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似乎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混沌的水汽之中。


    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瘋狂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好似天公在憤怒地擂鼓。


    在這暴風雨的肆虐中,屋內卻是一片寧靜。


    唐德田已經睡熟了,他的呼吸聲平穩而深沉,偶爾還會發出幾聲輕微的鼾聲。


    唐慧呆呆地站在窗前,她的目光穿過水汽彌漫的玻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卻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仿佛藏著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說出口。


    水汽從窗戶的縫隙中悄悄侵入,將唐慧的頭發和衣服都染上了一層濕潤。


    她靜靜地站著,任由暴雨的喧囂在耳邊回蕩,任由心中的思緒在腦海中翻湧。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這次再見到少爺,她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麵孔,如今卻變得有些陌生,現在想想就像是一個全新的陌生人。


    少爺的變化太大了,以至於唐慧幾乎無法將他與過去的形象聯係起來。


    唐慧努力地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試圖從少爺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痕跡。


    然而,那些曾經的笑容、那些稚嫩的舉動,似乎都已經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散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穩、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威嚴的陌生男子。


    唐慧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少爺的變化讓她感到既欣慰又失落。


    欣慰的是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更加優秀的人,失落的是那個曾經陪伴她成長的少年已經漸行漸漸遠。


    今天一早的情景曆曆在目,那個安頓他們的人,麵色凝重地告訴他們這幾天不要外出。


    她當時就想追問原因,可那人隻是搖頭,重複叮囑他們務必留在家中。


    這些少爺派來的人身上,他們雖然對她禮貌有加,但總是保持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距離感。、他們從不主動與她交談,甚至在她試圖挑起話題時也隻是簡單地回應,這種態度讓她感到既奇怪又憋悶。


    正當唐慧沉浸在這些回憶中時,唐德田的一聲咳嗽突然打破了她的沉思,也將她從回憶的漩渦中拉回到了現實。


    她回過神來,捋了一下被水汽打濕的劉海,忽然想起原來的住處還有三包草藥忘記拿了。


    抓藥的大夫說這周要去鄉下老家的,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唐慧不想爹的藥斷頓。


    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冒雨去取。


    唐慧挽起了褲腳,露出纖細的腳踝。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鞋子脫下,拎在手裏,從門後的掛鉤上取來那把一把有些磨損的黑色雨傘,小心翼翼地打開,隨即赤足踏入了滂沱的大雨中。


    雨滴打在傘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小巷中空無一人,隻有雨聲和她的腳步聲在回蕩。


    街上的水已經沒過了腳踝,幸虧她脫了鞋。


    她快步走過一條條小巷,途中的房屋都緊閉著門窗,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場大雨隔絕了。


    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形成一道道水簾,讓原本就狹窄的小巷顯得更加幽深。


    好不容易走到了原來的住處,唐慧卻驚愕地發現,那幢曾經熟悉的房子已經變得焦黑一片,顯然是遭受了火災的肆虐。


    在雨水的衝刷下,黑色的焦痕顯得格外刺眼。


    她愣在原地,手中的雨傘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地上,雨水淋濕了她的衣裳和頭發,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但她卻渾然不覺。


    這時,唐慧的腦海中突然回響起那個人嚴肅的話語:“不要到處走。”


    她雖然隻有十幾歲,但頗有心思,絕非天真的少女。


    凝視著眼前這幢焦黑的廢墟,昨天這房子還是完好無損的,她們剛一搬走,就遭遇了這樣的火災。


    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如果昨晚她們還住在這裏……


    唐慧不敢再往下想,隻感覺一股寒意從後背升起。


    取草藥的事情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地方不能呆了,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離開這個令人心悸的地方。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短短的一會兒工夫,衣服幾乎已經全濕透了,貼身的衣物帶來了陣陣寒意。


    然而,每走一步,她都不由自主地往後看去,總感覺身後有人在悄悄地跟蹤自己。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讓唐慧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


    她越走越快,幾乎是在小跑,雨水順著臉頰流下,與汗水交織在一起。


    就在唐慧失魂落魄地在雨中行走時,突然從一條小巷中竄出一個人。


    這人沒打雨傘,渾身已然濕透,分頭被雨水淋得緊貼在頭皮上,顯得格外狼狽。


    他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恰巧與唐慧撞了個滿懷。


    唐慧猝不及防,差點被他撞倒。


    而那人也是“哎呦”一聲,顯然也沒料到會撞到人。


    他看向唐慧,目光登時一怔,眼神複雜。


    但此時身後傳來憤怒的叫罵聲,讓他顧不得許多,趕忙收回目光,轉身逃離了現場。


    唐慧揉揉被撞疼的胳膊,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人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胖男人指著剛才那個分頭男人的背影怒喝道:“姓黎的,再敢惦記我們家小翠,老子騸了你!”


    唐慧趕緊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擺脫這個令人不安的地方。


    這個小插曲讓唐慧更加歸心似箭,她越跑越快,腳丫在積水中踩出一個個水花。


    她急切地想要回到住處,去找少爺派來的人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而,就在她飛奔之際,突然腳下一崴,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撲倒在水中。


    雨傘也從手中脫手飛出,落在不遠處。


    唐慧整個人暴露在暴雨中,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拍打著她的身體,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她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扭傷,但還是掙紮著從水中爬起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一瘸一拐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雨傘,繼續往回走去。


    殊不知,她的身後早就被人盯上了。


    身後人連個雨傘也沒有,就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濕漉漉的,目光卻緊緊鎖定在唐慧的身上。


    正是方才和唐慧撞在一起的男人。


    他悄悄地尾隨著唐慧,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既不讓她察覺,又不至於跟丟。


    一個多小時後,唐慧終於回到了新住處。


    她躡手躡腳地進了屋,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父親。


    小心翼翼地收起雨傘,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疼痛難忍。


    她輕輕地坐在椅子上,脫下濕透的鞋子,露出腫脹的腳踝。


    皮膚緊繃繃的,她輕輕觸摸了一下,頓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她努力忍住疼痛,慢慢地將腳抬起來,試圖減輕腫脹。


    然而,每當她輕輕觸碰傷處,就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響動,似乎有人在院子外麵。


    唐慧心中一驚,忍住疼痛,悄悄地站起身來,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危險,心中充滿了警覺和不安。


    “慧兒,怎麽渾身濕透了?腳也受傷了?”


    忽然,唐德田驚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唐慧這才回過神來,轉身解釋道:“爹,我沒事,隻是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您怎麽醒了?”


    她不想讓父親太過擔心,隻能盡量輕描淡寫地描述自己的傷勢,假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腳踝上傳來的陣陣痛感卻在不斷提醒她。


    唐德田今天的精神狀態很好,大概是不用擔心許家的人找麻煩,方才這一覺睡的很踏實。


    但此時,他皺著眉頭,看著唐慧渾身濕透、腳踝腫脹的樣子,語氣中帶著責備:“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呢?下雨天還到處亂跑,看看你現在這副狼狽樣子。”


    唐慧低下頭,默默地聽著父親的責備。


    她知道父親是在關心自己,但她此刻心不在焉,腦海裏那片廢墟揮之不去。


    她在想,該不該告訴父親自己之前的遭遇和那座已經變成廢墟的房子。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有多危險?你還到處亂跑。”唐德田繼續說道,語氣越發嚴厲。


    昨天少爺派來的人可是一本正經地叮囑過他們的。


    唐慧抬起頭,看著父親,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現在並不是解釋的時候,她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想清楚該如何向父親敘述這一切。


    “爹,我知道我錯了。”唐慧小聲說道。


    唐德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擔憂。


    他並不知道女兒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作為父親,他能感受到女兒此刻內心的掙紮和不安,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好了,先別說這些了。你的腳傷得怎麽樣?需要去看大夫嗎?”


    “沒事的,爹,隻是扭傷而已。”雖然腳踝傳來的陣陣痛感提醒她傷勢並不輕,但此刻的唐慧並不想去醫生,若是再到外麵,節外生枝就不好了。


    唐德田看著她,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關切。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蹲下身子,仔細地查看女兒受傷的腳踝。


    當他的手指輕輕觸碰那腫脹的部位時,唐慧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唐德田的臉色隨之變得凝重起來,事情遠比看起來要嚴重得多。


    “得趕緊找大夫看看,”他站起身來說道,“要是傷到骨頭就麻煩了。”


    “爹,我真的沒事,就是崴了一下……”唐慧輕聲應道,盡管腳踝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站立,但她在父親麵前還是努力保持堅強。


    唐德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轉身去拿牆邊的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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