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洛念殤不同, 靈界她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並且萬年內風評良好,簡直把靠譜兩個字寫在了臉上。白婧雪見她保持原來看天的姿勢一動不動, 像極了一尊雕塑。知道對方社恐,白婧雪先開口:“尊上, 我有一事相求。”洛念殤輕輕點頭:“嗯,你說?”白婧雪問:“祝掌門現在狀態如何?”洛念殤有些發愁,眉宇間帶著淡淡的鬱色:“有墮魔傾向。”任誰經曆了這些事情都不會無動於衷, 尤其那條小鯨妖對祝池的意義十分不同, 沒有當場化魔都已是心性堅韌。但祝池的情況很特殊,似乎是外力的原因導致她一直處於將墮不墮的狀態。不過很快也要撐不住了。洛念殤的心情自然是複雜的, 她曾因師尊的逝去立下斬盡天下魔修的誓言, 可後來她發現有些事並不是非黑即白。就比如祝池這樣的人若是墮魔, 她真的會下手嗎?白婧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過頭問:“尊上是如何想的?”洛念殤沉默很久, 輕聲歎息:“這樣的結局太過可惜。”不管是因為什麽理由墮魔,魔修就是魔修, 會被修真界驅逐誅殺,那時祝池便不再是春雪門的掌門。並且人妖有別,為了一隻妖墮魔更是會成為笑柄,這並不是一段佳話。可洛念殤明白祝池這個人。在她還未能獨立於世人時便見過不少天之驕子,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驕傲。當這份驕傲被超越或被踐踏時,他們往往會扭曲自己的靈魂。洛念殤見過的,在她未出現時,她的師姐是宗門小輩內最惹眼的人,而當她出現後,師姐的地位一落千丈。於是在某一天她將不諳世事的洛念殤騙出宗門想要將其推下懸崖,她成功了。耳畔呼嘯的風混雜著失重的感覺,洛念殤看著師姐猙獰得意的臉離自己越來越遠。隨後那張臉與身體分離,方欣師尊提著沾血的劍出現在師姐的屍體身後。而她則落入一個帶著淡淡藥香的懷中,隨後便是月漣師尊欣喜的聲音:“接住了,沒事吧?”洛念殤搖頭,她仰起小小的臉看著已經成為無頭屍體的師姐,總覺得喘不過氣。而這樣的人不止一個,在她之後的路上還會遇上很多。祝池和他們不一樣,明明被自己一巴掌拍飛,當了一百年的笑話,這對於眾星捧月一般的人物打擊是很大的。但祝池沒有怨恨,反而在某一天出現在她麵前,笑著說:“不愧是劍尊大人,我可以常來找您嗎?”洛念殤閉上眼睛,“即便是到了這個境界,我也有做不到的事。”白婧雪聽出了她的意思,洛念殤其實是想救人的。她摸摸狗狗的頭,但沒有得到回應。這幾天的呂清妍勤奮得有些可怕,一直在修煉,當然現在也是。白婧雪也是順手,摸完之後她又把手移開,生怕打擾了狗狗修煉。她看著趴成一團的狗狗笑笑,然後說:“如果我有辦法讓鯨妖複生呢?”春雪門內有一座水牢,易恬便被關押在這裏,天花板上垂下的鎖鏈扣在易恬的手腕上將其吊起,水蔓延到鼻下。她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這水牢中的水,而她閉著雙眼,神智顯然不清明。寂靜的水牢中突然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停了一下,緊接著便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易恬艱難睜開眼睛,她所在的地方地勢低於地麵,像是被人塞進了某個房間的地窖中一樣,因此她睜眼看到的便是某人黑色的鞋麵。她費力抬眼,看到那張居高臨下的臉時嘲諷一笑:“掌門師姐是來看我的慘狀嗎?可惜你看不見。”祝池輕笑一聲,然後一腳踩在她的頭上將其往水底一壓。易恬早就被廢了修為,自然用不得斂息之法,如此隻能無助晃動手臂掙紮,卻隻是激起些許水花而已。等掙紮消失後祝池又將腳收回,她喚出自己的琴抱著,又怕水花濺在琴上往後退了一步。她細語輕聲,似與愛人訴說:“你看,我給你報仇了。”“咳咳咳!”易恬咳嗽不止,在發現自己沒死之後終於崩潰:“祝池你這個賤人!有本事殺了我!”關在這整整三天了,祝池將當初她用在那小妖怪身上的刑罰全上了一遍,但失去修為的她隻是一介凡人,哪裏能夠撐得住。每當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祝池就會停下,然後不計代價將她救活,隨後將未完成的刑罰繼續。死已經變成奢望。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但又有種別樣的興奮。你看,這個人也並沒有那麽完美,她狠起來和自己一樣肮髒!易恬興奮極了,她不斷咒罵著:“你這個賤人!變態!哈哈哈!你背叛了春雪門竟然對我動用私刑!虛偽!哈哈哈哈!”祝池一撥琴弦,一切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會說話,舌頭不要也罷。”祝池仍在笑著,聲音不疾不徐像往常那樣,“你傷我雙眼毀我愛人,現在如此激怒我不過想求一死。”“不過念在你我師姐妹一場,我怎麽會讓你死,放心,日後還長。”易恬看著祝池的笑容,那是比她更瘋的癲狂。她害怕了,可現在的她連罵都罵不出來。今天的戲已經聽夠了,祝池抱著琴走出了水牢。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卻暖不進心裏。她將琴往外抱了抱,讓陽光能更多照在琴身上,最後將頭靠在琴上:“曬太陽了,小呆子。”突然她感覺到了什麽,抬頭往上,笑著招呼:“劍尊大人,另外兩位是?”洛念殤看著祝池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能感覺到對方的精神已經崩潰,隻是恨意強撐著軀殼。歎了一聲,洛念殤介紹道:“白婧雪,荷蓉。”洛念殤飛身下地:“我尋到一方風水寶地可作墓地使用。”祝池笑容勉強:“難為劍尊費心。”鯨妖的屍骨被祝池帶了回來,她雖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有些事早已無可奈何。小妖怪的屍骨很大,祝池拜托劍尊給她尋一處好地方安葬。白婧雪今日沒帶狗狗出門,而是帶著荷蓉。荷蓉待在她的懷裏好奇看著下麵兩人交談,她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偏過頭問:“漂亮騙子需要我做什麽?”白婧雪對漂亮騙子這個詞表示無語,但她糾正了很多次都沒糾正過來,隻能放棄。言談之間,祝池和洛念殤飛身離開,白婧雪趕忙跟上。“漂亮騙子,你還沒告訴我要做什麽呢?”白婧雪淡定道:“種鯨魚。”荷蓉眼睛一亮,興奮道:“金魚?我喜歡金魚,小小的好可愛!”小小的鯨魚?白婧雪的大腦燒了一會兒,等她回過神發現已經到了地方。這裏是一處廢棄的靈脈,雖然被廢棄,但用靈脈來做墓地還是很奢侈的。洛念殤問:“如何?”此處距離春雪門不遠,祝池想看便可以隨時過來,並且風景秀麗,草木蟲魚皆有靈氣,確實是極好的地方。祝池雖然看不見,但能感受到此處靈氣充沛,且她十分信任劍尊,當即感謝:“甚好,謝謝。”洛念殤不再多言,此處她早已處理好,因此她們下方就是一個深坑。祝池從儲物戒中喚出屍骨,運轉靈力將骨架穩穩放置在其下坑洞中。洛念殤揮袖一掀那坑便被填上。等坑洞填上的那一刻,白婧雪拍拍荷蓉的肩膀委以重任:“就靠你了。”荷蓉重重點頭,然後閉上眼睛念起咒語。天色突然陰沉下來,狂風大作,樹木當場折斷。白婧雪的手搭在荷蓉的肩膀上,她感覺渾身的靈力一瞬抽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跌坐在地。意識逐漸模糊,白婧雪努力睜開眼睛,卻發現頭頂上的烏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是另一片黑色。她被籠罩在一片樹冠的陰影下,抬頭已經見不到天空。如今說話也已是費力至極,她還是忍不住驚詫:“好大的樹。”所以是成功了嗎?那樹枝上開出淡藍色的花朵,很快花朵凋落長出果實,而果實越來越大,隨後中間裂開一條縫。這場景和那天一模一樣,所以應當是成功了。意識陷入一片黑暗,白婧雪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倒了下去。迷迷糊糊間她又夢到了許多前世的事情,然後又一次被呂清妍喚醒。以前她也總是這麽暈倒,那時她睜開眼隻能看到呂清妍,但這一次有許多人圍在她的床邊。清妍、洛念殤、祝池、付鳶、荷蓉、娟娟、櫻以及一個不認識的藍發小女孩。她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我睡了多久?”小狗帶著哭腔撲進她的懷裏:“兩個月。”白婧雪將小狗舉起來笑:“兩個月你還沒化形?”洛念殤適時解圍:“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