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開始撒向大地,微風在孝聞巷的磚石牆壁之間遊蕩,帶起了微涼的寒意。


    在這靜謐的早晨,一個人影悄然出現,正是曹鐵。


    他像一片飄渺的影子,從街頭巷尾中穿越而來,帶著一股沉穩而堅定的氣息。


    他的臉色緊繃,目光機警,插在口袋裏的手緊握著喬誌坤生前交給他的小紙條。


    他並沒有查看其中的內容,但很清楚,這一定是老喬冒著生命危險收集的情報。


    孝聞巷的路口的死信箱是牆角一塊略微鬆動的青磚,此刻這塊充滿了歲月痕跡的青磚,像個沉默的守望者,等待著曹鐵的到來。


    這裏的房屋都有些年頭了,被時光和塵埃侵蝕得有些斑駁,但依舊穩穩地立在那裏。


    曹鐵靠近死信箱,將身體轉了過來,背靠著磚牆,觀察著周圍。


    直到確認無人的情況下,才伸手在背後輕輕撫摸那青磚的表麵,確認它的位置,然後將紙條慎重地放了進去,確認它安穩地躺在那裏後,他才慢慢地將青磚恢複原位。


    曹鐵放好情報後立即離開了孝聞巷,老喬的犧牲讓他更加認識到了地下鬥爭的殘酷性,這種殘酷絲毫不比在山裏打遊擊差。


    老喬的暴露多半跟韓明坤有關係,自己狙殺了韓明坤,算是給老喬報了仇。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心情愈發地沉重。


    老喬的犧牲,對曹鐵來說,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


    喬誌坤不僅是他的上級,是一個親密的戰友,也是曹鐵在地下工作中的導師。


    他的離去,讓曹鐵感到了一種無法抵擋的失落和孤獨。


    在大街上,曹鐵帶著深深的悲傷,獨自前行。


    老喬教導他的那些地下工作的方法,像一部無聲的電影,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每一個技巧,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曹鐵的步伐變得沉重而疲憊,不知不覺他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但他沒有哭泣,因為他知道,老喬要是看見會笑話自己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


    然後,他再次堅定地邁開了步伐,向前走去。


    在他的心中,老喬的精神依然在燃燒。


    自己不能辜負老喬的期望,不能讓他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當下的緊要問題是填飽肚子,也許很快“管家”就會有新的任務分配給他,沒有體力做事可不行。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小餐館,曹鐵坐在桌子邊,一口一口咀嚼著食物,卻無心品嚐,他的眼圈微微泛紅。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了人流中,曹鐵的眼睛猛然睜大。


    他竟然在無意間發現了在街頭行走的曹戈。


    曹鐵匆匆忙忙地付了飯錢,走出小飯館,小心翼翼地融入了人群,跟在曹戈的身後。


    曹鐵的心情緊張又激動,他對於曹戈這些天的行蹤感到疑惑,卻又不敢貿然追上去發問。


    他需要知道曹戈到底在做什麽,卻又害怕得知答案。


    這種矛盾的情緒讓曹鐵的內心充滿了掙紮。


    曹戈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他行走的路線曲折而沒有規律,讓曹鐵跟蹤得十分困難。


    曹鐵不禁感歎,曹戈雖然沒有什麽地下鬥爭的經驗,但常年在社會上飄蕩,讓他非常的老成,其敏銳的直覺和防範意識確實非同一般。


    最後,曹戈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前麵停了下來。


    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在附近,然後走進了小巷。


    曹鐵跟在他的身後,盡量保持一段距離,同時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以防曹戈突然轉身或者有其他人出現。


    當曹戈走到小巷深處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曹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幾乎想立刻轉身逃跑。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樣,他需要麵對這個局麵,無論結果如何。


    曹鐵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向曹戈走去。


    兩人麵對麵地站在那裏,目光交匯在一起。


    曹鐵看著曹戈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答案。


    “哥,這些天你去了哪裏?害得我們一通找!”曹鐵的聲音有些顫抖。


    曹戈看著他,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像是在躲閃,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忽然,曹戈開口道:“你眼睛怎麽紅了?出了什麽事?”


    失去戰友的悲傷情緒再次充斥著曹鐵的內心,他微微搖了搖頭,試圖擺脫那些情緒。


    “沒什麽,昨晚沒有睡好而已。”曹鐵低聲回答。


    “不對,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心裏一定是有事情。到底是什麽事?你可以跟我說說。”曹戈關心地問。


    曹鐵看著曹戈,心裏有些遲疑。


    他很清楚,曹戈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情就算是對最親密的人也無法完全說清楚。


    最後,他隻是笑了笑,繼續問道:“你還是說說這些天到底去了哪裏吧?我需要知道真相。”


    曹鐵的聲音有些沙啞。


    曹戈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他也搖了搖頭,略微沉吟後開口,他的聲音很平靜:“小鐵,有些事情,我現在無法告訴你。請你理解!”


    被方如今的人秘密抓走並關押,又放了出來,曹戈自己都沒有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何跟堂弟解釋。


    而且,方如今特意叮囑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不能同任何人講。


    曾幾何時,他對方如今仇恨無比,甚至想動手刺殺,但方如今卻是兩次饒了他,這讓曹戈感到越發的憤懣。


    他怎麽也想不通,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麵對曹鐵的責問,曹戈無法回答。


    他的回答讓曹鐵感到震驚和失落。


    曹鐵看著堂哥,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曹鐵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


    “小鐵,等有一天哥弄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後,一定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你相信哥!”曹戈的聲音哽咽。


    曹鐵瞪著他,眼圈更加紅了,一字一頓地說:“你最好不要做對不起老喬他們的事情,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罷,曹鐵轉身離去,他的腳步沉重而緩慢。


    曹戈站在小巷的盡頭,看著曹鐵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無奈和苦澀。


    他並非不想與曹鐵分享自己的秘密,但種種原因使得他無法這樣做。


    方如今雖然年輕,但畢竟是個特務頭子,做起事情來相當的心狠手辣,從那麽多的日本間諜栽在他的手裏,就可見其手段一斑。


    曹鐵是他的堂弟,他們從小玩到大,相互之間的信任和理解無人能及。


    但是曹鐵畢竟是有組織的人,且這個組織與臨城站是格格不入的。


    而自己恰恰又被這個組織俘獲過,且對於方如今的真實意圖一無所知,這讓他和曹鐵這對堂兄弟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起來。


    曹戈不能告訴曹鐵他所經曆的一切,這樣對曹鐵有百害而無一利,自己不能讓他冒險。


    曹鐵和他的組織要麵對的是臨城調查室這些凶狠的特務,如果再加上個臨城站這個龐然大物,他們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他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說,可能意味著他們之間的兄弟情會受到影響,甚至破裂。


    看著曹鐵的背影,曹戈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曹鐵對他的關心和擔憂,但他不能回應。


    他有自己的難處,有自己的苦衷。


    曹戈深深歎了口氣,看著曹鐵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他知道,無論怎樣選擇,都會有痛苦和遺憾。


    ……


    杜金星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裏,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空氣中彌漫著焦油和尼古丁的味道。


    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就像一把隨時可能出鞘的劍。


    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仿佛在打出一首單調而冷酷的交響樂。


    突然,臨城調查室大院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杜金星緩緩起身,掀開窗簾一角,視線立即被樓下行動隊的特務們吸引。


    隻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回到大院裏。


    有的人還裹著紗布,傷口處的鮮血已經幹硬,變成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看到這一幕,杜金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劉海陽肯定是吃了敗仗。


    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簡單的失利,而是有更大的問題。


    沒有看到劉海陽的身影,但以杜金星對他的了解,劉海陽肯定不會有事,這家夥像是屬貓的,好像有九條命。


    再打量了一番,之前那個投誠過來的人也沒有出現在視線當中。


    戰況如此慘烈,對方那邊的傷亡也不會太小。


    杜金星回到了辦公桌後,深吸一口煙,讓煙霧在肺部翻滾,然後緩緩吐出。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冷冽,就像冬日裏的霜,刺骨而寒冷。


    他的腦海中開始翻湧著各種猜測和推論。


    劉海陽對他嚴加防範,以往的手段很難打聽到有價值的消息,需要另辟蹊徑。


    他當即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人事股股長孫德厚。


    “我這裏弄了點好茶葉,現在給你送過去,怎麽樣?”


    電話那頭傳來了孫德厚笑嗬嗬的聲音:“能喝到你杜大組長的茶葉,當真是三生有幸啊。讓你屈尊到我小小的人事股股可是不敢,我還是到你辦公室匯報工作吧?”


    ……


    方如今是在早晨九點多鍾才得到筒子樓發生槍戰的消息的。


    紀成林報告麵帶得意地報告說:“組長,昨晚劉海陽的人在一座筒子樓搞了一次大行動,弄出的陣仗很大,尤其是在天亮前夕,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槍戰,劉海陽的人傷亡慘重,聽說光是死了的行動隊員就有七八個,而且還包括一個剛投誠過來沒多久的,好像是被狙擊步槍直接開了瓢。”


    方如今表麵上不動聲色,但心裏暗暗叫好,這次劉海陽是碰上硬茬子了。


    “對方的傷亡情況呢?”


    “聽說本來是兩個人的,但有一個逃走了,另一個將最後一發子彈射向了自己。”紀成林唏噓說道。


    這是一個壞消息,方如今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開來,但他卻不能表現出絲毫的悲憤和傷痛。


    “老紀,我們做個假設,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國家被日方占領,你我隻能從事地下活動。麵對日本特工的追捕,到了最後一刻,你會怎麽做?”


    紀成林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當然是會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日本人的手段不比我們差,我怕自己熬不過去。”


    方如今淡淡一笑,他說的是實話,麵對慘無人道的酷刑,又有多少人能夠熬得過呢?


    紀成林搖頭繼續道:“組長,這裏沒有外人,我就藏著掖著了,其實吧,有時候我挺佩服那些紅黨的人的,為了他們所謂的信仰,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真是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真是搞不懂啊,這些人到底是用什麽做成的?”


    方如今笑了:“你要是想搞懂,其實也有辦法?”


    紀成林將身體輕輕探了探:“什麽辦法?”


    方如今神秘道:“說來也簡單,那就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紀成林聞言臉色大變:“組長,這種玩笑可不能開!要是讓人知道,咱們就麻煩了。”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一個愣頭愣腦的大頭兵,在臨城站這些年他漸漸弄懂了什麽是路線,隻有路線正確了,才能順順當當地走下去,不然就會碰得頭破血流。


    方如今大笑:“老紀,你別緊張,我隻不過是跟你打個比方而已。兵家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紀成林拍拍胸口,臉色凝重道:“組長,以後這種比方還是少打為妙,聽著嚇人。”


    “你老紀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膽小了?”方如今話鋒一轉:“老紀,之前出現的那個老頭的蹤跡找到了沒有?”


    紀成林搖搖頭:“是個老手,我們詢問了周圍的店鋪和行人中,但是提供的有價值的信息不多,沒多久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方如今若有所思:“此人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這件事要上點心,說不定會有什麽大發現。”


    紀成林用力點頭。


    正在這時,門口的警衛打來了電話,說陸大勇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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