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綣綣。”沈縝伸手捏住女人的耳垂,慢慢撚磨。“嗯。”叢綣柔聲應,她向前半寸,白臂勾上身前人的脖頸,神色不掩驚歎,亦有不去的羞意,“阿縝...”沈縝這般,當真誘人至極。如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子跌落凡間,眉眼裏多了情/欲,人卻依舊清冷不已。矛盾又意外若渾然天成。女人似羞極,躲入沈縝懷中,埋首於她脖頸,掩去眼底翻湧的晦澀深沉。飽滿挺立的酥白貼上了沈縝的柔軟,熟悉的幽香卷著水汽環繞在她身邊,微微呼吸之間,沈縝原本已然存在的欲念幾瞬便成洶湧之勢。她退開半步。兩人四目相對。湯池壁就在叢綣身後,沈縝以手墊在女人單薄的脊背後,圈著她傾身壓下。唇齒間牽連出漬漬水聲。叢綣眼中波光晃蕩,瀲灩的情絲包裹著沈縝,帶她沉入無盡深淵。一池春水,總泛起漣漪。第42章 一念一念室內水氣氤氳。恣意一番又溫存少頃後, 沈縝換了件淡青色的寬鬆裏衣,披著薄些的外袍坐在離池邊約三尺的軟榻上伏案調香。在她正前方,叢綣懶懶倚著池壁, 墨發白膚、紅唇瓊鼻,沾著水氣的脖頸上還留著剛剛歡好的痕跡。兩人自做著自己的事,一人休憩,一人專心於眼前,隻偶爾目光相觸間,都眉眼彎出淺淡的笑意。湯池裏的水第六次拍打池壁。沈縝抬手, 將研磨混好的香料倒入鏤空香爐中,她的掌背隨著動作凸起分明的青筋,尤其在中指掌指關節往腕部半寸有餘的地方, 有一小截橫覆在細骨上的經脈, 格外顯眼落入了叢綣眸底。自踏入仙途後,叢綣清楚感覺到自己的五感較原來日益敏銳了起來。丈高老樹樹葉的紋路、十尺之外行人的耳語、馬車駛過所載東西的氣息...林林總總,新奇也困擾。新奇在於世界有了新的樣子, 困擾則因為...實在不是所有新的樣子都能愉快接受。比如在趕路前來東海國的途中, 她無意看見了鴉雀東一賀九陽值得擔憂的頭頂、聽見了兩次欲半夜私會的男女打情罵俏著商量地點,以及聞出了不計其數的異味來源。......還好,如此生活結束於三天前。三天前,她總算學會了如何控製這般厲害的五感。現下,叢綣的眸光便落在那一小截青筋上, 再一掃, 對麵人執著小匙的整個白皙漂亮的手就被囊括進她的視線, 自然也包括那些細小起伏的經脈。眸光觸上去, 又被叢綣一瞬抽回來,她臉頰仿若被燒到一般緋紅不已, 片刻後咬唇偏頭。所以燃好香的沈縝看見的便是美人含羞。她手中打算放回的小匙一頓,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凝了凝,眼底升起由衷的歎意。叢綣......當真是極滿足眾多讀者對狗血古言虐文女主、傾城絕世花魁應有容姿的要求。雨巷中渾身狼狽也不掩的清麗絕倫,昏睡時憔悴病容越發襯出的我見猶憐,喝藥吃蜜餞時無意識的純媚勾人,示弱躲進人懷裏的脆弱易碎,被善意戲弄後的溫軟羞嗔,怕極但麵上仍舊強撐的倔強清冷......半年多一晃而過,而今又添上了不用刻意維持的嫵媚,素日裏一顰一笑間眼中波光流轉,此刻烏發散亂、偏首垂眸又似即將崩碎的琉璃。少女一點點成為了女人。沈縝眼中神色溫和下來。她淺淺笑開,喚那廂的女人,“綣綣。”叢綣回頭,柔聲應:“嗯?”沈縝輕“唔”一聲,想了想問:“最近修習術法如何?”“嗯...”叢綣學著她頓了瞬,才帶著笑軟軟道,“同先前相差不多。”被女人模仿,沈縝長眉一挑,語氣嚴肅起來,“那,檢查一下近日成果。”若非她麵容上的笑意更甚,隻聽聲音當真還能唬住人。叢綣忍俊不禁,美目眨了眨,不答話,隻將烏發盡數捋到身後,轉身至湯池台階處,一步步踩上來,迎著那道視線,自櫃中取出早先備好的紅裙,隨意披上。鮮紅的並非隻有長裙。堂而皇之做這一切動作的叢綣剛掩入烏發下的耳廓其實滾燙非常,隻不過在看見沈縝的反應時,勝過一局的愉悅壓下了心尖纏繞的羞恥。她拈過幹淨的巾帕,微微側頭將濕漉漉的發尾裹住,正欲開口時,坐在軟榻上的沈縝卻推開了案幾,繼而攤開掌心,“綣綣,我幫你。”原本想說的話便先打住,叢綣往那邊去,坐到女子懷裏。後者自然接過巾帕,仔仔細細替她絞起濕發來。先前的話題好像就這樣被拋之腦後了。叢綣有些好笑,捉住身後人的衣擺,軟聲發問,“阿縝想考校妾什麽?”略等了會兒,背後傳來溫和的回應,“綣綣能在此室做何?隨意試一番即可。”湯池,水氣。聞言女人並未思忖太久,在沈縝等待的視線中,她素白的指尖揚空微點,所過之處頃刻結成一層薄冰,冰花迅速蜿蜒,聚成瑩白“爆”字,一瞬落入池中,刹那轟鳴聲起,水花激濺一片。“......”沈縝眸光複雜。係統在她耳邊噓歎道:“宿主,這就是潛力值百分之百。”沈縝:“......我知道。”方才展示完甚至覺得自己表現並不好的叢綣忐忑輕道:“阿縝?”“......”從複雜心緒裏回過神,沈縝空出手揉了揉女人耳廓,不掩讚歎,“綣綣,很厲害。”她微頓後低聲:“假以時日,你會站到此世之巔。”?!叢綣極驚極怔,然而沈縝並沒有給她回頭看其神色的機會,說完這句便沉默下去,直到叢綣的濕發被絞幹,她往後退開,疊起巾帕丟到側旁的小案上,複又在叢綣身邊坐了下來。分明笑顏盈盈,叢綣喉頭的疑問卻怎樣也難對她吐出。此話何意?隱在這個問題下的還有叢綣冷靜的自問若此話為假,她是何意?若為真,又是...何意?千般思緒至最後,叢綣隻伸手溫柔撫上沈縝臉頰,輕聲道:“若妾能如此,阿縝就可以少辛苦一點了。”沈縝彎眸,蹭了蹭女人的手。兩人間一時寂靜,須臾,叢綣拉著她讓她躺下枕在自己膝上,替她按揉眼周穴位,同時問道:“傍晚,阿縝是去處理無憂公主之事了麽?”“嗯。”沈縝肯定,淡淡勾唇,“她想見我,詢問救人之道。”“救人之道?”“是。她想救女人們。”女人們?叢綣蹙眉。女人們有很多,已處在戰火中的邊境女子,北軍從邊境至開平一路行來郡縣的女子,開平的數萬民女...和宗室女與命婦。那位公主想救的,是哪些女人?戰事已起,有人死去、有人被擄是已然定下的事情,非人力所能轉圜。與宋昭華有過幾麵之緣也短暫交流過,叢綣相信對方知曉這個道理。如果隻是救宗室女與命婦,或許還可以做成,再大一點到一城女子,也可以想些辦法勉力一試,但絕大多數...隻能聽天由命。就像鴉雀在東海國的人早在半月前便開始著手準備庇護部分百姓,但成效並不如何。或許有這畢竟隻是情報組織的緣故,但也可見在洗劫城池的雄壯騎兵前,再精心的安排也會受挫。坦白講,真正救下所有人的辦法,隻有阻止這場戰役。可是這絕對不會實現。那麽,她所問的就是如何救下宗室女與諸命婦們了。莫名地,叢綣想起了沈縝一開始的意圖。在聽得她說要扶持女子為帝的第一瞬間,叢綣震驚的同時也就下意識思慮了這該如何做。然後很快便得出結論:有什麽情況比皇室所有男人都“仙逝”,或淪為他國俘虜來得好呢?公主是不得已挺身而出、扯旗率軍、暫領政事,即便剩餘的臣子們不願將實權交出也沒有關係,占下名分,其他東西可以再謀奪以得。當然,一定會有連名分也不同意的大臣,但這等佞臣,分明是想趁宋氏宗室衰弱之時行大逆不道之事。沈縝後續的安排,證明了她的想法大約同她不謀而合。不過,即便真如此施行下去,百姓們仍會身處於戰亂中。甚至宋氏皇室、位高權重的大臣必須被擄走,也就意味著,宗室女與諸命婦注定逃不過此劫。雖然最終並未走上這條路,但在和宋昭華交談後的沈縝將抉擇權交予她、而她選擇走的那一刻,叢綣就已然知曉結局將再無可改。沈縝不會救她們。輕歎一聲,叢綣指腹刮過懷中人下頜,問道:“那阿縝如何回複的呢?”“回複?”沈縝重複了一遍,語氣意味深長,“我沒有回複。”撐著地坐起來,她淡淡道:“涿郡的荒村中,是她自己選的路。既選擇,便該承擔結果。”隨著話音落下,她嗆出連聲的咳嗽,被手捂著的嘴唇血色飛速褪去,原本嫣紅的桃花眼尾卻更顯鮮紅,溢出的淚光甚至沾濕了睫毛,墜下半滴點上青衣。已經有段時日不曾見這人咳嗽的叢綣,刹那感受到了自己快起來的心跳聲。她疑惑不已,眉宇間染上擔憂焦灼,跪起來傾身替沈縝拍撫脊背,“是不是受了涼?阿縝,緩一緩,我們即刻便回去...”沈縝慢慢平複下胸腔的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