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昏黃的燈光在石原熏與稻葉昌生之間投下斑駁的陰影。


    兩人的身影在牆上若隱若現,仿佛與這暗夜融為一體。


    空氣中彌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還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血腥氣。


    “稻葉君,你的傷不要緊吧?”


    石原熏的雙眼如同鷹隼般銳利,即便稻葉昌生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包紮,且有外衣遮擋,依然未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關切,但更多的是對情報的渴望和對當前局勢的焦慮。


    稻葉昌生苦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大礙,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並未傷到筋骨。”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然而,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所致。


    “沒事就好。”石原熏鬆了一口氣,但緊鎖的眉頭卻並未舒展。


    稻葉昌生的傷勢雖然不重,但這次行動的失敗卻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困境。


    “這到底怎麽一回事?”稻葉昌生忍不住問道。


    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他明明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為何還是會失敗?


    石原熏擺了擺手:“此中詳情,日後再詳細告訴你。你那邊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語氣有些沉重,顯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稻葉昌生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狙擊位置早就被人發現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和憤怒:“對方根本就是欲擒故縱,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石原熏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這不僅僅是狙擊位置暴露的問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中國人還布置了大量的伏兵,這在短時間內是無法完成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中國人早就發現了我們的計劃。”


    兩人的心情都異常沉重。


    他們都知道,這次行動的失敗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已經暴露,接下來將麵臨更加嚴峻的挑戰和危險。


    然而,他們在短時間內卻找不到問題的症結所在,這讓他們感到更加無力和沮喪。


    盡管這種情緒並沒有當著對方完全表露出來。


    “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稻葉昌生問道。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石原熏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找到的。


    他們需要時間來冷靜思考,需要更多的情報來分析局勢。


    然而,時間卻並不站在他們這一邊。


    空氣中再次陷入了沉默,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在回蕩。


    “稻葉君,你先去養傷,這個地方已經不保險了。明天天亮之前,你就到柳條巷35號,那裏是我們的一個安全屋,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石原熏的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斷。


    稻葉昌生微微鞠躬,感激地說:“多謝先生。”


    現在的住處既然能被石原熏找到,那麽中國人也同樣可以,繼續留在這裏確實太危險了。


    石原熏起身,走到門口,卻又扭過頭來叮囑道:“你的相貌在臨城站的人前已經暴露過了,以後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看透稻葉昌生的內心。


    稻葉昌生點頭應允,心中卻不由得湧起一股寒意。


    他想起在以往振興公司的酒會上和方如今打過照麵,還有今天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貿然進入診所讓醫生取出子彈時,自己的相貌也在那個醫生麵前暴露無遺。


    當初他本想除掉這個後患,但突如其來的警察打亂了他的計劃,使他不得不放棄。


    石原熏敏銳地察覺到了稻葉昌生的異樣情緒,他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說:“你一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稻葉昌生知道瞞不過去了,隻好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石原熏聽完後麵色沉重,這個醫生留下來會是個麻煩,略一思索後說:“此人交給我吧,你受了傷不方便出手。”


    稻葉昌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說:“多謝先生了。”


    石原熏是個行事果斷、心狠手辣的人,但此刻卻流露出長者般和藹的笑容說:“不用這麽客氣,世事維艱,你我更加應該守望相助。”


    這句話讓稻葉昌生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暗自下定決心要更加小心謹慎地行事,絕不能再讓石原熏先生失望了。


    ……


    劉海陽坐在寬敞的辦公室內,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麵孔隱藏在陰影之中,顯得更加陰沉不定。


    他正在聽著手下關於臨城站行動情況的最新報告,得知臨城站又有大行動,並且看上去收獲還不小,這讓他內心再次嫉妒不已。


    手下站在一旁,感受到劉海陽的情緒變化,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得結巴起來,緊張地搓著手,不時地偷偷瞥一眼劉海陽,生怕自己的匯報會讓劉海陽更加不滿。


    忽然,劉海陽看看手表,示意手下結束匯報。手下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匆忙地匯報完剩餘的情況,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劉海陽獨自一人留在辦公室內,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出一串煙圈。


    之後,他站起身,走出辦公室,開車行駛到了一處街道。


    將車停在了一家糕點鋪的前麵,時候不早了,但鋪子還開著門,夥計以為是客人上門,笑著從店鋪內走出來相迎。


    然而,劉海陽卻鎖好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一條幽深的小巷中。


    夥計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劉海陽走進小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個小時的後,劉海陽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偃月街25號的宅院前。


    夜色已深,周圍的建築都沉浸在一片靜謐的黑暗中,隻有這座宅院顯得格外神秘。


    微弱的燈光透過門縫透出,猶如夜的使者,在青石地麵上描繪出斑駁的影子。


    劉海陽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微熱的空氣,努力平複內心的緊張情緒。


    盡管即將麵對的是老熟人,但每次到了這裏,他的心裏還是有些激動和緊張。


    按照事先與線人約定好的暗號,輕輕地敲了敲門。


    敲門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清脆而有力,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劉海陽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他緊緊地盯著那扇門,等待著回應。


    片刻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後,他的臉龐隱藏在帽簷和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麵容。


    來人目光在劉海陽身上掃視了一遍,淡淡地說了聲:“進來吧。”


    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海陽跟著中年男人走進了宅院,月光灑在青石地麵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角落裏種著幾盆花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這些花草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生機勃勃,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加繁茂了。


    看著這些花草,劉海陽的思緒不禁飄到了遠方。


    他想起了彭浩良辦公室裏的那些花草,彭浩良是個很喜歡花草的人,他的辦公室裏總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


    那些花草在彭浩良的精心照料下,總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然而,自從出事後,那些花草就像失去了主人一般,很快就枯萎了。


    每當想起這個場景,劉海陽都免不了一陣唏噓。


    他們穿過院子,來到了堂屋。


    堂屋內的陳設簡單而樸素,牆壁上多出了幾幅字畫,筆觸流暢、意境深遠。


    中年男人坐下來,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劉海陽坐下。


    他自己則坐在陰影裏,沒有再說話。


    “據我們的線報,臨城站那邊有新動作了,他們在山外山飯店及其周邊,以及城裏的一處宅子,接連搞了兩次大行動,都動了槍,其中山外山飯店還發生了爆炸,弄出了不少的動靜。”


    劉海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必須盡快將這些最新發生的事情進行匯報,以便能夠獲取最新的指示。


    中年男人微微動了動身體,似乎在調整坐姿。


    然後他緩緩地開口說道:“對於這個老對手,我們應該給予足夠的關注,但是又不能隻關注他們,否則便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聲音平靜而冷漠,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海陽,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有些事情上還是要多幾分考慮。根據最新消息,南京那邊出事了。的始作俑者鬆本浩二竟然從南京的監獄中越獄了,據悉是買通了獄警。此事已經到了老頭子那裏,老頭子震怒,讓兩個處發動一切力量,務必將這個小鬼子抓捕歸案。徐處長那裏壓力很大,指示我們要高度關注此事。”


    劉海陽心中一凜,長江防禦圖的丟失可是驚天大案,案犯被關進了監獄,現在竟然堂而皇之地從監獄中逃脫,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無異於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老頭子的臉上。


    這誰能忍得了?


    所以,老頭子下了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越獄的鬆本浩二抓獲,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間諜的問題了,涉及到了國民政府的臉麵。


    但是,臨城這邊會有什麽影響?


    “上次小鬼子可是在臨城出的事,難道他們還會再經過臨城?”


    劉海陽覺得說不通,小鬼子是不怕重蹈覆轍嗎?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會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嗎?”中年男人眉眼輕輕一挑,“現在我的倒是巴不得這個小鬼子回來臨城,隻要抓住了他,咱們就能打個翻身仗!”


    中年男人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仿佛在思考著應對策略。


    “具體的情況您知道嗎?”劉海陽急切地問,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渴望和期待,希望能夠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對方說的沒錯,這對於自己而言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這些天王培法雖然沒有再為難自己,但這把利劍始終是懸在頭頂的。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南京方麵傳來的消息,鬆本浩二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從無錫、蘇州去上海,另一條則是南下經湖州,再轉到臨城往紹興、寧波方向,經由海上到上海。”


    劉海陽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鬆本浩二走第二條線路了,一旦成功這可是潑天之功啊,簡直比第一次直接抓獲鬆本浩二影響還要大。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製定出一個應對方案來。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


    中年男人聽後,他沉穩地說道:“這件事我們必須謹慎行事,絕對不能受到臨城站的幹擾。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我猜測他們也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此事。我們不能讓他們的計劃得逞,更不能讓他們打亂我們的部署。”


    劉海陽聽後心中一振,對中年男人的判斷深信不疑。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堅定的信念,才能戰勝一切困難和挑戰。


    劉海陽緊緊地握住拳頭,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鄭重地說道:“請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充分的準備,確保萬無一失。回去後,我會盡快製定出詳細的計劃。”


    中年男人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相信劉海陽有能力完成這個任務。


    忽然,劉海陽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他有些猶豫地開口道:“那此事杜金星那裏……”


    杜金星在調查室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因此不得不考慮他的態度和反應。


    中年男人聽後,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洞悉劉海陽的心思,平靜地說道:“杜金星也會得到消息,但肯定不如你早。你盡可以提前做好準備,待他吩咐之後,你能配合的盡量配合。但是在行動時,你必須明暗兩條線進行,以確保我們的計劃能夠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明暗兩條線進行,可以讓我們更好地掌握情況,及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你要時刻保持警惕,不要讓杜金星或者其他人察覺到我們的真實意圖。同時,你要將兩條線的進展情況及時向我匯報,以便我能夠做出正確的決策。”


    劉海陽聽後,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我明白了,我會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的。”


    夜色漸深,宅院內的燈光更加微弱,但顯得更加的神秘,燈影後麵的中年男子的麵孔和表情變得更加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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