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嗎?江鳶正想著,刀出鞘的聲音在小巷兩側房屋嘩啦啦響起,她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不出三步,身後一把劍忍不住直直朝她刺過來。江鳶停下,一個側身迅速彎腰躲開,長劍刺空,她抬手,手掌豎劈那人的手腕,那人吃痛,頓時鬆開了手中的劍。江鳶順手奪走劍握在手心,然後毫不猶豫轉身揮劍,劍身反射出江鳶冷漠的臉龐,那人看到時驟然愣住,在不可思議中,雙手捂著脖子緩緩倒了下去,鮮血流了一地。一劍封喉。其餘殺手沒有想到江鳶會有如此矯捷的身手,先是愣了片刻,領頭的吩咐道:“一起上,誰殺了她,上邊就賞誰。”“是!”十名黑衣人點頭,提劍從屋簷一躍而下,把江鳶圍在中間。江鳶為了活動手腕,轉了兩下劍,最後一下握緊,她力道加重將劍指向地麵,問道:“不知各位,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這些殺手全部身著夜行衣,臉上戴著黑色麵罩,在黑夜中根本難以分辨。領頭那人道:“當然是閻王爺想要你的命,給我上!”“呀!”他們一擁而上。小巷過於漆黑,江鳶看不清人,隻能憑借耳力判斷哪裏有動靜,她側著身子,分辨出方才說話那人聲音的來向。於是直接提劍腳尖點地而起躍到屋簷,左右腳 | 交換踩著屋簷借力,越過眾多黑衣人,朝方才說話那人刺去。擒賊先擒王。其餘黑衣人沒想到她會直奔領頭的去,詫異一聲,紛紛退回來用劍擋開江鳶的劍,江鳶被迫落地,開始硬接他們的招式。刀光劍影間,江鳶揮劍轉身擋開三把劍,正想往前一擊斃命時,身後幾把劍又刺了過來,她立刻收手回來,反手將劍尖戳在地麵,自己借力而起,騰空三百六十度翻身,因為雙方距離過近,江鳶直接踹向他們的麵部,幾人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這邊剛退,那邊又刺了過來。小巷沒多寬,不過4.5尺,一人持一劍站下便是勉強,所以他們攻勢並不快,反而還因為人多,被小巷拘住無法全力施展。江鳶在躲避之餘,抬起左掌將長劍從中間震斷,手指一轉,劍柄騰空而起,那把劍便在她手中換了個方向,劍身貼著小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在小巷裏耍長劍,真是自己找死。江鳶眼神狠戾下來,她移動的速度瞬間提快了三倍,眨眼之間,短刃一揮一刺,兩名黑衣人捂著脖子徑直倒地,沒了呼吸。其餘人再次愣住,正打著呢,怎麽突然間就被殺了,而且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招式。江鳶一點都不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機會,左手垂下,她一直隨身攜帶的墨扇從袖中滑落落在手心,墨扇的頂端出現一個短刃,她迅速握緊,雙刃齊下,身形加速躲閃,左右開弓,一斷劍,一墨扇,轉挑黑衣人的脖頸刺去,鮮血當場噴濺她白皙的臉上。五個人接連倒下。他們此行一共來了十二個人,眨眼便被死了七個,她卻隻受了一點傷。剩下的黑衣人見狀,慌了。江鳶濃睫沾惹上血漬,黏糊糊的,她抬了抬眸,那血便像是血淚般,沿著她冷冽的眼梢慢慢流淌下來,似是殺紅了眼。黑衣人收手慢慢往回退著,和領頭那人說:“老,老大,我們打不過她。”領頭那人看著江鳶,心裏也有一些害怕,但上邊吩咐了,今晚不是她死,就是他們死,他隻能硬著頭皮說:“一起上,回去也要被殺頭,拚拚還有一線生機。”“是。”他們再次攻了過來,這次他們都斷了劍,攻勢要比方才強勁許多。江鳶防前躲後,片刻間,背部、胳膊和腿上都挨了一刀,鮮血往外冒著,染紅了衣襟,但她很快調整好心態,把被砍成兩半的墨扇扔在一旁,腳尖點起跟前地上一把長劍劍柄。長劍騰起,她伸手握住,右手的斷劍迅速將長劍從中間劈開,劍尖斷開,噠噠掉落在地上,她手裏此時握了兩把斷劍。一對五。江鳶先發製人,借著小巷狹窄,一個移步刺向中間那人,兩側的黑衣人急忙持劍過來,但就在馬上到他們跟前的時候,江鳶突然一個折身,身子側著下落,單手撐在地麵,踹向邊上那人的小腿,那人身子不受控的往下墜落,接著挺身而起,斷劍一揮,黑衣人被劃斷脖頸,血水汩汩躺在了地上。之後江鳶故意露出破綻,在左臂又挨了兩劍後,她將其餘三人都殺了。剩下的,是那領頭的。江鳶丟下手中滿是血的斷劍,用腳踩起一把長劍,慢慢逼向那領頭的,說道:“我不殺你,但你得告訴我,是誰想殺我?是長平王、姚家、還是宮中的太後?”其實背後指使是誰,江鳶心中已答案。領頭那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他自知打不過,所以沒硬打,直接咬下藏在牙齒中的毒藥,沒一會兒,便口吐黑血而亡。江鳶看著他,緩緩丟下手中的長劍,轉身一瘸一拐離開小巷。受了傷,江鳶沒再去小酒館,繞道回到自己的小窩,從床板放長劍的地方,拿出一瓶金創藥,傷口大大小小八 | 九處,但並未傷到筋骨,算不幸中的萬幸。處理完傷口,她拿著換下來的衣服走到院落中,將衣服燒了。深夜中,火光熠熠。第二天一大早,江鳶跟隨江鄭平去萬生殿吊唁先皇,因今日是先皇大殮,所以太皇太後、太後和皇上也來了。江鳶身著官袍站在大臣後邊,抬頭望著那女人纖瘦的背影,神色冷冽。幾個時辰後,大殮結束,百官退下,江鳶落後在百官身後,等快出萬生殿的時候,再次被馮正叫住:“江寺丞,又是老奴。”江鳶笑眯眯的正過身:“馮公公好。”馮正一臉慈祥的點著頭:“好,好,老奴很好,太後今個兒又要召見您呢。您看,您要是有空,跟老奴走一趟吧。”“行,有勞了。”江鳶拱手道。第二次從萬生殿去永安宮,江鳶已經熟門熟路,她進到庭院裏,看到那女人正在澆花壇中的牡丹花魏紫,此花被稱為花後,是五代十國那時傳下來的。江鳶邁步過去,到她身側,雙手微微拱起:“臣江鳶見過太後。”放下手,她握成了拳頭。蕭莫辛認真澆花,淡淡說道:“昨夜那些人,竟沒把你殺了,看來我們江寺丞的確深藏不露,連長平王都瞞的那麽深。”江鳶不悅道:“太後倒真是狠心啊,您就這麽想把我斬草除根?”蕭莫辛抬頭看了看她,聲音溫柔道:“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秘密,你那晚的保證,不過三言兩語,本宮拿什麽信你?就算本宮信了,依舊會殺你。也許你昨晚沒被除掉,但今晚,明晚、或者後晚,隻要本宮想殺你,你就永遠都在被殺的路上。”“你!”江鳶惱了,卻惱的窩氣。第18章 這暗殺躲得過第一次、第二次,卻難抵她第三次、第四次,更何況這太後如今是狠了心的要殺自己,若是她下次再派個幾十人一起來,自己必死無疑。江鳶呆站著,緩了緩,小聲談條件說:“我可以在江家當您的親信眼線,我爹有任何動作,我一定全部如實向您稟報。”此時江鄭平在府中連打了幾個噴嚏。“你?”蕭莫辛眼神上下打量她,放下澆水的壺,正過身道:“你武藝雖不錯,腦子轉的也快,但都是小聰明,更別說你位卑身賤、沒有權力,平時又偷奸耍滑、好色好財、色膽包天、遊手好閑、貪吃懶做,本宮用你做眼線?還不如用一個廢物。”江鳶愕然,自己怎麽就被說的一文不值了?不過好像說的也挺對。蕭莫辛邁步朝江鳶走了兩步站停,氣場十足的問她:“你說,本宮如果殺了你,是不是還算為這天下做了一件好事?”“不至於,不至於。”江鳶連忙揮手拒絕,心虛道:“太後,您看我現在起碼還是個大理寺寺丞,而且還是您親手安排的。上次在禦池您不是說,要我好好做這個大理寺丞,別給您丟臉嗎?您放心,我回去之前,一定好好做人,改邪歸正,痛改前非,為民為國,匡扶正義!”這話的可信度幾乎是零。蕭莫辛轉身往屋裏走:“你的這張嘴真是巧舌如簧,連馮正都比不過。”江鳶劫後餘生的鬆了一口氣,之後又趕緊邁著小碎步跟在身側,諂媚道:“臣說的句句真心,太後,您就稍微手下留那麽一點情,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我一定會讓您刮目相看,讓您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回到大殿,蕭莫辛轉身落座鳳輦,江鳶乖乖的候在一旁。侍女端著茶杯進來,等走到跟前,她彎腰,將一杯上好的龍團勝雪放在紫檀木桌麵上,隨後收起茶盤彎腰躬身退出大殿。殿裏隻剩兩人。茶熱,蕭莫辛沒碰,目光凝神望著她:“你的身手和誰學的?”怎麽突然問這事?江鳶不敢隱瞞,如實回道:“我娘教的,她以前是江湖上跑腿練雜耍賣藝的。在我幾歲的時候,我娘告訴我,她是從小被家裏人賣給了師公,跟著我師公學習雜耍賺錢、練習武術防身。十幾年前,師公帶我娘到都城見世麵,有次在街邊賣藝,碰巧遇見了我爹,兩人看對眼,於是我爹就把我娘迎回了家當小妾,我就這麽來的。”蕭莫辛又問:“你娘教你武功的事,為什麽長平王不知情?”“嗯……”江鳶打了個結巴。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柔聲回道:“因為我娘自從懷了我之後,天天被大夫人針對,她不是在我娘飯裏下墜/胎/藥,就是在茶裏下/藥。我娘暴脾氣,在懷胎六月的時候實在忍不住,直接找到大夫人跟前扇了她一巴掌,於是我娘就被驅趕到了王府的西廂房。”從那天起,王府中便查無此人,而江鄭平也不管此事,任由大夫人處理。所以後來就連江鳶什麽時候出生的,可能王府的人都不太清楚,不過她們娘兩也算是因禍得福,被趕到西廂房後,兩人表麵上淒苦無依,暗地裏逍遙快活的很。西廂房外就是街道胡同,翻出去後走一段路就是熱鬧的主街。白天老娘在院子裏教她武功,晚上閑著無事的時候,娘兩換身衣服翻牆出去打零工掙錢,所以江鳶四歲就開始站在街邊吆喝賣包子、賣茶、賣鞋子,後來稍微大一點,就去了瓦舍的酒館當堂倌、演傀儡戲、演魔術,也算是什麽都做過。她們娘兩雖然打了不少零工,前前後後也賺了幾千兩銀子,但卻沒存到什麽錢,全花在了賭博、喝酒和玩樂上麵,但過的非常自在舒服,不過也有煩悶的時候。老娘愛賭,經常欠賭債,沒錢還,就被人抓起來關著。江鳶那會兒除了到處跑著借錢外,還去撈過河裏的屍體掙錢還賭債。事後人放出來,老娘埋怨她道:“你不是會賭骰子嗎?隨隨便便和他們賭一把,就能把老娘給贖出來了,怎麽還費了這麽久的功夫,老娘差點被他們打死。”江鳶:……自從上次老娘出老千被打的半死不活後,江鳶就發誓,不會再碰賭博。迄今為止,她的確好些年沒賭了。蕭莫辛聽聽的津津有味,茶涼了都不知,說道:“你的故事還挺有趣,難怪性格如此不安分,原來都是隨了你娘。”江鳶見她神情柔和了不少,想要借此再討好一番,於是膽大的往前走了兩步,彎腰靠近蕭莫辛,甜甜的笑道:“太後,您要是有空,臣給你變個魔術好不好?”她突然近距離靠近,一張單純無害的臉放大至眼前,濃睫撲閃時雙眸含笑,唇角勾起一抹調皮的微笑,竟看不出半分的虛假。“嗯?”蕭莫辛應著。不算答應,也不算拒絕。江鳶隻當她答應,直起腰身,雙手擼起官袍的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其中左小臂上還有包紮傷口的白色絹布。蕭莫辛餘光注意到了,看絹布樣式還很新,應該是昨晚被追殺傷到的,難怪剛才進院子時,便聞到她身上一股金創藥的味道,還以為她麵對十二名高手刀槍不入。江鳶伸出兩隻手向她展示:“你看,兩隻手什麽都沒有,袖子裏也沒有。”蕭莫辛被她花裏胡哨的動作吸引。江鳶道:“魔術呢,最關鍵的是要逗人開心,像什麽吞刀割舌、嚼火之類的,臣都會,不過在太後麵前表演容易嚇到您,您可能也不喜歡,所以臣打算送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