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財物在大街上被人搶走,本能反應是大喊大叫,讓路人動起來一起將賊人攔住。


    可清瘦男人的身份畢竟見不得光,是以剛一出聲便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收聲。


    然而,一切已經晚了。


    小矮子這麽一跑,再加上清瘦男人也是推開人群狂奔,大街上頓時就如同炸了鍋一般。


    “怎麽回事?”


    “抓小偷!”


    “抓劫匪!”


    “抓住前麵那個小矮子!”


    正在奔逃的小矮子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隻是此人一看就是貫偷,猶如泥鰍一樣穿梭在人群當中,好幾名大漢企圖攔住他,都被他輕巧地貼身躲開。


    正在他得意洋洋,以為逃出升天時,腳下被人猛地一絆,整個人騰空而起,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狗啃屎,下巴上都是血。


    隻是這小矮子實在是愛財如命,掂量出小皮箱裏裝著不少好貨,即便被摔得七葷八素,依舊是不肯撒手。


    他正要掙紮著起身,臉頰就被一隻黑色的大皮鞋緊緊踩住,顯得麵目猙獰。


    “放開老子,老子……”


    小矮子一邊威脅咒罵,一邊伸手去掏腰間的匕首,奈何他用餘光看到那人的黑色大簷帽時,渾身的力氣頓時猶如被抽空了一般。


    “跑啊,還敢跟我玩刀子!”


    身材高大、皮膚白皙的年輕警察使勁地踩下去。


    小矮子臉被踩得變形,後槽牙幾乎要掉下來。


    這年輕警察不僅是踩,還用腳來回搓著,小矮子的麵皮幾乎被他搓下來。


    “饒命,饒命……”


    “銬上!”


    年輕警察正是蔣進。


    今天也是趕巧了,管人事的同事,告訴他檔案裏少兩張照片需要補上,他便來照相館拍張照片,結果發現照相館被搜查,稀裏糊塗地遇上了當街搶劫,當即出手。


    當小矮子被人製服後,人們頓時發出一片叫好聲。


    蔣進拾起小皮箱,略微掂量了一番,眉頭微皺。


    再轉身向身後去尋找小皮箱的主人時,已經不見了其蹤影。


    趕巧,紀成林帶人從照相館出來了,遇到蔣進之後,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蔣進將小皮箱打開,赫然發現了裏麵的鈔票和金條。


    好闊綽。


    而紀成林更加關心的則是幾本不同的證件。


    照片上看著是同一個人,但姓名、住址和職業都不相同,顯然是假的。


    而起,紀成林在照相館裏看到過老板的照片,他十分肯定,此人就是他們要在照相館找的老板。


    經過詢問路人,一個黑瘦的小年輕給紀成林指了方向,紀成林立即帶人追了過去。


    蔣進對那黑瘦的小年輕微微點頭,對方則是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紀成林一路追蹤,追到了一片荒地。


    這裏以往是一片棚戶區,人被遷走之後,政府無錢進行再次建設,一來二去就荒了下來,有些地方甚至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蒿草。


    荒地後麵便是江岸,目標大概率是跑不掉了,但他不肯束手就擒,還想利用地形負隅頑抗,直到最後一刻再為他的帝國盡忠。


    紀成林遠遠地就看到一個清瘦的男人一個翻滾,身影就消失在了蒿草叢中。


    紀成林便立刻怒罵一聲,這小鬼子非常警覺啊


    紀成林翻過土坎,躍過水溝,以最快的速度突進到目標消失。


    作為一名老兵,紀成林不僅有著一身過硬的軍事素養,更有著近乎野獸般的敏銳直覺。


    手下成扇麵形狀分散包圍開來。


    紀成林叮囑大家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露頭。


    他自己則是掩藏在一道土坎後麵,確保自己不暴露在對方槍口之下,再側耳略略一聽,便知道目標已經不在原地,甚至不在二十米之內。


    又過了兩秒鍾,李小虎等人便跟了上來,看到李小虎從側翼迂回也不比自己慢多少,紀成林的臉上微微露出笑意。


    在這批年輕的行動隊員當中,李小虎雖然不如馬寶機靈,但身手卻好的很,這一點讓紀成林極為看重。


    當下紀成林衝李小虎打出手語,讓他注意隱蔽。


    直覺告訴紀成林,今天追擊的這個照相館老板可不是善茬,還是小心點好。


    李小虎便一個嫻熟的側滾翻,躲進了一簇濃密的蒿草叢中。


    從紀成林的方位,正好可以看清楚藏身在蒿草叢中的李小虎,李小虎衝著紀成林打出手語,詢問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紀成林並沒有貿然行動。


    紀成林可不想成為日諜的靶子。


    紀成林先拔出匕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麵小鏡子頂在刀尖上,這麵小鏡子當年在戰場便屢立奇功,來到臨城站成了一名行動人員後,原以為很難再派上用場了,卻不曾想到,這麽快就又有了用武之地。


    通過小鏡子,紀成林觀察了一下地形。


    紀成林收起匕首和小鏡子,再向老李小虎打出一連串的戰術手語。


    他告訴李小虎,在他身後六點鍾方向有一個土包,逃走的小鬼子很有可能躲在那土包後,並且已經暗中等著他們上門送死了。


    又令李小虎負責佯動,他繼續從側翼迂回。


    李小虎便豎起大拇指,示意他已經收到了。


    然後,李小虎脫下頭上戴的黑色禮帽,拿刺刀頂著一點點往上探出草叢。


    紀成林猜得一點都沒錯,清瘦男人確實藏在土包之後,因為急速奔跑,清瘦男人的氣息仍沒有平緩下來。


    漸漸變大的雨滴,讓他內心的燥熱漸漸消散,衝刷走了一絲絲疲憊。


    他選中這個土包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是方圓數百米內唯一的製高點,既可以監視四周的動靜,射界也是極好。


    這小鬼子也的確狡猾,他並沒有藏身在射界最好的坡頂,而是偏偏藏身在視野相對狹窄許多的左側山腰上,


    這時,天空中電閃雷鳴,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驟然出現的雨霧令視線更加的模糊,也給這次抓捕行動帶來了一定困難。


    剛才李小虎、紀成林從正麵以及側翼突進時,清瘦男人都看到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隻看李小虎、紀成林那極其嫻熟的戰術動作,以及驚人的衝刺速度,清瘦男人就敢肯定這兩個人絕不是普通的中國士兵,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不過,清瘦男人絕不會被敵人給嚇到。


    這是自幼所經受的武士道精神教育所致。


    敵人越強大,他的鬥誌越高。


    他很清楚,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自己及時撤離人群,偏偏斜刺裏殺出一個小偷徹底地打亂了自己的計劃,讓自己暴露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也就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了,一切都是命。


    既然是命,他認了!


    他緊緊握著手槍,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在臨死之前拉上幾個中國特工做墊背,也不算是虧本了。


    他之前也是行動出身,對自己的行動能力還是相當自信的。


    忽然,前方十二點方向的草叢中緩緩升起了一頂黑色的禮帽,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雨水順著帽簷滴落。


    清瘦男人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這些家夥想誘使自己開槍,暴露方位麽?


    你們想的太簡單了,如果連這種蹩腳的伎倆都識不破,如果連這樣的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怎麽被選拔成為一名帝國特高課行動人員呢?


    當下清瘦男人便輕輕鬆開壓在扳機上的手指。


    然而下一個霎那,清瘦男人嘴角的笑容便立刻凝固了。


    因為就在他鬆開扳機的瞬間,一道身影猶如鬼魅般從土坎後麵竄起。


    “八嘎!”清瘦男人急調轉槍口試圖鎖定那道黑影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黑影隻是一閃的工夫,就越過了五六米的距離,消失在了一人多高的蒿草中。


    該死。


    如果不是方才自己有了片刻的鬆懈,自己抬手一槍,這點距離絕對可以成為這個中國人人生最後一段路程。


    隻可惜,現在後悔卻來不及了,清瘦男人隻能夠等待下一個機會。


    清瘦男人的目光死死的瞪著前方的蒿草,心下有著被人戲耍的羞惱。


    盡管有蒿草阻擋視線,但是清瘦男人卻仿佛能夠看到,那個中國人在在蒿草的掩護下貓腰突進的樣子。


    清瘦男人雖然第一回合中落了下風,但他並不氣餒。


    這次此生的最後一次戰鬥,他要好好地把握著,第一回合輸了不要緊,戰鬥才剛剛開始而已。


    他握著槍,槍口順著蒿草急促移動,但是他發現那些蒿草並沒有明顯的搖晃,也就是說,他無法判斷中國人具體所在的方位。


    這可就麻煩了。


    對方已經知道了他大概的方位,而他卻不知道對方的。


    信息完全不對稱的情況下,勝算便小了很多。


    一旦讓這個中國人繞到土包的一側,自己就麻煩了。


    自己目前要麵對的除了消失的這個,前麵十二點方向還有一個。


    更加糟糕的是,這兩個家夥的身手都很不錯。


    一時間,清瘦男人騎虎難下。


    更換埋伏地點吧,很有可能會被正對麵的那個中國特工射殺。


    而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是不可取的。


    麵前的這個中國特工一定是從側麵迂回,一旦讓他繞到了自己的側方或者是後方,他立即就會陷入前後夾擊的危險境地。


    權衡利弊之後,隻能撤退,再次選擇有利地形,跟對方決一死戰。


    於是,借著蒿草的掩護,清瘦男人像是一隻大壁虎一樣,倒退著慢慢往後爬。


    他很快邊脫離了正前方十二點方向李小虎的視野,左右看了看沒有什麽異常,便從地上迅速起身,然後朝著土包後側的一條小河溝飛奔而去。


    “砰!”


    清脆的槍聲響起。


    清瘦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左一閃身,就看到右前側的一處土坎被打得泥土四濺。


    好險!


    他沒有開槍還擊,因為他知道那個十二點方向的對手正在向他突進。


    當下,他一腳踏入小河溝中。


    雖然是小河溝,但不足以一腳跨過去,即使助跑也不可能。


    這裏的小河溝當中都是汙水,雨水打在水麵上,興起陣陣漣漪。


    隻是這裏實在沒有什麽詩情畫意,有的地方還漂浮著野狗的屍體,老遠都能聞到一股作嘔的臭味。


    河溝底部堆積著淤泥,一腳踩進去,皮鞋差點都要掉了。


    他額頭上汗水直冒,趕緊加快速度,稍晚一步就會成為追兵的活靶子。


    但是,對方也希望抓到活口,這是自己唯一的優勢。


    清瘦男人用了不足二十秒便通過了小河溝,很快鑽進了蒿草中。


    許是距離河溝比較近,這裏的蒿草長得格外的茂盛。


    通過了小河溝,清瘦男人的底氣便恢複了些,方才對方也許有機會將其射殺在河溝當中,但自己現在已經過來了,橫亙在麵前的河溝便對自己有利、反倒是對追兵不利。


    他趴到蒿草當中,黑洞洞的槍口堪堪瞄準他之前藏身的土包。


    下一個霎那,前方那土包側方的一簇蒿草叢忽然間輕輕的晃動了一下,清瘦男人嘴角便立刻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


    第一個回合的較量雖然告負,但第二個回合,他不會再給中國人機會了。


    這樣的距離上,隻要那個中國人肯露頭,他就有十足的把握一槍打爆他的腦袋,既便對方在高速移動,也仍然難逃一死。


    當年在特工訓練的時候,清瘦男人移動靶可是沒有少打。


    為了避開清瘦男人,紀成林在荒地了繞了一個大圈,這也是不得已。


    雖然離開軍中有幾年了,但老底子依舊在,很快利用蒿草的掩護迫近到了清瘦男人藏身的土包,又迅速登上了土包頂端。


    就在清瘦男人以為自己還可以利用地形多拉幾個墊背的人時候,紀成林已經開始行動了。


    紀成林雖然很想抓到這個日諜,但他也很清楚,對方是個極為難對付的人,不僅僅有出色的戰術行動能力,且懷有必死的意誌。


    所以,他也不準備再與之糾纏了。


    他在軍中做事便是雷厲風行,到了情報機構亦是如此,幹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當下,回身朝著跟過來的一名手下,要來了一枚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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