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青年卻默默地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依然緊緊鎖定在那些青幫弟子的身上。


    雖未言語,但態度已十分明確——他不會獨自離開。


    “別讓他們跑了,快追啊!”那個惹是生非的禍精再次躲在同伴的背後叫囂,一副煽風點火、不依不饒的架勢。


    方如今和青年同時向那個禍精投去淩厲的眼神。


    “快跑!”方如今見對方人群開始蠢蠢欲動,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於是低聲催促道。


    青年也明白,若繼續糾纏下去,形勢將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跟隨方如今,兩人同時轉身疾馳而去。


    見他們開始逃跑,身後的混混們頓時膽氣大增,如同被激怒的馬蜂一般,蜂擁而上,緊追不舍。


    不過這一次他們就沒有之前那麽無所顧忌了,知道這兩人都是硬茬子,有聰明的人,腳下也有意識的放緩了腳步,為同伴出氣還行,可為此拚命就不值了,要不是仗著人多勢眾,這個時候早就應該見好就收了。


    方如今二人撒開了腳步,跑的飛快,青年很熟悉這裏的道路,帶著方如今順著海河沿岸的街道小巷一路疾奔,很快就甩開了追兵。


    “剛才的事情,真是多謝你了。”方如今眼神中透露出由衷的感激。


    年輕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灑脫與不羈,“些許小事,無需掛懷。”


    方如今打量著這個年輕人,試圖從他身上捕捉到更多信息,“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年輕人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多餘的解釋。


    方如今點了點頭,心中對這個不請自來的救星充滿了好奇。


    他本能地想要更多了解這個人,於是試探著問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可否留下姓名和地址,改日我專程登門拜謝。”


    年輕人擺了擺手,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不為人知的光芒,“不必了。那些混混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我不過是碰巧遇見,舉手之勞而已。”


    說完,他轉身邁步離開。


    方如今凝視著那個青年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的內心並不平靜,思緒如波濤般翻湧。


    這些在街頭鬧事的混混,極有可能是陳魯文派來試探自己的棋子。


    而那個突然出現的青年,他的出現是否也隱藏著某種深意?


    一個念頭在方如今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如果這個青年也是陳魯文派來的怎麽辦?


    這個可能性讓他心中一緊。


    他回想起青年的一舉一動,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那種深藏不露的眼神,都似乎在暗示著他並非尋常之輩。


    “不對!”方如今突然喃喃自語,眉頭緊鎖,像是在努力解開一個複雜的謎題。


    如果這個青年真的是陳魯文的人,那他必定是陳魯文相當信任的心腹。


    但這樣的心腹,陳魯文又怎會輕易讓他在自己麵前暴露身份呢?這


    種做法顯然不符合陳魯文那種老謀深算的性格,更顯得不合情理。


    方如今越想越覺得事情並非表麵那麽簡單。


    或者是說自己想的太多了,這個青年真的隻是路見不平而已。


    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時間緊迫,容不得方如今再多做思考。


    他迅速整理好思緒,轉身離開了街角。


    他必須立刻去布置抓捕行動,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


    很快,方如今找到了戴雷平。


    沒有過多的寒暄,方如今將方才的遭遇簡要敘述之後,便直接布置了任務。


    “雷平,你立刻去暗中打探那些混混的背景,以及剛才的襲擊事件是否與陳魯文有關。我們需要盡快弄清楚這其中的聯係。”


    “陳魯文不會親自跟混混們朝麵的,他們之間一定還有一個中間人,而此人也極有可能是日本間諜。”


    戴雷平領命而去。


    隨後,方如今召來了張誌鬆。


    張誌鬆這些日子一直處於“閑置”狀態,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期待。看到方如今,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方長官,您找我?”張誌鬆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方如今看著他,語氣嚴肅而客氣,“張誌鬆,有一個重要行動,我需要你的幫助。”


    張誌鬆聞言,立刻站直了身體:“請長官吩咐,我張誌鬆萬死不辭!”


    方如今點點頭:“好。這件事對你很簡單,你隻需要……”


    ……


    之前路見不平的青年,與方如今分手後,便輕盈地轉過幾個街角,舉手招來一輛人力車,一路向西而去。


    青年坐在車上,沉默不語,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個熱鬧的街口。


    青年付錢給車夫,然後輕盈地跳下車,徑直往街道深處走去。


    先是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隨後,他進入了錯綜複雜的小巷中。


    這些小巷如同迷宮一般,但青年卻輕車熟路地在其中穿梭,仿佛對這裏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不斷地轉彎、繞行,每一次選擇都顯得那麽自然、流暢。


    當他再次出現在另一條大街上時,已經換上了一套全新的衣服。


    這套衣服與之前的截然不同,無論是款式還是顏色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換上新裝的青年輕車熟路地又叫了一輛黃包車,坐定之後,指示車夫一路向北。


    不久,他來到了一條幽深的小巷口。


    青年示意車夫停下,他付了錢,便獨自走進了這條寂靜的小巷。


    走到巷子深處,青年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破舊的門牌號,然後上前有節奏地敲敲門。


    院子裏頓時響起了腳步聲,不多時謹慎地打開了一條門縫。


    一隻眼睛透過狹窄的縫隙朝外窺探,目光在青年身上打量了一番,確認了他的身份後,才放心地將門完全打開。


    隨著門的敞開,一個低沉而謹慎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你來了。”


    青年微微點頭,算作回應,然後迅速閃身進屋,消失在了黑暗中。


    門再次被輕輕關上,院子裏又恢複了寧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屋子裏坐著一個人,一個是從上海而來專程處置梶原千春等事務的“浪花”板倉彌久。


    另一個則是潛伏在南京的特高課特工吉野英士,他在南京有很多的化名,目前最常用的就是陳魯文。


    就在陳魯文去找孫靖昌回來的路上,板倉彌久找到了他。


    這讓陳魯文欣喜萬分,心裏終於有了主心骨,不再是一個人獨自扛著壓力。


    板倉彌久看著門口走進來的青年,臉上露出了深意的笑容。


    他招手示意,語氣和藹地說道:“宮崎君,你來得正好。”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吉野英士,這次咱們在南京的任務,主要是吉野君協助。”


    “吉野君,這位是宮崎柊吾,這些年一直都跟在我的身邊,是我最為得力的助手。你們認識一下。”


    宮崎柊吾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從事情報工作近十年,可以說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老特工了。


    他這些年一直隨板倉彌久行動,他精明能幹,智謀過人,多次破獲中國情報組織。


    雖然不如梶原千春、川本草芥和稻葉昌生名氣大,但也是日本情報界中年輕一代的翹楚,深得板倉彌久的信任。


    這次來南京,板倉彌久在臨出發前特意向鬆井直輝請示,希望宮崎柊吾能夠協助自己。


    鬆井直輝對宮崎柊吾也十分欣賞,再考慮到宮崎柊吾早年前也認識梶原千春,梶原千春十分疼愛這個小弟弟,便同意了這個請求。


    由於板倉彌久是被鬆井直輝緊急從北平召回上海的,宮崎柊吾才暫時留在了北平處理後續事宜。


    接到老板的急電之後,宮崎柊吾立即南下。


    這也是他和老板板倉彌久在南京的第一次見麵。


    一陣寒暄過後,板倉彌久轉向了宮崎柊吾,關切問道:“宮崎君,路上還順利吧?”


    “很順利!”宮崎柊吾並沒有提及路上拔刀相助的事情。


    到了南京之後,他按照板倉彌久的要求,在特務處周圍活動,暗中打探消息。


    結果就意外地遇到了方如今被數個混混追逐的事情。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位他一時意起,出手幫助的修車工,竟然是他們在南京最主要的對手。


    他更加不會想到,那些混混也是陳魯文讓孫靖昌安排的。


    “那就好。我讓你去的地方有沒有什麽異常?”


    宮崎柊吾搖搖頭,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大可能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這時,一旁的陳魯文提鼻子聞了聞。


    這個細微的舉動被板倉彌久注意到了:“吉野君,怎麽了?”


    “哦,沒什麽,隻是覺得換了衣服之後,身上還有一股汽油味。”陳魯文有些尷尬地解釋。


    “你的行業有些特殊,即便換裝也有可能被人家通過氣味辨別出來。”


    “我以後會注意的。”


    板倉彌久點點頭,看向宮崎柊吾:“還是說正事吧,眼下的形勢對咱們非常不利,目標人物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而且,吉野君安插在特務處的內線似乎也遇到了麻煩,雖然今天打過電話了,但實際情況很難判斷。”


    “對此,吉野君已經做出了試探,但消息沒那麽快傳過來。”


    在宮崎柊吾來之前,他和陳魯文已經做過了簡單的交流。


    陳魯文將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一個字不落的都匯報給了板倉彌久。


    聽了匯報之後,板倉彌久感到事情比自己之前了解的還要複雜。


    但是,及時通知其他特工轉移,並且進一步證實趙一手是否已經反水,是十分必要的。


    “吉野君,我的意見是你不要回修車鋪子了,太冒險了,我們必須做好以防萬一的思想準備。”


    陳魯文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還有,那個內線今後無論發什麽情報出來,你都不要動。不要有任何的動作。”


    陳魯文不甘心:“先生,這樣會不會耽誤事?”


    板倉彌久道:“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板倉彌久的話讓陳魯文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板倉的擔憂,畢竟他們的行動已經處於風口浪尖,任何疏忽都可能導致全盤皆輸。


    “我明白了,先生。”陳魯文最終點頭,“我會按照您的指示行事,暫停與內線的直接接觸。”


    板倉彌久滿意地點頭:“很好,吉野君。我們必須謹慎行事,以確保我們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如果內線還沒有暴露,我們還有機會。”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要完全停止行動。相反,我們需要更加謹慎地收集情報,同時確保我們的行動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眼下就有一個線索,希望吉野君幫我查一查。”


    “先生請講!”


    “我無意中遇到了一個來山下賣山貨的山民,據他們說,山裏的搜捕仍在繼續,這也從側麵證明,我們要找的人,還沒有落入中國人的手中。”


    梶原千春的身份,並沒有對陳魯文言明,便是宮崎柊吾,也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


    聽到這個消息,陳魯文精神一振。


    “太好了,幸虧我們沒有上中國人的當!”


    他現在的心情是既興奮,也有些後怕。


    當時差一步就走錯了,其結果定然是萬劫不複。


    自己要麽已經為天皇陛下盡忠了,要麽此時在中國人的審訊室裏經手無休止的折磨。


    好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浪花”及時出現了,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陳魯文當即表示這件事由自己來落實。


    板倉彌久接著道:“這個山民還有一個同伴,應該對山裏的情況更加了解,隻是我一直沒有見到他。不然也不用專門往山裏跑了。”


    陳魯文表示這件事有些難辦,一個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山民,這如何在偌大的南京城裏找。


    而且時間已經過去一天多了,說不定人家早就回去了。


    聽到山民兩個字,宮崎柊吾開口道:“說起來,我倒是看到一個山民打扮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先生說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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