來的臨城,並非陳立這種本地知根知底的人。


    “能不能查到是誰介紹萬福源到劉副行長家的?”


    “已經查過了,是福茂商行的趙老板,之前曾經跟日本人做過生意,便是現在跟使館也有些關係。”


    這麽看來,萬福源的底子也不太幹淨,具備鼴鼠的特征。


    雖然是個做雜役的花匠,但常住在劉副行長家中,隻要有心,照樣能夠接觸到有價值的情報。


    陸大勇的調查工作做得非常細致,很多情況都提前想到了,為自己節省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老陸,那最後一個人是什麽情況?”


    “嗯?”陸大勇明顯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在已經有了陳立和萬福源兩個比較明顯的嫌疑目標的情況下,還會關注第十個人。


    “這個人我們並沒有見到。”


    “什麽?沒見到本人?”方如今詫異。


    “對,我們按照地址找了過去,租房的人跟你提供給我們的人名不一致,叫毛坤平,這是在房東那裏登記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房子大概是什麽情況?”


    “今年年初租下的,據說此人中等身高,體型健壯,跟房東報備的職業是個輪船公司的職員,很少回家。但是房租從來都沒有拖欠過,房東說這個人是個實在人。”陸大勇接著介紹情況。


    “輪船公司的職員,除非是水上漂著的,否則不可能經常不回家。我看了一下那房子的地址,房子應該還不錯,輪船公司的職員薪水不低,但是花錢租房子卻空著不住,讓錢白白打水漂兒,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方如今沉思了片刻,慢慢捋出一點頭緒。


    臨城的輪船公司一共得有二十多家,要想查到毛坤平的資料,需要一些時間。


    即便他去了上海,隻要有一些基本的資料,也不算一無所獲。


    陸大勇趕緊道:“的確很怪。”


    方如今當即叫來馬寶,讓他立即去查輪船公司的相應資料,回過頭來又問陸大勇:“毛坤平租住的房子現在租給了什麽人,有沒有進去仔細檢查過?”


    “還沒有租出去,以前毛坤平給的房租不低,來看房的人都覺得房租太貴,可房東不甘心,一心想要再租原來的個價格,所以房子就一直掛著。”


    方如今突然發現有些不對:“這樣房東可是虧不少錢呢?”


    “是啊,房東一直跟我抱怨,說再也遇不到這麽大方的客人了。”


    “你們進到房間裏麵,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陸大勇看到方如今詢問的目光,趕緊回答道:“要說吧,就是房子太幹淨了,簡直就是一塵不染。”


    方如今皺眉道:“是房東自己打掃的?”


    “他自己是這麽是說的,房子打掃的幹淨一點,可以租個好價錢。”


    “那房東本人的情況了解過沒有?”方如今覺得不能完全相信房東的話。


    “叫邱得祿,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風評怎麽樣?”


    陸大勇額頭漸漸冒汗,方如今問的太細了,要不是自己做足了功課,根本沒法應答這些問題。


    “這人很懶,喜歡吃吃喝喝,沒有正當行業,靠著租賃祖產生活,他的婆娘跟他一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會兒你親自去他家裏看看,就說昨天調查的事情再核實一些細節,不要讓對方懷疑。”


    陸大勇沒明白,去房東家裏看什麽?


    方如今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釋道:“看他家裏的擺設和衛生情況,是不是風評中所說的比較懶,家裏不怎麽收拾……”


    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陸大勇猛地一拍腦門。


    “你的意思是房東在說假話?”


    “我隻是推測,一切還要等調查完畢之後再下結論。”


    到現在,就已知的情況分析,方如今覺得這個毛坤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首先他是單身男子。


    其次,是他租了房子但不經常居住,這間房子極有可能隻是一個臨時的通訊地點或者是安全屋。


    毛坤平每次都是有事情才會來房子,絕不會在這個地方逗留時間很長,更不會在這裏居住。


    第三,便是毛坤平的身份。一個正常人沒有必要使用假名字,估計他在輪船公司登記使用的名字都是假的。


    “老陸,周圍的鄰居有沒有見過這個毛坤平?”


    陸大勇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個我倒是仔細問過了,他租住的房子地段很好,同時人員流動頻繁,有的人還沒來得及熟悉就又搬走了。鄰居們很少見到他。”


    看來,隻有房東是見過他本人的,連鄰居都沒有見到,除了刻意避開鄰居,好像就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了。


    方如今從房東的反常表現來看,這個毛坤平未必就已經離開了臨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陸大勇昨晚的上門調查就顯得有些冒失了。


    如果房東和毛坤平之間還有聯係,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將昨晚的情況告訴毛坤平。


    而毛坤平一旦得到消息之後,就會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那他別無選擇,會第一時間迅速逃跑,脫離危險。


    方如今覺得自己的策略要調整了:“老陸,你現在就去房東家,想個辦法把人纏住,不給他報信的機會。實在不行,就把人控製起來。我派幾個人穿上警服和你們一起行動。”


    陸大勇連連點頭:“方組長,剩下的萬福源和陳立兩個人怎麽辦?”


    “這樣,你也派人盯著他們,尤其是那個萬福源,如果這個人有問題,一定是個老牌的間諜。”


    陸大勇有些驚慌失措:“方組長,要是驚到他了該如何是好?”


    他的那些手下抓些許的蟊賊地痞綽綽有餘,但要說跟蹤調查一個經過特殊訓練的間諜,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打草驚蛇讓萬福源跑了可就麻煩了。


    這個責任他可擔不起。


    “我給你出個主意!要是今天晚上劉副行長家裏忽然進了賊丟了東西呢?”


    陸大勇轉了轉眼珠,旋即恍然大悟,這是要給萬福源栽贓啊。


    萬福源作為被懷疑對象,被警察暗中跟蹤調查,這再正常不過了,他不會往間諜行為被發現了的方麵去想,反而可能會利用反跟蹤反監視的手段對付警察,這樣一來豈不是露出了馬腳。


    方組長這引蛇出洞的招兒高明啊!


    “老陸,你放心,劉副行長那裏我會頂著的。另外,我會另外再派人跟著你們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這麽一來我就放心了。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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