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敦敦敦跑了出來,興奮地喚著賈瑚和賈赦。 賈赦咧著嘴張開手準備接住小兒子,然後就看見賈璉也撲在了賈瑚身上,和三頭小虎崽一起爭著蹭賈瑚。 擁抱著一團空氣的賈赦:“……”好氣哦,但還是要微笑! 次日,六皇子和九皇子兄弟造反,引發了宮廷動亂的消息便如蒲公英開花,飛得漫天都是。 百姓們了解到了此事,後又聽寧榮街的人說,昨日的鳥群是來幫忙對付亂軍的,有多熊蒙多凶猛,市井之中各種傳說就出現了。 有人說,榮國府裏不僅養了瑞獸白虎和吉錦鯉,還養了一頭靈鳥。 有人說,當日的群鳥是聽從白虎的命令而來的。 有人說,皇族有神鳥護佑,一旦皇帝有危險,神鳥就會召喚出萬鳥相助。還說當年太祖之所以能打下天下,也是因為有神鳥相助。 甚至還有人說,賈瑚是神鳥轉世,通鳥語。 各種各樣的流言漫天飛,知道真相的人聽著人們腦洞大開的各猜想一笑而過,也不放在心上。 數日之後,六皇子一派的官員紛紛入獄。 這一幕瞧著分外熟悉,不禁令人回憶起了多年前太子遭其陷害篡位的舊事。 皇帝紅著眼睛盯著手中的供詞,知曉了當年太子謀反實乃六皇子之陷害,就連塗淵和賈瑚被前朝餘孽劫持亦是他之手筆。 皇帝格外的慶幸,當年因為父子之情裝眼瞎當沒發生過太子謀反之事,放過了他,複立了太子。 否則,這個孩子的下場不知道得有多糟糕。 皇帝愧疚不已,召來太子父子二人夜話一宿。 兩日之後,他忽然一身輕的宣布退位,把國家交到了太子手上。 在這個國家換了新主人的同時,賈瑚身上多出了一個侯爵之位,塗淵封王。 榮國府一門雙爵,榮耀無限。第81章 “菡萏香蓮十頃陂。” 盛夏炎炎,京都十裏荷塘的粉色蓮荷搖曳, 雖沒有江南煙雨朦朧相襯, 卻也自有一種別樣之美。 每逢風流才蓮荷盛放時節, 十裏荷塘不乏才子文人結伴同遊,或於湖心間把酒作畫, 或乘舟賞荷吟詩。 眼下正是蓮荷綻放,美如嬌羞少女之季節。 碧綠的葉海中間,或粉或白的荷花散發著陣陣清香, 待在此處, 不必飲酒, 人便已經醉了。 荷塘肥沃,水裏的荷花長得人一般高, 小舟進入深處, 一下子便被葉花淹沒了, 看不見了蹤影。 此時此刻, 荷花深處,便有一葉扁迷失了方向。 舟上坐著三名北族服飾的男女, 手法生疏地搖著小舟, 仿佛無頭蒼蠅似的, 在荷花的海洋裏橫衝直撞。因為不通水性,四人的臉色看起來都不怎麽的好。 忽地,丹鳳眼女子生氣地甩掉了船槳, 含怒瞪視著同船蓄著大胡須的男人。 “都怪大哥你,偏不要船夫, 要自己搖船遊玩。這下子好了,我們不精通此道,搖著搖著失去了方向不說,這該死的荷塘裏的荷花還該死的高,就算站起來也看不見岸邊或者哪裏有人影,我們想喚人來幫忙都沒辦法!” 同一船上,小圓臉女子勸說道:“姐姐別著急,岸上有我們的人。我們迷失在荷塘的時間不短,隻怕現在已經帶人來尋我們了。” 丹鳳眼女子氣哼哼地拍打著水麵,悶悶不樂道:“搖了大半天我兩條手臂都要斷了,不走了,就在這裏等人來找我們。” 蓄須男人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我也不想搖了,這船不聽話,我想要它向左移,它偏向右邊動。相比之下,馴馬就容易多了。” “還有這十裏荷塘,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容易迷失,下回還得本地船夫來帶。” 丹鳳眼女子不高興地拔高聲量,“一回我就受夠了,還有下回?要來你們來,反正打死我都不來了!” 蓄須男子聳了聳肩膀沒說話,見他不搭理人,一旁累極了的兩姐妹也懶得再張嘴浪費力氣。 四下當即安靜下來,不遠處的撥水聲便清晰了。 “附近有水聲?是找我們的人找來了嗎?”丹鳳眼女子謔的一下站起來,忘記了此時身在水中船上,差一點兒就栽進了水裏。 小圓臉女子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別激動,快些坐好。這水聲聽起來不像是船劃動產生的,倒像是有人在玩水。” 說著,她伸手撥了撥水麵。 蓄須男子果斷把船槳拿起來,“既然有水聲就一定有人。水聲是從左前方傳來的,距離我們應該不遠,我們劃過去叫他們帶我們出去。” 兩女一聽,目光大亮,丹鳳眼快速拿起船槳跟著其兄劃動了起來。 小船擠開蓮叢,左搖右擺地移動,不多時就看見了另一條船的影子。 再往前前進一點兒距離,兄妹三人終於看清楚了船上的兩人,是兩名容貌出色的男子。 年長一些的劍眉星目、貴氣逼人,盤坐在一端,單手成拳撐著左下巴,專注地凝望著年輕一些的少年郎。 後者麵如冠玉、清雅出塵,頭枕著前者的雙腿躺在船上,雙目緊閉,鬢角幾縷烏發隨風輕輕撫動。 單看少年的臉龐,或許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而且睡著香甜。 但視線下移,落在他光著撩動水波的皙白腳腕,便知曉他並未睡去,僅是在閉目享受著荷塘深處的寧靜。 忽有蓮花脫落,帶著一抹淡淡的香落在了少年微微翹起的粉嫩唇瓣上,覆住了半張唇瓣。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唇瓣更美,還是花瓣更美。 遠方來的兄妹三人目見此一幕,眼睛立刻就直了。 賈瑚感覺到了臉上的異樣,眼睛未睜,抬手從善如流地拈起了花瓣,置於鼻下輕嗅,沒有發現塗淵的眸色漸漸變深。 這時候,兩人聽見了一陣咕咚咕咚咽口水的聲音,塗淵反射一個快轉身,觸及兄妹三人盯著賈瑚如狼似虎的目光,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 他並未質問來人是誰。 因為最近幾年中原和北族開戰,昔年占劣勢的中原,於太子登基為皇之後如有神助,屢戰屢勝。 北族被中原打得喘不過氣,終於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主動要求與中原和親,結束雙方持續多年的戰爭。 昨日塗淵就得到消息,北族和親使節團已經抵達了京城。觀察到兄妹三人的穿著打扮,塗淵就知曉三名不速之客是使節團的一員。 看他們身上的價值不菲的配飾,身份地位應該還不低。 聽說,此次和親團是由北族大王子帶著兩名公主而來,若所料不錯,這三人極有可能就是北族來的王子公主了。 推測出了三人的身份,塗淵的眼神並未變溫和。 這時候,賈瑚搓了搓眼眸,睜目坐了起身,卻不小心忘記了身邊放著筆墨畫,將之打翻落入了水中。 賈瑚“哎呀”一聲伸手,隻來得及撈起了被誰浸濕透徹的百荷畫。 姣好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眸裏布滿了可惜,他輕輕歎息一聲道:“我畫了一個上午的畫,可惜了。” 不遠處,北族來的兩姐妹在賈瑚睜眼,露出一雙如水雙目之際,目光一瞬間變得如狼似虎。 她們按著自己撲通撲通亂跳如有小鹿亂撞的心髒,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是心動的感覺。” “多好看的腳啊,想咬一口。” 塗淵聽見姐妹倆的聲音,下意識低頭望向賈瑚半隻浸在水裏的腳。腳指頭微微蜷縮著,與綠水互相映襯,更顯得潔白如玉。 他黑著臉用身體擋住了兩女直勾勾的目光,快速抓起賈瑚的腳,抽出帕子擦幹水漬,最後拿起鞋子套了進去。 賈瑚甜甜笑道:“謝謝十三哥。” 塗淵刮了刮他紅潤的臉蛋,揚唇微笑,因兩姐妹而變冰冷的眼神轉為溫和。 “你們是什麽人?”直至這時,賈瑚才用自己幹淨的眸子打量兄妹三人。 賈瑚喊第一聲,三人沒有反應,喊第二聲,三人還是沒有反應。正打算喚第三聲之時,塗淵已經不耐煩地舉起竹竿,敲打在了對方的船上。 船體因外力晃蕩了起來,晃神的兄妹三人嚇得飛快醒來,緊緊抓住船沿。 丹鳳眼女子,也就是北族大公主是個暴脾氣,下意識就想張口罵塗淵,不過一抬頭對上賈瑚澄澈的目光,馬上就咽下了要脫口而出的罵語。 塗淵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惦記上了,心裏五味雜陳。 氣悶悶地看了眼天色,他輕聲對賈瑚說:“看天色似乎要下雨,咱們回去吧。” 賈瑚瞟了眼突然又變得像木頭的北族兄妹三疼,甜笑“嗯”了一聲。 塗淵將手中竹竿插進水裏,撐著船緩緩移動了起來。 北族的兩名公主覺察到賈瑚和塗淵的身影漸遠,當下回神,著急地呼喊了起來。“你們等等!我們迷路了,帶帶我們出去!” 塗淵心裏正不高興著,目光淡淡,並未開口回應。 賈瑚是個熱心的好孩子,一聽幾人需要幫助,便叫塗淵停下了船,回頭向三人說道:“那你們跟過來吧!” 大公主開心地應了一聲,二公主蠻力奪取了大王子的船槳,與姐姐一起賣力地劃起了船。 大王子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再看看兩個妹妹,莫名的有點心塞塞。 塗淵心裏冷冷一哼,一路低頭撐船並不回頭,免得看見姐妹倆的眼神,心裏不舒服。 “我們是北族來的,第一次來京城,不熟悉環境。公子你真是幫了我們好大一個忙,要不然兜兜轉轉到天黑我們都未必能離開十裏荷塘。”大公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問道:“敢問公子你貴姓,等回去後,我們兄妹三人一定登門拜謝。” “我……” “瑚兒!” 賈瑚剛張唇吐出一個字,塗淵突然大聲叫住了他。 對於賈瑚而言,當然是塗淵更為重要,聞聲忙不迭“拋棄”了北族三人,扭頭注視著塗淵。“十三哥,怎麽了?” 塗淵順手折斷了一張荷葉遞給賈瑚,“下雨了,咱們沒有帶傘,你暫且用荷葉遮一遮。” 賈瑚仰著臉感受到雨絲落在臉上,舉著荷葉“傘”站起來走到了塗淵身邊,一半葉子遮住了自己的頭,一半遮住了塗淵的頭。“不久前還晴朗著,現下就下雨了,天真是說變就變。” 塗淵笑容柔和,“夏日多雨,是這樣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口中談論的分明是平淡至極的話題,可之間的氣氛卻親昵非凡,完全插不進第三人。 北族大公主與二公主一眨不眨,眼饞的端詳著賈瑚二人,屢次想要加入談話之中,卻總是找不到縫隙,心情很是鬱悶。 有塗淵帶路,一行人很快就離開了十裏荷塘,登上了岸邊。 下了船,姐妹倆一臉羞澀的向賈瑚走來。 塗淵見狀腦海警鈴大作,忙攬住賈瑚的肩膀,帶著人往停放馬車的地方快步走去,完全不給北族公主們搭話的機會。 “我先送你回家。”塗淵說著,伸手取過賈瑚手中的荷葉“傘”撐在兩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