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辭狠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才恢複清明。“沒事吧。”翟星眠垂頭看她,淺色瞳孔滿是關懷。“沒事。”江棲辭的心忍不住多跳一下,麵色卻依舊沉著冷靜:“謝謝。”“不客氣。”翟星眠摸了下鼻尖。兩道重合的陰影逐漸分開,就像她們的主人,如同兩條相交直線,過了那個點,就徹底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作者有話說:9500,四舍五入就是一萬,還是挺肥的!老規矩,明天晚上9點前,本章留評發紅包第26章 回去的路上, 翟星眠一直垂著頭,臉上雖然還掛著散漫的笑,卻有種說不出的安靜,左手插著口袋, 自顧自地走著。一路無話。等回到別墅的時候, 其他人已經回到了房間。翟星眠打開門,封閉的房間像是蒸籠一樣, 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她猶豫了片刻:“先開一會兒空調吧, 等睡覺的時候再關,可以麽?”江棲辭有些發愣:“什麽?”翟星眠給她解釋:“我昨天聽見你好久都沒睡著, 所以猜測你是不是不習慣睡覺開空調。”江棲辭眼裏的水光微漾, 動了動嘴唇, 其實她不是因為這個才睡不著的, 可是話到了嘴邊, 還是沒說出口。她“嗯”了一聲,又說:“不用關,我隻是有些冷,溫度調高一點就可以。”“好。”兩人各自洗漱後, 便關了燈。夜沉如水,蟬鳴聲聲,兩個人躺在床上,各懷心思。翟星眠一向睡得早,今天卻意外地失了眠, 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怎麽也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睜開眼, 不知第多少次翻身, 耳邊又是的聲響。旁邊也跟著翻了個身。今晚她們跟翻身比賽似的,一人翻一下,另一個必然緊跟其後。失眠了就喜歡換姿勢,但又怕聲音太響,吵醒對方,隻能以此判斷對方是否醒著。黑寂的夜裏,翟星眠冷不丁開口:“睡不著?”“嗯。”便沒了後續。翟星眠輕籲了口氣,望著天花板,雙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被子上。她忽然想起了卡洛琳,那個從高中就一直陪著她的女孩,她們一起度過了十年,幾乎囊括了她整個青春。在她們進入聯盟的第二年,季後賽遭遇達拉斯牛仔隊,整場比賽珍妮特像毒蛇一樣,盯著卡洛琳。比賽還剩下最後十六秒,費城老鷹隊落後一分。翟星眠並沒有慌,她有一顆大心髒,越到這種時刻發揮越好,她冷靜地進行防守閱讀,像是站在了上帝視角,在二維平麵上搜尋著最適合的接球人員。瞬間。她眼神銳利,定位到了卡洛琳。可是就在球脫手的瞬間,卡洛琳剛準備加速接球,珍妮特卻忽然像速度八十邁的汽車,和她們隊的另一個球員,前後夾擊,重重地撞上卡洛琳。隻見一隻頭盔飛了出去。全場寂靜。無數球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關切而擔憂地望著那邊。與此同時,橄欖球也直接墜落在了綠茵場上,如同卡洛琳一樣,彈了兩下,沒了聲息。翟星眠腦子裏“嗡”的一聲,緊接著像是耳朵進了水,嘩嘩啦啦的聲音響起,仿佛與世界隔絕開。她臉色發白,扒開麵前達拉斯牛仔隊的球員,急忙朝事故發生的地點趕過去。過了一會兒,隊醫來了,卡洛琳躺在擔架上,緊緊拉著翟星眠的手,哭得像是個孩子,疼痛讓她失去了聲音,鼻涕和眼淚淌了滿臉。她的嘴唇還在不斷翕動著。翟星眠看清了。她哭著說:“翟,對不起,對不起……”“沒關係的。”翟星眠輕聲說:“我們還有機會。”可是場上的時間隻剩下了不到十秒,她們彼此都知道,她們已經告別了季後賽。翟星眠起身,冷冷地看珍妮特,看見她惡劣地揚了下唇角,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隨後又轉頭,又焦急又無辜地向裁判解釋著,她說她是預判,看見球向這邊飛來的時候,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才直直地撞上去。演技滿分。翟星眠知道她是故意的,她痛恨著暴力橄欖球,卻無計可施。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她們還有機會,下一次見麵,她們一定會用勝利打腫她的臉。果不其然,她們的第三年,依然打入了季後賽。可是就在季後賽第二周的前一晚。卡洛琳把翟星眠叫了出去,她們並排坐在街邊的長凳上。夜晚寂靜,卡洛琳望著星空,她不說話,翟星眠就陪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她說。“翟,這可能是我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年了。”她笑了笑,笑容勉強,又帶著釋然,語氣平靜得好像隻是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醫生說我的膝蓋可能撐不住了。”“我們這次一定要贏得超級碗,完成我們的約定,好麽?”翟星眠怔住,鼻子酸了酸,眼裏淺色波紋蕩漾。好一會兒,頷首,無比真摯道:“……好。”在漫天繁星下,她交付了自己的承諾。第二天,翟星眠一直在防著珍妮特,整場比賽,翟星眠都沒怎麽往珍妮特所在的方向傳球,局麵根本打不開。傳球對象被限製,這對於一個以戰術多變聞名的四分衛來說是一場災難。見情況不妙,總教練叫了個暫停,把翟星眠叫到一旁,不斷地給她做心裏建設。如果這樣下去,幾乎是輸定了。翟星眠定了定神,深籲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麽繃緊神經。再次上場後,終於開始試探著往珍妮特所在地方傳球。可是,就在她即將放鬆警惕時,珍妮特卻故技重施,翟星眠幾近崩潰,她又一次看著卡洛琳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是故意的啊,為什麽沒有人懲罰她!翟星眠的腦子裏不斷地想起前一天晚上,卡洛琳對她說的話。這是卡洛琳的最後一個賽季,為什麽珍妮特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打一場比賽,卡洛琳的身體已經那個樣子了……翟星眠氣得渾身發抖,想起上一次聯盟對珍妮特的輕拿輕放,對聯盟徹底失去了信任,既然沒有人可以懲罰珍妮特,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她腦子裏還殘存著些許理智,並沒有直接和對方打起來,而是故意刺激珍妮特,讓她對自己動手,這樣既可以讓珍妮特禁賽,也可以直接報仇。珍妮特比她大三歲,等再過三年,她已經三十多了,不可能再重回賽場。然而,讓翟星眠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己也被禁賽了。但是聯盟從來沒有哪一條規定寫著,動嘴也要被禁賽。翟星眠隻覺得可笑,一切堅持轟然倒塌。超級碗,她不想要了,名人堂,她也不想進了,即使三年後她還可以重回球場,她也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壞事,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點如同冰雹一樣砸來,翟星眠經曆了前所未有的人生低穀,被砸地頭暈目眩,眼冒金星。“眠眠,爺爺快要死了。”說這話時,爺爺眼裏滿是歉意,嘴邊還掛著無奈的笑。這三年,翟星眠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業,很少回家,並不知道在一個月前,在她準備季後賽時,爺爺被診斷出了肺癌晚期。醫生說,爺爺可能撐不過半年。仲裁結果出來的那一天,下了場雪,翟星眠背上了天價違約金,從高高在上到一文不值,翟星眠隻用了一個晚上。她的第三任女朋友給了她一個吻,瀟灑地提出分手,翟星眠不糾纏,兩人分手分地體麵。回到家裏之後,又看見一個不速之客。相對無言。不知過了多久。翟星眠望著窗外,無喜無悲,忽然看見馬路上突然跑過去一隻跛腳的狗,毛發有點濕,被凍得瑟瑟發抖。有人舉著傘,在它麵前放了個狗罐頭。細細的尾巴輕輕甩了一下,狗汪了一聲。高傲精致的女人半倚著桌子,和翟星眠相似的眸子睥睨著她。“你知道錯了麽?”用陳述句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