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莫辛笑了聲,緊緊抱住江鳶。進入臘月,天氣寒冷,元兒發了高燒,蕭莫辛擔心的幾夜沒有睡著,宮裏的太醫治不好,被蕭莫辛罰跪在殿外,幾乎快要被大雪淹沒,凍的瑟瑟發抖。江鳶不得已出宮去藥鋪找了秦沐翎。前兩年她成婚,生了個女孩,比元兒大一些,如今已經一歲多。秦沐翎打開藥鋪門,看到江鳶時,神色明顯一滯,應當是沒想過江鳶會來。江鳶直言道:“元兒發了高燒,太醫們束手無措,我來請你進宮看看元兒。”“好。”秦沐翎折身回去,拿了一個藥箱,把所需的藥材裝進去,隨後又進裏屋說了兩句話,她加了件棉裘出來。江鳶請她坐上馬車,兩人前往王宮。路上時,江鳶和秦沐翎對坐,卻各自轉開目光,相對無言。江鳶一路帶她到永安殿,那些太醫還在門口跪著,其中一個已經暈倒,她走到小山身邊,說道:“讓這些太醫都回去吧,皇上那邊我來說,跪著也解決不了問題。”“是。”小山去叫了宮人過來,把暈倒的太醫抬回去,腿跪麻的太醫扶回去。秦沐翎進到殿內,嬰兒的哭啼聲四處回蕩,她剛想跪下行禮,蕭莫辛冷聲道:“免了,趕緊去看看元兒的病情。”“是。”秦沐翎提著藥箱過去。元兒生病,蕭莫辛這幾日性情大變,對誰都是這般模樣,江鳶也不敢招惹半分。秦沐翎問了奶娘元兒如何感染風寒,又給她把了脈,確認病因後,走到桌案前拿起紙筆寫下藥方,並叮囑道:“一定要熬製一個時辰,然後加半碗溫水。”“是。”小玉領了方子,親自去太醫局抓藥。太醫局那邊去熬藥,秦沐翎脫下身上的棉裘,洗了手,在暖爐麵前暖過手,走到元兒跟前,伸手去按摩她風池、大椎、肩井等穴位,慢慢的,元兒身體出了汗水。一個時辰後,太醫局熬好的藥端過來,小玉先拿出銀針試了毒後,才遞給秦沐翎。秦沐翎雙手接過來,用玉勺舀了一勺倒在手背上,確認可以讓元兒喝,她才走上前,讓人抱起元兒給她喂藥。蕭莫辛心疼女兒,自己過去抱起哭紅眼睛的元兒,抓住她白乎乎的小手安慰說:“元兒不哭,喝完藥就好了,元兒乖。”秦沐翎慢慢把藥喂給元兒,但她隻喝了一點,其餘的都吐了出來。“我來。”蕭莫辛皺著眉頭把元兒重新抱好,接過秦沐翎手中的玉勺,舀了一勺,一邊哄著,一邊把藥喂進去。元兒喝著哭著,兩隻小手亂抓,扒拉蕭莫辛不想喝。勉強讓元兒喝了一些後,秦沐翎上前說道:“皇女還小,喝這麽些夠了。”蕭莫辛把藥勺放進藥碗,拿出手絹輕輕擦拭元兒嘴角的藥漬,起身把她豎著抱起來,柔聲哄著,元兒漸漸不哭了。蕭莫辛在寢臥裏麵哄孩子,江鳶叫了秦沐翎出來,問她道:“皇女的病情嚴重嗎?還是說,隻是普通的風寒。”秦沐翎回道:“原本是普通的風寒,但皇女幼小,隻喝藥不太行,所以我給她按了幾個穴道,出過汗後就好了。”“那就好。”江鳶終於放了心。為了能夠徹底治好元兒,蕭莫辛把秦沐翎留在了宮中,差不多喝了三天藥,元兒高燒退去,又恢複成奶呼呼的小團子。這三天都是蕭莫辛親自照顧。元兒的風寒退去,秦沐翎也離開了,江鳶送到她宮門口。周圍沒人,在上馬車之前,秦沐翎和江鳶說:“元兒的眼睛很像你,又明又亮,還很有精氣神,以後定是個好看的姑娘。”江鳶並不詫異她能猜到,元兒是自己和蕭莫辛的孩子,笑著搪塞道:“我看著更像皇上,尤其是笑的時候。”秦沐翎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低頭笑了下,轉身坐上馬車離開了。江鳶轉身回到宮中。又是一年的盛夏,還是乞巧節。百姓得知皇上喜歡荷花,今年特意在護城河裏種了荷花,放眼望去,都是五顏六色盛開的荷花。晚上的時候,江鳶懷裏抱著元兒跟蕭莫辛一起出宮賞花,兩人都戴了麵具。元兒今年兩歲,已經會喊母後,手裏抓著撥浪鼓,依在江鳶懷裏,目不暇接的看著宮外的景色,腦袋也像撥浪鼓一樣亂轉。蕭莫辛看她一眼,覺得甚是可愛,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問道:“元兒,外麵好玩嗎?”她點點腦袋,抓緊蕭莫辛的手指,聲音糯糯的,“好玩。”江鳶也覺得女兒可愛極了,托著她的小腳說:“那以後我們多出來玩好不好?”“好。”她鬆開蕭莫辛的手,摟住江鳶的脖子,吧唧親了她一口。江鳶頓時笑的樂不可支。蕭莫辛在旁邊小聲的哼唧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吃誰的醋。三人走了一會兒,找了個最近的勾欄瓦舍走進去,買了張聽曲的位置坐下。蕭元第一次見這麽多人,害怕的站起來蹬著江鳶的腿,小胳膊抱著她。江鳶安撫她:“沒事,有我在,元兒不用怕,你看台上唱戲的,他們都是表演雜劇的,你看,還有變臉呢。”蕭元這才蹲下坐在江鳶腿上,認真看。蕭莫辛伸手給元兒理了理領子,說道:“你這麽慣著她,小心以後恃寵而驕。”“有你在呢。”江鳶看她一眼,她這個當母後的,豈會看著女兒變成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蕭莫辛不吭聲了,專心看戲。看完雜劇,幾人起身離開。江鳶提前定了雅間,是上次遇見姚星雲和杜曉婉那家酒館,雅間外麵是池塘,今年裏麵也特意種了荷花,非常漂亮。到了雅間裏麵,小山和小玉也進來了。江鳶方才去點了菜,點的都是蕭莫辛和元兒喜歡吃的,至於小山和小玉,江鳶讓她們兩個隨便點,她負責結賬。小山高興的合不攏嘴。堂倌敲門來送菜的時候,小山在門口接過,把飯菜送了進來。六菜兩湯,江鳶讓蕭莫辛吃,她負責照顧元兒,但蕭莫辛吃著,也會喂她一口。小元兒不挑食,喂什麽吃什麽,乖乖的也不亂動,偶爾喊一聲母後,她喊江鳶是宰執大人,蕭莫辛打算等她大一點了,再告訴元兒這件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吃完飯,元兒困乏了,江鳶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小玉在床邊守著。江鳶直起身子,看到蕭莫辛一直在旁邊守著,她上前牽著蕭莫辛的手走出去,到望台邊,“這些荷花都是百姓為你種的。”蕭莫辛抓緊她的手:“為什麽?”江鳶伸手攬住蕭莫辛的腰肢,把人抱在懷裏:“因為不知誰傳出來說,當今皇上喜歡荷花,所以今年池塘和護城河裏都種了荷花,你護百姓,他們也護你。”“嗯。”蕭莫辛歪頭靠在江鳶肩膀上。今日乞巧,都城裏熱鬧非凡,年輕男女身著新衣走在街道,在各個高樓亭台聚會,賞花歡樂,一片祥和繁華之貌。嘭,東邊的角落裏,不知哪戶富人家突然放起了煙花,流光溢彩,翩翩起舞,爭相綻放,下麵的百姓都駐足看了過去。趁著綻放的煙花,江鳶擁著懷中的蕭莫辛,和她對視一眼後,低頭深情吻去。五彩斑斕的煙花映在兩人臉上,皆是幸福。此生這般,便已足矣。第123章 元兒大了一些後, 更加懂事,不用提醒,自己就早早起來讀四書五經, 練習寫字。當年蕭莫辛逼著江永承寫字, 寫了多年, 依舊寫的不堪入目,但元兒五六歲字跡已經寫的穩重好看許多。正因此,蕭莫辛從不避諱讓元兒了解朝中政務, 甚至偶爾還會問她一兩句, 元兒心思漸漸的比同齡人深沉了幾分, 偶爾在宮中見到朝中大臣,不僅能認出臉, 還能叫出官職, 聰明機智的惹人愛,就連蕭莫辛和江鳶為人母的都自愧不如。不過自從在元兒兩歲的時候,帶她去看了那場戲曲後, 她心裏不知為何突然落下了印記,總偷偷念著, 想開口讓蕭莫辛帶她出去看, 卻又害怕母後拒絕。於是蕭元把目光轉到了江鳶身上。江鳶蹲在地上,看著她圓鼓鼓的臉頰,一雙清澈, 充滿祈求的眼睛,完全不忍拒絕。“宰執大人, 你去求求母後嘛, 宰執大人,元兒保證, 隻看這一次。”蕭元拉著她的袖子撒嬌,委屈巴巴的實在可愛。江鳶長歎一口氣,無奈應下:“好,我去求皇上,但皇上要是拒絕了怎麽辦?”蕭元笑嘿嘿的走進江鳶懷裏,小手搭在她的小臂上,“母後不會拒絕宰執大人的,元兒看的出來,母後很聽宰執大人的話,上次禮部和戶部在朝堂吵架的事情,母後本來正在氣頭上,你進去說了兩句話,母後就不氣了。”江鳶:“……”幾天前,禮部和戶部那兩老頭,因為一點小事在朝堂吵的不可開交,氣的蕭莫辛讓所有大臣退朝,罰他們兩人在朝堂上繼續吵,什麽時候吵夠了,什麽時候離開。江鳶跟著蕭莫辛到了宣德殿,但並未哄她,隻是親了一番,蕭莫辛就消氣了。當時這小丫頭片子被嚇到了,守在宣德殿外不敢進去,直到蕭莫辛讓小玉叫她進去,她才看眼色的磨蹭走到蕭莫辛身邊。沒想到她竟然記在了心裏。江鳶無話可說,抱起這小丫頭去了宣德殿,到殿門口,她在門口等著,江鳶進去和蕭莫辛說此事,不出意外,挨了罵。罵聲從殿內傳出來,小丫頭聽得心驚膽戰,但又擔心宰執大人真的惹到母後,於是她提著必死的心走進宣德殿,小小一個站在宰執身後,抱著她的腿說:“母後,是元兒非要去的,和宰執大人無關,你不要凶宰執大人,元兒不去聽了。”江鳶沒想到元兒會進來護著自己,老母親心中甚是欣慰,她一下子挺直了腰背,反過來斥責蕭莫辛:“元兒不過五六歲,想玩玩,聽聽戲曲而已,你每日把她關在這深宮大院,她憋出病來,你又擔心,何必呢?你要是不帶她,我帶。”蕭莫辛冷嗬,眼眸散著冷意:“好啊,宰執大人竟然敢衝朕發脾氣。”江鳶頓時不敢吭聲了,雙交疊放在身前,側身不看她。蕭元下意識跟著她側身,小腦袋抓著江鳶的衣袍,把臉蛋埋進去,掩耳盜鈴,希望母後不要看見自己。蕭莫辛看著殿下她們母女兩人一模一樣的動作,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氣歸氣,傍晚的時候,蕭莫辛還是帶蕭元出宮,去看戲聽曲了。蕭元不敢和蕭莫辛一起看,特意叫宰執大人跟著,全程縮在她懷裏,看到精彩的地方,激動的想鼓掌,餘光看到母後不苟言笑的臉,又連忙收起笑意縮回江鳶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