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人一起行動,藤條簍子很快便編織足夠了。  拾起了岸邊群魚送來的前朝巨款,兵卒們一個個把滿滿當當的簍子掛在馬背上,牽馬到了平坦地方,向著城鎮策馬疾馳。  途中,被綁在一匹駿馬背上的前朝“皇帝”顛得醒過來一回。  當發現自己的財寶統統落入了賈瑚一行人手中,他直氣得吐出了一口血,再度不省人事。  直到賈瑚等人進入了一座鎮子找到了地方落腳,洗過熱水澡,用過香噴噴的飯菜填飽了肚子,他依然沒有醒來。  是夜,趁著張硑等人熟睡,不被允許和賈瑚住一屋的塗淵起身,偷偷摸摸溜進了隔壁賈瑚的房間。  在陌生的地方,睡在陌生的床榻上,沒有塗淵陪著一塊兒睡,賈瑚有些失眠。  塗淵從窗口跳進來的時候,賈瑚正睜著一雙大眼睛,順著倒著默念塗淵的名字,恰好看見了他跳窗的畫麵,一下子坐了起來。  “十三哥,是你嗎!”  黑燈瞎火的,今日又是烏雲天沒有月光,賈瑚看見的隻有一道漆黑的影子,瞧不輕來人麵貌,卻萬分篤信來的一定是塗淵。  “是我。”  塗淵笑著應了一聲,旋即快步走到榻前,脫掉鞋襪,駕輕就熟地占據了賈瑚的另一半被窩。“瑚兒,我想同你說一件事。”  今日死裏逃生,他沒注意看周圍是否有外人,情緒激動之下便親吻了瑚兒,這才導致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了人前,引來了張大人的嚴盯死防、百般阻撓。  看今兒個張大人那牙癢癢的模樣,歸京之後,定要從榮國府拉幫手治自己。  與其等到那時落於劣勢,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和瑚兒說清楚自己的感情,將他拉到自己一邊。  賈瑚見塗淵躺在自己的身邊,剛生出來的認床毛病瞬間不見了。  他歡歡喜喜地躺下,拉好被褥蓋上,側頭凝視著塗淵道:“正好,我這裏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在京城之時就想開口同你說了,可是那會子舅舅出事,我便壓了下來。好在現下他們脫離虎口,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  “那你先說。”對賈瑚,塗淵素來是極為謙讓的。況且,他是真的好奇賈瑚忍了好長一段時間的事情是什麽。  賈瑚手指不自覺地摳著席子,注視著塗淵的雙眸亮晶晶的,宛如夜空最璀璨的星辰。  再加上他雙頰上暈染著的兩坨羞怯紅,模樣就更惹人心動了。  隻不過,而今兩人處於昏黑的環境中,塗淵未能看見賈瑚這副模樣。  “十三哥,我覺得自己有想要娶的人了。”  他的聲音顯得尤其羞澀,那是塗淵從未聽過的。  塗淵並不清楚賈瑚心中的那人是他本人,下意識以為是京城裏的某位閨秀,嫉妒得臉都扭曲了。  他捂住賈瑚的嘴巴,雙手微抖。“你說完了,如今該我了。”  塗淵忍著酸澀,心裏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再把當初的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讓你君子!讓你一直等人主動開竅不肯說破!這下子好了,瑚兒弄混了感情!認錯了喜歡的人!  是的,塗淵很肯定賈瑚心悅的是自己,他口中所謂想娶的對象,不過是搞混了,誤以為成了喜歡而已。  “瑚兒,你年紀還小,興許把旁的感情當成了喜歡,我覺得你並非喜歡人家姑娘,隻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你看看我,你覺得我怎麽樣?”  塗淵急得腦子裏、心裏一團亂,嘴巴張張合合,說話顛三倒四的。  賈瑚忽略了他前一句話,拿開塗淵的手掌,抱在懷裏,隻抓著他後一句回答:“十三哥自是極好極好的,我最喜歡了。”  塗淵捧著他的臉,認真一字一字道:“我一樣愛極了你,早在幾年前,你就深深紮根在了我心底。既然如此,你和我做一輩子的夫妻好不好?”  “啊?”賈瑚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塗淵說了什麽當下笑眼彎彎地抱住了他。“可以啊!”  原來十三哥說的,和自己說的是一件事呀!  塗淵心下大喜,險些激動得跳了起來。  隨後,他又鄭重其事的對賈瑚說:“你既答應了與我做夫妻,那麽日後便不能再想著那個你想娶的姑娘了。  ”  一直聽得糊裏糊塗的賈瑚,這時候才恍然明白塗淵誤會了。  他忍俊不禁,吃吃笑道:“十三哥也有這麽傻乎乎的一天啊!你怎麽覺得會有別人呢?你看我今天都讓你親得快喘不過氣了,我說的那人,就是你,沒有別人。”  聞言,塗淵閉嘴沉默了,想著自剛才的驚慌失措不禁扶額失笑。“瞧我,真應了那句關心則亂。”  呢喃落下,他含住賈瑚翹起的雙唇輕吻,極盡溫柔。第96章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塗淵就悄悄溜回了自己房間, 洗漱換衣之後, 馬上命副將帶人在鎮子上購置了百餘大箱, 把藤條簍子裏的金銀珠寶嚴嚴實實地鎖在裏頭。  張硑跟在塗淵屁股後麵盯著他忙碌,不讓他在與賈瑚接觸之時互動越界。並不曉得, 昨兒個一夜之間,塗淵便同賈瑚定情走到了一起,可以說他的盯梢沒起到一點兒作用。  好在塗淵得償所願, 隻在心裏頭高興, 沒有表露在外刺激張硑, 就算想要和賈瑚親親抱抱,也是在背著人的時候做。  直至收拾妥當財寶, 眾人在鎮子上休息了一日之後, 再度啟程, 張硑都沒有覺察到自家的外甥已經和塗淵約定好了白頭相守。  不同於出京時候火燒屁股一般的著急, 帶著百多箱財物走向歸途,賈瑚一行人慢慢悠悠、大大方方地從官道回京。  他們吃住都是極好的, 剛好把之前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弄得憔悴不堪的臉色補了回來。  也因著這種慢吞吞的行路方式, 眾人用了比離京多一倍的時間才抵達皇城。  張硑是皇帝倚重的大臣, 塗充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唯一認可的繼承人,失去哪一個皇帝都舍不得。  眼下見二人平安歸來, 皇帝直樂得找不著北,還專門為他們舉辦了一次宮宴慶賀。  另外就是, 宮宴當晚,皇帝背著一眾大臣,將賈瑚等人帶回來的前朝珍寶挪出了大部分,分給了賈瑚、塗淵、塗充和張硑四人。  當然了,那些個千裏迢迢冒險去救人的士兵,也得到了皇帝不少的賞賜。  宮宴之後的第二日,塗充不小心說漏了嘴,皇帝獲悉了塗淵那日情不自禁深吻賈瑚之事,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下了早朝就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太上皇清修養錦鯉的宮殿。  太上皇橫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皇帝,低聲道:“三十多歲都做一國之君的人了,你怎還冒冒失失的?腳步聲放輕點,別嚇著了我的錦鯉。”  從前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心中腹誹道:重點其實是最後一句吧。  他坐在四方椅上緩了緩心跳和呼吸,迫不及待道:“父皇,兒臣有重要事情告訴你。”  “說。”太上皇剛吐出一個字,立刻又補充道:“聲音輕一點,我的錦鯉正在吃飯,你別太大聲嚇得它們不敢吃了。”  “……”皇帝噎了一下,感覺自家父皇自從退位之後,他就漸漸失寵了,現如今居然連幾條錦鯉都比不上。  等了半天沒等到皇帝的聲音,太上皇皺眉看向他。“不是有要事說嗎,怎麽又啞巴了?”  皇帝一刹回神,緊繃著臉,沉聲說道:“父皇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對於您來說,兒臣待會兒要說的恐不是什麽好消息。”  覺得自己被兒子小看了,太上皇哼了哼,放下了手中的魚食道:“你父皇我當了大半輩子皇帝,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你盡管說就是了。”  皇帝想想,覺得有道理,掃了眼確定屋子裏沒有旁的人,便湊到太上皇耳邊道:“十三他喜歡瑚兒。”  太皇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奏折看多腦子糊塗了嗎?認識瑚兒以來,十三哪天是不喜歡他的?”  “兒臣所言的喜歡,並非父皇你所理解的那種,是心悅,是愛慕!”皇帝著急地解釋著,聲音不自覺加大了一點兒,意識到後,他趕忙壓低。  一口茶從太上皇口中噴了出來,登時滿桌子都是水珠。他擦掉胡子上的水漬,一雙充滿了愕然的眼睛緊緊盯著皇帝。“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皇帝老實地重複了一邊方才所言,“兒臣說,十三心悅瑚兒。是充兒今早一時不察說漏了嘴,兒臣方知曉此事。並且從充兒宮殿裏出來後,兒臣還特地召了隨十三同去川蜀救人的兵將問過,確認屬實。”  太上皇靠在椅背上,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多年前,他有意為塗淵娶妃時,護國寺主持百般勸說,甚至用塗淵的壽命攔著的景象。  想想那時護國寺鐵口直斷,篤定塗淵命裏沒有妻緣,沒有子嗣後代緣分,但有良人相伴一生,再想想剛剛皇帝說的關於塗淵心悅賈瑚的話,太上皇忽然明白了點什麽。  “護國寺主持呢?”他抓著皇帝的手腕問道。  兩人正說著塗淵愛慕賈瑚的事情,皇帝不明白太上皇為何突然繞話到了護國寺主持身上。不理解歸不理解,不過,皇帝還是在第一時間回答了太上皇所問。  “就在十三等人抵達京城的前一天,主持老人家突然出京遠遊去了,說歸期不定。”  太上皇牙癢癢,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東西!一定老早就算出了現在這個結果,卻一直隱瞞著我不說,眼看著瞞不住要暴露了就偷偷跑路。真真是好極了!  皇帝偷偷瞄了眼咬牙切齒的太上皇一眼,小心把話題轉回來。“父皇,十三同瑚兒之事,眼下該怎麽辦?”  太上皇吹胡子瞪眼道:“十三是我的親兒子,瑚兒雖不是卻也勝似親子。怎麽辦?除了由著他們,我還能硬生生拆散了不成?你忍心你去棒打鴛鴦,橫豎我硬不起這心腸。”  自打做了個清閑太上皇,他的心腸越發的軟了。遑論在對待皇後所出的兩個孩子問題上,他素來是個狠不下心腸的。  再者,按照護國寺那個老家夥的斷言,十三注定是要與瑚兒一輩子的。既然是注定的命運,又豈是他一個凡人想拆就拆得散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行了行了,你自個兒費腦筋煩惱去吧,少來煩我打攪我養錦鯉。”太上皇滿臉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皇帝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太上皇的做法。不帶這樣撂攤子當甩手掌櫃的吧!  半晌之後,他摸了摸鼻子呐呐道:“兒臣、兒臣也不是個能下得了狠手,拆散有情人的人。”  太上皇沒好氣的瞪他,“那就認命吧,還能怎的?”  張了又張嘴,始終找不到話反駁,最終皇帝隻得訕訕道:“……您說的,極有道理。”  “那麽問題又來了,十三心悅瑚兒,那你確定瑚兒心悅十三?倘若是十三一廂情願怎麽辦?”太上皇提出了一個一針見血的問題。  皇帝委實不清楚賈瑚的態度,沉吟片刻,接連吐出三個帶著不確定性的詞語。“應該?也許?大概?”  太上皇聽得直想動手揍人,沒好臉色地睨了他一眼,出主意道:“你找個時間,私底下問問瑚兒是個什麽想法。如果他無意十三,你就想想辦法幫幫十三,盡力撮合他們倆。”  說罷,他拍拍兒子的肩膀,抱起一魚缸便麻溜地踏出了宮殿。  皇帝:“……”  他堂堂一個皇帝,還要想辦法幫弟弟追求男人,他不要麵子的嗎?!!第97章   皇宮中剛討論過一場賈瑚和塗淵的事,後腳張硑就上了榮國府的門, 找了張氏相談。  “瑚兒呢?”  張氏溫柔地笑了笑, 答道:“昨日宮宴喝多酒醉了, 現下還在迷迷糊糊睡著呢。他出去一趟足足瘦了一圈,想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睡過好覺了, 我便不忍讓人叫醒他。”  張硑點了點頭,忽然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屋內輕鬆的氣氛因他的變臉也變得沉重起來。  “這回在外頭, 我發現十三王爺對瑚兒有了不好的心思。他似乎瞧上咱們家瑚兒了, 咱們必須想辦法, 叫他打消那等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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