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溫有助於殺菌消炎,但是采用這樣的方法,人犯的痛苦程度是難以想象的。


    孫大彪抽回烙鐵,咧嘴嗬嗬笑道:“方組長,此人一看就是個老江湖,重病還需下猛藥。”


    在孫大彪的職權範圍內,方如今並不想過多地幹涉,他要的隻是結果。


    審訊室內眾人都是瞳孔一縮,盡管紀成林等人對眼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但仍舊是動容。


    唯有方如今一如既往的從容,古井不波。


    紀成林暗自佩服,他也是個上過戰場的老兵,什麽樣血腥的場麵沒見過,但刑訊和戰場上卻有不同,這是近距離用最殘酷的手段折磨人,不僅僅是血肉的衝擊,更是靈魂的震蕩。


    “既然方組長沒意見,我們就獻醜了,來,給他把所有的手段搜上一遍!”孫大彪陰冷地說。


    蘸著鹽水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殷勇國的皮肉上,每次的抽打除了留下暗紅色的鞭痕,甚至還帶走一些皮肉,痛苦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隨後,殷勇國身體平躺,口中被插入了橡膠水管,待肚子灌滿了水,嘴巴立即被捂住。


    兩個行動隊員用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杠在他滾圓的肚皮上來回輥壓,腹中的涼水急於尋個泄口,漲得猶如數十個老鼠在體內亂竄。


    “噗……”


    鼻涕被水從鼻腔內頂了出來,接著是劇烈的咳嗽和垂死倒氣的聲響。


    方如今看著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殷勇國,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年久的風箱,隨時都有散架罷工的可能。


    孫大彪報以微笑:“這點手段,還不至於弄死他!”


    接著是竹簽和鋼針上場,對準手指的縫間狠狠地紮了進去。


    十指連心,殷勇國痛得死去活來。


    連續拷打了兩個多小時,方如今覺得今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示意停手,再次來到殷勇國麵前。


    此時的殷勇國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渾身血跡斑斑,雙手和雙腳都插滿了竹簽和鋼針,麵部的肌肉因為劇烈的疼痛不停地痙攣顫抖。


    每次呻吟都會牽動傷口,使他連呻吟也不敢輕易發出,隻是緊咬著牙,拚命以最後的毅力抵抗著酷刑。


    “殷勇國,你這是何必呢?人家到了你這個年紀,都快退休頤養天年了。可你看看你,竟然還在這種鬼地方遭罪,早晚都是要說的,為什麽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說吧,之前假扮成市政委員會的劉處長去湖邊村飯店捉奸是唱的哪出?”


    “在一壺春刺殺案件中,你又是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你的上線是誰?隸屬於哪個情報小組?”


    “代號是什麽?”


    “是否發展了下線?”


    “平時都是怎麽聯係,是用電台還是廣播?有沒有死信箱……?”


    在方如今連珠炮一般的逼問下,殷勇國痛苦地發出一聲沙啞的哀嚎,慢慢睜開眼睛,嘶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的心裏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自己去湖邊村飯店已經多長時間了,他們是怎麽查出來的?


    並且,還將一壺春茶園的刺殺案跟自己聯係了起來。


    這些家夥的嗅覺真是太敏銳了,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掌握了這麽多的線索。


    也難怪自己這次會折戟沉沙。


    “是不是很好奇我們是怎麽找到你的?”方如今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殷勇國什麽都沒說,但是目光中分明透露著渴望。


    是啊,到底是什麽讓自己暴露的?


    這其中一定有個最為關鍵的線索。


    方如今盯著殷勇國,吊足了他的胃口。


    “你是不是喜歡養花,比如玫瑰之類的!”


    殷勇國腦海中頓時閃過一道閃電。


    漏洞竟然是在這裏。


    但是下一秒,他又冷靜了很多。


    玫瑰能說明什麽呢?


    他伸長了脖子,等待方如今繼續給出答案。


    “有些事情,隻要你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比如說玫瑰,恰恰有人和你一樣了解玫瑰的獨特花香。”


    殷勇國這才恍然大悟。


    那天接受指令太過突然,半個小時前他剛剛侍弄了花草,隻是簡單地進行了化裝,沒有做進一步的處理,就匆匆趕到了湖邊村飯店。


    “你故意裝出一副八字腳的樣子,就是在誤導我們,可惜的是,我們沒有上你的當。”


    “殷勇國,你很聰明,表麵上放棄了傳送情報的傳遞點,實際和房東簽下了陰陽合同,這樣沒事還好,可一旦被人盯上,就更加說明你有問題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的同伴會扮成房客去看房,趁著房東不備,偷偷地取走你事先放在裏麵的情報,對不對?”


    殷勇國倒吸了一口涼氣。


    信號傳遞點竟然已經暴露,可以想象那裏已經設下了重重陷阱,就等著自己的同伴往裏跳了。


    按照計劃,明天上午就會有人扮成房客,取走情報。


    這份情報雖然並不是很重要,但是來取情報的人就危險了,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願這次對自己的抓捕,能夠引起同伴的警覺,讓他及時放棄這次行動。


    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自己落網了,一定會導致電台的安全受到威脅。


    作為深度潛伏的特工,本來是不需要常備電台的,但是稻葉昌生的到來,讓他處於半明半暗的狀態,於是便啟用了備用電台,如今正藏在自己的新住址。


    相信這些中國特工,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個地方。


    大意了!太大意了!


    殷勇國現在懊悔不已,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種植玫瑰隻不過是自己在緊張的潛伏生涯中,放鬆身心的一個小小愛好,現在卻成了致使自己暴露的重要線索之一。


    還有和房東簽訂的陰陽合同,原本以為也是得意之筆,但現在看來,正如對方所說,隻要褪掉了外衣,裏麵都是可疑之處,更加加速了自己的暴露。


    在感歎中國情報部門嗅覺越發敏銳、爪牙越發鋒利的同時,殷勇國又開始了深深的自責。


    作為部門副經理,收入豐厚,工作清閑,常年平靜的安逸生活腐蝕了自己鬥誌,降低了自己的警惕,以至於自己在被捕之前沒有嗅到任何的異常。


    這簡直太可怕了!


    從目前來看,這一切都是由這個年輕的中國特工主導的。


    此時的殷勇國根本不知道,曾經跟他一起參與刺殺“鷂子”的川本草芥已經斃命了。


    “殷勇國,該說的已經跟你說了,但是你看上去並不是太想配合,對不對?那也不要緊,我的這位老哥,還有一些手段沒有拿出來,可以慢慢地給你展示。”方如今不再多說。


    這個殷勇國是個老牌間諜,不會這麽輕易的就範,他有的是時間和他慢慢玩。


    “孫大哥,繼續吧!殷勇國好像還不滿足!”方如今向孫大彪說。


    孫大彪對著他笑了笑,轉過臉麵對殷勇國時,臉色已然無比的陰沉。


    這些小鬼子都是賤骨頭,不來點真的,絕不會開口。


    殷勇國當即被架上了電椅。


    這種刑具他曾經聽說過,但是受訓都是數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電椅並不多見,故而訓練科目當中並沒有這一課。


    電閘開關打開,殷勇國立即全身抽搐,身體不住地顫抖,眼前眼前一片模糊,腦袋都要炸裂開來一樣,體內的鮮血在心髒狂暴的泵發下沸騰起來,灼燒著他的血管和神經。


    此刻,這位老牌的日本特工,曾經自詡是意誌堅定不移的武士,意誌也不再堅定了。


    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勸慰他。


    “放棄吧,放棄吧,隻要你放棄抵抗,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


    電椅上反反複複地上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電流大,殷勇國很快出現了大小便失禁,人就像是一攤爛泥,如果不是有手銬拷著,早就倒下了。


    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方如今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不發一言!


    經過了這麽多次的審訊,他的心性早就堅如鐵石一般。


    孫大彪已經有急躁情緒了,這樣的審訊手段已經算是很殘酷了。


    殷勇國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如果再加大強度,會傷害其身體機能,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人基本上就廢了。


    趁著電閘剛剛關上的當口,孫大彪走到跟前,低聲道:“我看差不多了,再搞下去的話,他的身體就頂不住了。要不要讓他休息一下?”


    這麽重要的人犯一旦出了問題,即使自己並非主導審訊,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孫大哥,咱們可以休息,但是他不能休息。還是繼續吧,抓緊時間,再加把勁!”


    方如今的態度讓孫大彪不由地眉頭緊蹙。


    人犯的口供是重要,但也不能完全不顧其死活啊,人死了,還怎麽要口供?


    方老弟也太心急了一些吧?


    這種心態,孫大彪也能理解。


    初掌行動組,更加需要盡快拿出讓長官滿意的成績來。


    但問題是欲速則不達。


    “方老弟,以我來看,再這麽下去,他真不一定能停住,還是暫時停下一段時間。”


    這也就是在方如今麵前,當初孫大彪在張鑫華麵前都沒有說這樣的軟話。


    方如今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讓孫大彪先歇會兒。


    孫大彪愕然地看著他走到了殷勇國的麵前。


    怎麽著?


    這是要親自動手了?


    他趕緊上前一步跟上,就怕在方如今衝動之下,局麵變得不可收拾。


    方如今打量著殷勇國,不得不說此人的意誌力堅定超出了他的預料。


    雖然暫時沒有開口,但方如今知道,越是骨頭硬的,越是能夠給予自己足夠的驚喜。


    “殷勇國?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來到我們臨城站,這些招待還算是滿意嗎?”


    “想必你這個年紀的人,是頭一次嚐到電椅的滋味。”


    “你現在說還來得及,再不說,可就晚了。”


    殷勇國耷拉著腦袋,依舊是一言不發。


    方如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的年紀雖然不小了,但是身體還算是健壯,一般的皮肉傷很難滿足你的要求,不如這樣,再上幾次電椅,電流調大些,舒展一下筋骨!”


    殷勇國的嘴角一抽。


    他還剩下少半條命了,如何還能經得起折騰?


    孫大彪心裏也是咯噔一聲,這是要把殷勇國往死裏整啊!


    看不出來,比老子還要狠!


    方如今一如既往的耐心,在殷勇國的耳邊說:“想必你已經領教了,電椅是最凶狠的手段了。但方才電極隻是接在的手腳和頭上,我接下來會將電極接在你更加隱私的敏感之處,這樣釋放的電流會引起更加強烈的疼痛感。”


    “這可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了的,會對你的內髒器官產生更加嚴重的傷害。當然了,我們不會讓你痛痛快快地死了。最不濟也讓你變成白癡,今後吃住在豬圈裏過一輩子。”


    短短的一句話,卻極有畫麵感,殷勇國和孫大彪聞言同時打了個寒戰。


    殷勇國心道,若是那樣的結局,還不如直接斃命在電刑之下來得痛快。


    孫大彪趕緊對方如今使眼色。


    紀成林站在一旁暗中偷笑。


    現在辦案人員要加重用刑,而刑訊人員反倒是進行阻攔,跟以往的情況正好反了過來。


    自己這位年輕的上司還真是跟別人不一樣。


    殷勇國還是一動不動。


    沒有動作,但不代表著他的內心沒有波瀾。


    誠如方如今所猜測的一樣,此時的殷勇國思想鬥爭已經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刻,腦海中仿佛有千百條魚兒在不住翻騰。


    之前,他並不畏死。


    為了帝國獻身,是一名帝國武士無尚的榮耀,可謂死得其所。


    但是,這世界上還有比死更加可怕的事情。


    比如,像是豬狗一樣活著。


    豬圈裏又臭又髒,吃的是豬食泔水,身邊到處都是排泄物,簡直無處下腳。


    而作為白癡的他,甚至還有肯能會捧起那些汙穢,放入口中大嚼,在他人的指指點點下,露出白癡一般的笑容……


    一幅幅令人脊背發涼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中。


    殷勇國再也忍不住地打起了寒戰。


    他寧可死,也不要這樣的結果。


    太可怕了!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相對於那些慘無人道的酷刑,人心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懼和可怕的東西。


    終於,在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殷勇國從嘴裏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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