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你相信我，我也沒有受傷，一點傷都沒有。”她一連說了好多，怕江辭霜不相信還調動功法使出淩冽的靈氣作證明自己沒事。江辭霜鬆開環著她的手，而將手輕輕覆在她欲調動功法的手上。“好，我相信你沒事了。”她的眸子在月色下格外柔和，似浸潤了夜色的溫柔，目光潺潺如水，整個人身上一直帶著的清冷氣質隨風消失，隻留下了她的溫柔。隻對宋望瀟溫柔。宋望瀟看著她的眼眸，瞳孔深處猛然震顫，整顆心似乎也隨著她的的情緒起起伏伏，像是落進了晚間的潮水，陣陣的浪潮洶湧朝她撲來，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江辭霜伸手將她隨風飄動的發絲別到而後，柔白的指尖輕輕揉搓著她的耳尖，直到耳尖發紅發燙這才戀戀不舍地放手。她低下頭輕笑。“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去休息。”而後她起身，攜起宋望瀟的手一起走進了房間中，房中的浴桶已經被仆從拿走，蒸騰的水汽還未消散，潮濕的空氣打開門後便隨著微風吹拂在兩人身上，微涼的很舒服。宋望瀟臉頰微燙，她不由得伸出手用手背貼著臉頰讓自己清醒，這才發覺自己的耳朵已經被江辭霜弄到發燙，不自覺縮起了手。江辭霜已經帶著她走至了床邊，而後在宋望瀟麵前開始從容不迫地脫去外衣。宋望瀟呼吸一窒，下意識移開眼，想去外麵的房間休息，卻又不願意這麽快和江辭霜分開，躊躇時，她突然憶起剛才江辭霜是直接拉著她進來了這間房裏，可這間房間就隻有一張床。和上次在客棧時的場景一模一樣，而這次宋望瀟的心跳悸動比那次更甚。一個被她壓抑在心底不可能的猜測像投石擲水般，在她的心中泛起漣漪，隨後直至洶湧，宋望瀟的思緒無法控製地朝著這個猜測滑去，心間顫栗再也無法控製。她抬眸看去，燈影幢幢下，江辭霜眉間萬千冰雪消融，好似春風複蘇，她抬起腳朝著宋望瀟走來，單薄的裏衣遮掩不住她板正清冷的腰身下的曼妙。她走至低眸不敢看她的宋望瀟，細白如蔥的柔荑輕輕探向她的衣間。直至指尖觸及衣角，宋望瀟如夢方醒般回過了神，反應過來兩人現在的狀態有多麽旖旎，當即不知所措，對麵前人的喜歡讓她無法躲避，卻又因無法言說的愛意讓她隻得盡量忽視麵前人的存在。她看向麵前的仙者，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毫不避諱的肢體接觸，看著她望向自己總是帶水柔柔的眸子，癡癡然問出那個藏在心底這幾天一直困擾著她的話。“陰筱，你記起自己的記憶了嗎？”江辭霜觸著她的手微頓，指尖發起顫來，她垂下手顫了顫睫，長睫毛遮掩著她眼中暗湧的情緒。“嗯。”“那，你要回去了嗎？”宋望瀟向前一步，捉住江辭霜的手，語氣微微顫抖。她怕陰筱會回去宗門，她們二人從此便斷了聯係。可她又怕陰筱不回去，她總歸是要赴死的，如果陰筱要和她一起，那她不在的這些時間，陰筱要怎麽度過。理智與情感像兩道利刃，一刀一刀割著她為江辭霜跳動的心，直至心髒汩汩流血，鮮血淋漓。江辭霜任由她的手握著，宋望瀟雙手微涼好似也浸入了茫茫夜色中，她看向宋望瀟在燭火中跳動的眸子，那雙好看的眼睛閃著熹微的光亮，盛滿了情愫。江辭霜一時竟不敢和她對視，她低下眸，啟唇。“你希望我離開嗎？”江辭霜垂眸看向兩人相牽的手，心中一直堅定的事情隱隱出現了裂縫，獵獵的風呼嘯著吹了進去，翻起陣陣漣漪。“我，我……”宋望瀟沒有注意到她的失常，她滿腦子都是江辭霜問出的問題，低著頭搖著頭。她希望江辭霜離開嗎？“我不知道，你總歸是要回去宗門的，宗門大會結束後你也會隨著宗門參加仙魔大戰的，可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心悅與你，不想你麵臨險境，可是我，我是要……”宋望瀟說至一半的話頓住。夜風微涼，透過未關閉的窗欞吹在兩人身上，發絲隨風飄動，也吹醒了宋望瀟從剛才開始的沉淪，她後知後覺憶起自己剛才的話說了什麽，本就因為情感波動太大顫動的身子猛地僵住，不由得鬆開手，而後愈發低下頭不敢看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也不知道要解釋什麽，聲線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了安靜。房間的寂靜持續了很久，就在宋望瀟覺得自己還未成型的愛情馬上就要覆滅的時候，她垂在身旁攥著衣角的手被人輕輕握住，而後救出了在她手中攥得不成樣子的衣角，指尖探入指縫同她十指相扣。“既然你心悅與我，那我們便結為道侶可好？”死寂的湖水泛起巨大的波浪，宋望瀟身子愣住，而後不可置信地望她。“你說什麽？”她定定看著麵前的女人，似乎以為那句話是她絕望之後的幻覺，薄唇翕動喃喃道。江辭霜笑意自眸子中傾瀉而出，抬腳朝宋望瀟走了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咫尺，仿佛下一秒就會鼻間相抵，呼吸交錯。“你既已心悅與我，我們情意相通，自然是要結為道侶，從此之後，永不分離，我亦不會離開。”她兩隻手握緊宋望瀟的手，溫柔同她對視著。以為要覆滅，結果事情卻朝著她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甚至從之前的曖昧一瞬間來到了道侶，喜悅和震驚一瞬間驚濤駭浪般席卷著宋望瀟，她被牽扯著在糾結和激動中波動，向前抱住了麵前的女人。除去厚重衣物的遮蔽，她更能感受到江辭霜溫熱的體溫和她的同樣跳動的心跳。“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她抱緊江辭霜，手臂微微用力將麵前衣物單薄的女人擁進懷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江辭霜靠在她的肩膀，任由她的動作。“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我以為你不喜歡我。”宋望瀟埋在她的脖頸，感受著她身上清冽的香，眼眶濕潤。江辭霜回抱著她，讓兩人的身軀貼得更緊。“對不起，我以為我對你的心意你早已知曉。”江辭霜聲音喃喃，說出口的聲音卻溫柔的不像話，而後她放開宋望瀟，似乎是自己也不習慣說這種話，眼眸已經濕潤含水。宋望瀟已經被喜悅衝擊地有些發暈，想起什麽就說什麽。“那我們什麽時候……”宋望瀟忽然想起自己赴死的事情，滿心的期待頓時被衝散大半，她抿唇咽下苦楚。“目前事情太過繁瑣，結為道侶一事準備頗多，如此想來，也隻能在仙魔大戰之後了。”江辭霜的語氣已經恢複如常。宋望瀟的心髒猛地一顫，眸中的光影晃動，她咬唇，語氣如常道。“好啊，那就仙魔大戰之後再辦，隻要能和你一起，我都無妨。”她低眸，喜悅皆被糾結難過掩蓋。仙魔大戰之後，她還能活下來嗎，她想起那一天的聲音，隻希望那道聲音能遵守它的承諾。宋望瀟眸中轉瞬即逝的痛苦被她完美隱藏下去，現在依舊是對於未來之事的期待，而後她看向麵前人單薄的衣服，想起她穿著這麽單薄站在這裏已經許久，忙領著她躺在床上。“你快先躺著，晚間天冷，可萬萬不能受風寒。”江辭霜本想說修仙者已不懼寒冷炎熱，卻看到麵前的女人跑來跑去要為她準備熱水和薑茶，要說出口的話被她吞下去，她看著宋望瀟忙來忙去的身影，眼眸複雜。-翌日，談憶青如約來到兩人的院中尋兩人去見城主，宋望瀟和江辭霜也早早等待她。昨夜兩人已經商討，談憶青要她們待在少城主府的借口無論是真是假，至少她目前並沒有對兩人產生敵意，況且就算有其他的打算二人也能應對，而且兩人目前待在少城主府的確可以阻擋徙翊宗的追尋。談憶青來到的時候，宋望瀟和江辭霜正在院中，宋望瀟按照江辭霜的技法練著劍，練完一式後見到門口處的人影，遂放下劍。“少城主。”她對著那人施了個禮，江辭霜也轉眸看向她。談憶青走入院中看向宋望瀟，滿目欣喜：“阿瀟道友的劍法了得，談某看著自愧不如。”宋望瀟挑眉，不由得看向一邊淡淡喝茶的江辭霜，而後道：“談少主謬讚，我對劍也隻是皮毛。”說著將手中的靈劍收入靈海。“少主前來，是要去見城主了嗎？”宋望瀟開門見山道。談憶青坐在江辭霜對麵的椅子上，一點沒有感受到對麵人動作的微頓，而後為自己倒了杯茶。“我來就是為了和你們說這個，昨天你們和我進入少城主府的事情，我母親已經知曉，而且她今日也有要緊事，我們便不用去見她了。”她捏著茶，吹了下上麵蒸騰的水汽，而後飲下去，頓時清秀得一張臉控製不住地微微蹙起。宋望瀟見狀，問道：“少城主你怎麽了，是這茶太苦了嗎？”談憶青咬牙將茶杯放下：“可能是我平日不太喝茶，所以覺得有點。”說完她不動聲色地看向一旁的茶壺，心生疑惑。怎麽回事，明明剛才還冒著熱氣，怎麽到口中卻冰到刺骨，而後又看向一旁看著宋望瀟的江辭霜，更是疑惑。原來修仙者都喜喝冷茶嗎。第18章 談憶青站起身，看向宋望瀟，藏在袖中的手掌心被冰到發疼，她終於說出自己來這裏的最終目的。“我今日要去街上辦事情，會經過滿月樓，想起二位的東西還在滿月樓中，便想邀請二位同我一同前去。”宋望瀟下意識想拒絕，談憶青卻好似能察覺到她的想法，在她開口拒絕前繼續道。“我想，同我出門的話，百姓隻會認為二位是同我一起的友人，應當不會有人懷疑二位的身份。”她口中雖說的是宋望瀟兩人，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宋望瀟身上。宋望瀟轉念一想，她說的好像也對，和她走在一起被別人認出的幾率也小，於是看向江辭霜。自從昨晚她糊裏糊塗表白兩人就這麽結為道侶後，昨晚睡覺時身子還被喜悅霸占，今早醒來時那股興奮勁已經過去，她越發不敢和江辭霜對視，甚至連同她呆在一間都覺得羞怯，所以才跑出來舞劍。此刻倒是大膽起來看江辭霜，見她沒有反對的樣子，這才道。“那多謝少城主了。”她對著談憶青作揖。“好，那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談憶青起身。“那我同你一起去吧。”宋望瀟想江辭霜已經遇到她宗門的人了，若是去街上興許會碰到，她私心不想讓江辭霜同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有什麽聯係，於是對江辭霜做了個在這裏等她的手勢便跟著談憶青離開西院。江辭霜手中拿著茶，穩穩看著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直至拐彎看不到，遂將茶杯放下，起身走進房中。院中樹下落葉繽紛，樹葉在空中徐徐落下在石桌上，盛著茶水的茶杯不知何時出現了絲絲裂縫，水還未從縫隙中溢出茶杯先不堪重負地在石桌上碎開，連帶著落葉沾上水跡，茶香四溢。談憶青出門時，宋望瀟這才發現她身後帶著一大群官兵，不禁疑惑，但也沒問出來就這麽跟著她離開了少城主府。與談憶青說的一樣，兩人的確是朝著滿月樓的方向走去，待走到滿月樓，宋望瀟掩著身形趁酒樓老板不注意上了樓，將兩人的東西全部裝進儲物戒中。待碰到那身衣裳時，她果真從宋望瀟的那身衣服中翻出了昨日她放在此處的那張紙條，紙條很新，沒有除卻她之外人的靈氣。江辭霜在回到客棧之後發現她不在就第一時間去找她了，連屋中東西都沒翻看。宋望瀟心中又甜又澀，她拿起紙條，認真將它疊起來放入自己貼近心髒的衣服夾層中，而後起身下樓和談憶青回合。談憶青要做的事情離滿月樓還很遠，宋望瀟也不準備這麽早回去，她還有些事情要問她。“談少城主，你可知曉昨天的宗門大會都說了些什麽嗎？”宋望瀟問道。談憶青微笑：“這件事，整個觀岐城的人都知曉了，昨日宗門大會，有名有姓的宗門皆參與了，說是討論貿易，實際上是關於半月後的仙魔之戰的。”見談憶青就這麽和她講宗門大會的事情，宋望瀟竟有些不知怎麽回答了。“我知曉的並不多，宗門大會上各宗門對同魔族交戰的態度持不同意見，有的宗門認為自己離魔族遠，想最後支援，有的並不想挑起大戰，最後還是清懷仙尊開口統定了仙魔之戰。”“清懷仙尊？”宋望瀟垂眸。“對，清懷仙尊江辭霜，她是仙道的氣運，她的話也就代表了仙族，所以大家就都統一了，我今日出門，也是因為仙魔之戰。”說到此處，談憶青歎了口氣。“魔族侵占西南各處城鎮，燒殺搶掠，百姓流離失所，我需要拓寬觀岐城收容災民的地方，好讓他們有喘息和安身的地方。”宋望瀟聞言，默默看向街道兩邊相較之前已經多出來好多的流民，她緩緩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神情憂傷。江辭霜殺她互蒼生，殺她一個，活下來的是世間蒼生，蠻劃算的，宋望瀟想著苦笑了下，而後她又想起了陰筱，想起了二人昨日的約定。她們約定好了，要在仙魔之戰之後結為道侶的啊，可她注定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