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專屬馬車之中,坐著一老一少。


    閉目養神的嬴政忽然睜開眼睛,他是被驚醒的,似乎做了什麽噩夢。


    他看著眼前的扶蘇,道:“扶蘇,到哪兒了?”


    “稟父皇,前方是沛縣,以前是齊楚的邊疆。”


    比起喜歡飲酒作樂的弟弟胡亥,他這個做哥哥顯得有些知書達理。


    扶蘇是秦始皇的長子,胡亥是秦始皇的第十八子,除此之外,秦始皇的還有其他的孩子,比如公子高,將閭。


    “沛縣......”


    “答父皇,沛,有水源豐沛之意。”


    “沛縣民風如何?”


    “此地的農民得天獨厚,不用太辛勞,便可有不錯的收成,人口也十分豐沛,但是,因此遊手好閑的人也不少。”


    嬴政道:“農民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齊楚兩地的,儒生,方士,他們好辯論,喜議政。”


    扶蘇點了點頭,道:“父皇說得是,兒臣受教了。”


    “術士稱,東南有天子之氣,你以為如何?”


    “兒臣以為,此乃無稽。”


    嬴政並不認同扶蘇的觀點,在此之前,在他統一六國的時候,其中的楚國大將項燕,也就是項羽的祖父,在兵敗自殺前曾說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關於三戶的說法,有很多歧義,比如西晉學者臣瓚認為,“三戶”,指很少人家,意思是就算楚國隻剩下幾戶人家,仍然可以滅掉秦國。


    三國時期的韋曜認為,‘三戶’指昭,屈,景三家大族,大意指就算楚國隻剩下三個氏族,也能夠滅掉秦國。


    唐代史學家司馬貞認為,“三戶”是指在今天的丹水縣北三戶亭,也就是說“三戶”是個地名,大概意思是即便楚國隻有三戶這個地方,也能把秦國滅掉。


    當初他聽到這話時,也隻是一笑而過。秦國在他的率領下,滅掉了六國,如今楚國就隻剩平民百姓,還怎麽亡秦?


    對他來說,隻不過是戲言罷了。


    然而,隨著年紀的越來越大,嬴政卻有些害怕了。


    術士所說的東南方正是嬴政如今在的地方,也就是泗水郡,嬴政如今的巡視路線,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便是楚國舊地。


    嬴政的眼睛緊盯著扶蘇,麵色冰冷,不說話,扶蘇有些不好意思,麵對自己的父皇,也隻能保持沉默。


    嬴政的心中也害怕,害怕等自己不在了,整個大秦王朝不到幾年就沒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


    等回到沛縣後,蕭何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他的家裏掛滿了白綾,家屬紛紛跪在地上哭泣,蕭何回到家中,也換上了喪服,在大堂裏為母親守靈。


    劉邦回到家中後,本來想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就去找曹氏,誰知屁股還沒坐熱,就聽鄰居說蕭何的母親去世了,於是趕緊喊上自己的兩個兄弟,以及手下的眾兄弟們,去蕭何家裏,陪蕭何哭。


    此刻,盧綰站在台階上,朝門外揮了揮手,暗示門外吹笙的人可以開始吹了。


    可不管盧綰揮了多少次手,門外的人就是不吹笙。


    “開始啊!怎麽還不吹!”


    劉邦等人站在大院裏,瞧著盧綰焦急的動作,也好奇地往門外看了看。


    “是啊怎麽還不吹。”


    “再不吹可就過了時辰了。”


    ......


    院內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出喪最忌諱的就耽誤時辰,一旦耽誤了時辰,說不定後麵會給家裏人帶來什麽滅頂之災。


    蕭何聽著院內的議論聲,便起身走了出來,望向盧綰,表情有些焦急:“這吹鼓簫手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吹?”


    “您別急,我去看看。”盧綰道。


    門外有一群人坐在牆角旁邊,他們手裏拿著笙,但不管裏麵的盧綰怎麽指揮,他們隻當成什麽都沒有聽到。


    為首的名叫周勃,主業是靠編織養蠶的器具謀生,副業是在人家辦喜喪事的時候去吹簫。


    “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吹,都快過了時辰了!”


    周勃將腦袋歪到一旁,有些生氣地說道:“說好的事,你們變卦了!”


    “你沒看我手勢,怎麽著?你想搗亂是吧?”


    周勃可不管這麽多,道:“你當時是怎麽說的?”


    “你趕緊給我吹!”


    “今天這個事,你得說明白了我才能吹!”


    院內,蕭何聽到門外吵了起來,便走下台階,看向站在一旁的劉邦,劉邦與蕭何對視,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點點頭,道:“我去看看。”


    大個子樊噲就在劉邦的身後,劉邦一走,他也跟著出去了。


    門外,盧綰扯著周勃的衣裳,怒吼道:“錢沒給你嗎?你想搗亂是吧?”


    “你是不是想搗亂?是不是?”


    周勃一緊張,就有些口吃,說不出話來。


    臉色卻又變得通紅。


    “住手!”


    就在這時,劉邦走了出來,看著盧綰扯著周勃的衣襟,叫道:“趕緊放手!”


    盧綰放手,劉邦走到周勃跟前,麵色有些不善,問道:“你怎麽不吹?”


    “之前跟蕭主吏掾說好了五個半錢吹五天,今天就給三個,我怎麽跟我身後的這幫兄弟交代?”


    “你放屁,蕭主吏掾可能幹這個事嗎?”


    劉邦一聽就怒了,你說別人幹這個事,乃公倒是會有些相信,可你說蕭主吏掾幹這事,以蕭主吏掾的為人處世,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當初,在劉邦還是平民百姓的時候,蕭何就開始用自己的職位之便來保護他;後來劉邦當上亭長後,蕭何也經常幫助他。


    再加上劉邦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因此劉邦和蕭何的關係一直都非常不錯。


    這也就是為什麽劉邦即便瞧不起死去的司馬令,還有活著的曹參,以及一大堆秦朝的官吏,也要對蕭何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了。


    “我就拿到三個!”


    周勃一聽,急了,難不成這人是來幫這小子一起賴賬的?還有身後的那個大塊頭!


    “三個,三個啊!你讓我身後的這幫兄弟怎麽辦?”


    劉邦看向周勃身後的三四個人,頓時也覺得迷糊了,看他的樣子,也是個老實人,應該不會說謊。


    劉邦又看向盧綰,既然蕭主吏掾的錢是蕭主吏掾給了盧綰,再讓盧綰給了周勃,那麽就還有存在著一種可能。


    就是這錢,被盧綰給貪了。


    劉邦隻是看了一眼盧綰,便很快看向周勃,從懷裏掏出兩個錢,遞給周勃,道:“兄弟,這錢你先拿著。”


    “你是主家什麽人,這錢我不能要。”


    周勃立馬拒絕。


    劉邦頓時對眼前這人高看了幾分,觀其形,是個老實人,觀其行,是老實人沒準了。


    “你別管我是誰,我叫劉季,如果是兄弟,就收下,好不好。”


    “算幫兄弟一個忙。”


    周勃看了劉邦一眼,或許是感受到了他那誠懇的態度,於是就收下了劉邦這兩個錢,並道:“大哥仗義,謝了。”


    劉邦焦急,回頭往屋裏走去。


    “就這兩錢,能發財啊?”樊噲鄙視地看了一眼周勃。


    周勃不搭理他,將劉邦給的錢放進口袋裏,並對身後的兄弟們道:“兄弟們,可以吹了。”


    樂曲一響,劉邦帶著眾兄弟們開始哭喪起來,特別是劉邦,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自家的劉老太爺去世了一樣。


    等喪事結束之後,劉邦就帶著樊噲和盧綰去了嫂子家,也就是劉伯的妻子家。


    “嫂子,我跟兄弟幾個要在這裏一起吃個飯。”


    劉邦望著劉伯的妻子,笑咧咧道。


    “沒有,飯不夠了。”


    劉伯的妻子臉一黑,立馬拒絕。


    劉邦不信,因為昨天她還做著大魚大肉端到桌子上,飯也煮了一大鍋,怎麽到今天就沒有了?


    就算沒有大魚大肉,有青菜蘿卜也行呐!


    劉邦看向嫂子一旁的大鍋,走上前去把蓋子揭開,就瞧見裏麵有一大鍋滿滿的米飯。


    “嫂子,這不有嗎?”


    看了嫂子一眼,見嫂子麵色黑的跟烏雲一樣,並不搭理他,便狠狠把鍋蓋一甩,道:“切,我還不在這吃了。”


    然後氣衝衝地走到院裏去了。


    若是嫂子平時瞧不起他,不給他好臉色,他倒不會說些什麽,可今天是自己的兄弟要來,嫂子依舊不依不撓,這劉邦不就生氣了?


    大哥劉伯在世的時候,自己一犯事了,他便會把自己藏在家裏,不僅如此,還經常收留自己吃飯。


    可如今......劉邦越想越氣。


    “你意思是我把那錢給吃了是吧?他就給了三個錢,我怎麽會把那錢給吃了呢?”


    “我告訴你樊噲,你別胡說八道!”


    “你該殺狗殺狗,別亂咬人,知道嗎?”


    這下樊噲可就不樂意了,怒道:“誰咬你了,人家說五個就是五個,蕭主吏掾是那樣的人嗎?我看那吹簫的傻小子也是個實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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