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辭又發了一句:“我最近要去b市出差幾天。”看到消息提示的翟星眠很是雀躍,隱隱有些後悔,為什麽沒早點看到消息,那樣就可以秒回江棲辭,也可以早點收到江棲辭的回複了。可再看見這兩條消息,整個人仿佛被兜頭澆了盆冷水。她有種被人拋在原地的感覺,像是事情還沒解決,罪魁禍首便要逃離案發現場,害她的心口像是堵了層密密麻麻的棉絮。她覺得江棲辭拒絕她,再回來找她,起碼要哄哄她。那天江棲辭能上樓找她已經算是哄她了,但是對翟星眠來說,卻隻能算哄了一半,一切戛然而止。她沒能說說自己的不滿,江棲辭也沒能說說為什麽要拒絕她,憋得她不上不下。偏偏江棲辭自然得讓她覺得,那些情緒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江棲辭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現在連人都跑了。翟星眠麵沉如水,果然蘇見月是對的,她不問江棲辭可能永遠都不會說,衝動之下打出一行字:“江棲辭,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你不覺得你還欠我一個解釋麽?”可衝動隻是一瞬間,最終礙於麵子,拇指還是沒能落下去,翟星眠把手機扔到一旁,仰在椅子上,闔著眼眸按了按太陽穴,努力收拾情緒。良久,長歎了口氣。算了,好歹她出差了還記得跟自己知會一聲。工作重要。翟星眠的理智這麽告訴她,隻是情感上還是過不去,連消息都沒給江棲辭回。第68章 江棲辭收拾好東西就坐上了高鐵, 這次她運氣好,剛好分在鄰市,b市的負責人掐著時間在火車站接她們。已經是老相識了,期間沒任何的波折, 隻是一直到江棲辭安頓下來, 也沒收到翟星眠的回複。一開始江棲辭覺得她是在忙,可隨著時間的流逝, 她們的對話框仿佛死一般寂靜, 遲遲沒有動靜,江棲辭的心漸漸變得慌張。可讓她在情況不明時主動詢問, 她又不敢, 隻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她一邊需要去各個高校宣講, 一邊又得給現在已經報名機構的學生講課, 忙得腳不沾地,隻是閑暇時間還是會想:星眠為什麽不回她消息,她最近很忙麽?又出去比賽了?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她後悔了, 經過那天晚上,她發現更喜歡另一個女孩?那天兩個人耳鬢廝磨的場景在江棲辭腦子裏一晃而過,她的心陣陣下落,仿佛落不到實處,但她還是強裝鎮定。不會的, 星眠才不是那種人。隻是手指還是忍不住攥得更緊了些。這次出差是岑慕和江棲辭兩個人一起,見江棲辭又在發呆, 岑慕已經見怪不怪, 隻是走到她身邊, 伸手在江棲辭眼前揮了一下。“想什麽呢?”江棲辭一個激靈,回過神:“沒什麽。”她不是喜歡和別人傾訴的人,更何況如果由她訴說,這件事必然會對翟星眠不利,她不希望除了沈照唯一一個知道她喜歡翟星眠的朋友誤解翟星眠。她垂了垂眼,在抽屜裏翻出一個小盒子來,岑慕定睛一看,是一盒潤喉糖,牌子還蠻有名。自從《心動小屋》結束,江棲辭一發呆就要打開看一看,偶爾吃一顆,現如今盒子已經快空了。偏生江棲辭眼睛生得深情,看什麽都能折射出星星,岑慕總覺得她看那盒潤喉糖,像是在看她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在一起的舊情人,溫柔中透著悵然。這次還是像之前一樣,江棲辭纖長的手指在每一顆糖上撥弄了一下,岑慕跟著她的動作數。六顆。江棲辭想了想,又把盒子蓋好。又是這樣。岑慕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這糖效果這麽好麽?看一看喉嚨就不痛了?”江棲辭一愣,抬眸看著岑慕,動了動嘴唇不知該如何解釋,笑得有些尷尬:“……沒有。”她低下頭,視線落到那盒潤喉糖上,半真半假地說,似是有些低落:“就是發現隻剩六顆了,怕吃完了買不到這個牌子。”“不會啊。”岑慕隨口道,說著就要拿起那個盒子,隻見江棲辭怕她搶似的,從來都沒這麽快過,迅速地把盒子捏在手裏,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林間遇見生人的小鹿一般驚慌失措。岑慕一時錯愕,手上摸了個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棲辭,把嘴邊的話說完:“這牌子還挺常見的……”江棲辭這才發現自己反應過激,低頭不再看岑慕,把潤喉糖放進衣服口袋裏,輕咳了一聲:“我去看看學生上自習。”直到她出門,岑慕才回神,蹙眉不解,喃喃道:“不就是一盒潤喉糖麽,怎麽反應這麽大……”她聳了下肩:“不懂。”這會兒已經接近黃昏,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邊,b市的培訓基地是一個小區改建的,一共三棟樓,教室是個地下室。江棲辭走在寂靜無聲的樓道中,推開門,教室裏早就開了燈。一陣涼風竄進來,前排的學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門口,攏了攏羽絨服。“打擾一下,大家如果有問題可以過來問我。”說完,江棲辭便坐在講台前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翻了會兒書,又把潤喉糖拿出來把玩,開始發起呆。過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她從上翻到下,翟星眠的朋友圈還是那些內容,僅展示半年的朋友圈,這半年中的三個月,都是她們一起度過。江棲辭點進了一條文案是【秘密】的朋友圈,配著煙攏小巷的圖片,那時她們同坐在一條小船上,耳邊是吱吱呀呀的搖櫓聲和雨滴打在烏篷上的聲音。九宮格中有一張,是江棲辭的手,不知道翟星眠是什麽時候偷拍的。沒有聯係的半個月,江棲辭每天都會看不止一遍。秘密,她是秘密麽?江棲辭低了低頭,嘴角勾起一抹溫和又略顯苦澀的笑,她猶豫了好久,還是點進了【發消息】,她有太多的話想和翟星眠說,可是最後,所有的話都隻匯集成了小心翼翼的兩個字:“在麽?”第69章 五點鍾, 教室裏不剩幾個人,江棲辭剛在食堂吃完飯,百無聊賴地散步。江棲辭一邊走還一邊不忘關注自己的手機,翟星眠沒有回複她。天空沉沉悶悶的, 看不見月亮, 倒是能看見幾層烏黑的雲在翻騰蔓延,氣溫似乎也比平日裏高。這是要下雨了麽?江棲辭感覺有些胸悶, 腳步不自覺開始加快, 她感冒沒有好徹底,這幾日說話都軟綿綿的, 可不敢再淋雨。耳邊忽然傳來好像悶雷一般的聲音, 江棲辭跑了兩步, 就在這時, 手機震動。【地震紅色預警】江棲辭臉色驟變, 腳步頓住,隻聽忽然有人大喊:“地震了!”不等江棲辭有所反應,周遭一片嘈雜,學生紛紛從食堂外奔, 江棲辭下意識想跟隨她們的方向往空曠地帶跑去,電光火石之間,腳上一刹車,她又調轉方向跑進教學樓。所有人都在往外跑,隻有她劃開人流, 長發被風揚起,不要命地衝進教學樓。“棲辭!”岑慕隔著人群焦急大喊。“我去教室裏看看。”江棲辭回道。之前教室裏還有人在自習, 雖然也許他們聽見了外麵的騷亂, 但作為老師, 她不允許自己心存僥幸,也不允許存在任何一絲學生被困的可能性。而且……她的潤喉糖也還放在講台上,來得及的,江棲辭這樣告訴自己。大概隻過了三十秒鍾,江棲辭路上遇見的人越來越少,已經快要到了。突然悶的一聲,吊燈砸下來,天花板上不斷落下大量泥沙灰塵,江棲辭下意識縮住肩膀,抬手做護頭狀。緊接著又是一個悶聲,江棲辭回頭看,一個女孩直挺挺地摔到地上,麵色痛苦,用了幾次力也沒能爬起來,顯然摔得不輕。江棲辭看了看不遠處的教室,又看了看女孩,眼神變得堅定,她急忙跑過去,扶起對方,語速飛快:“教室裏還有人麽?”女孩臉色發白,眼眶生理性地溢出眼淚,她強忍腿上的疼痛,搖了搖頭:“沒有了,我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江棲辭對她有印象,是班上最用功的學生,起得最早,也走得最遲,每次看見她,她都在聚精會神地學習,耳朵上時常掛著耳機。聽她這麽說,江棲辭沒再猶豫,清冷的聲音輕緩,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別怕,老師帶你出去。”女孩的眼更紅了,她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但也不可能聖母心地讓江棲辭別管她。更何況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她全身心地信任江棲辭:“謝謝老師。”江棲辭半蹲著背起女孩,因為太急,第一步差點一個踉蹌摔倒,但還是穩住了腳步,跑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身後不斷有東西砸下的聲音,水管“嘭”地一聲炸裂,江棲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自己還病殃殃的,這一路竟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吃力。直到她們走出教學樓,院子裏寒風凜冽,不斷傳來悶雷聲,天空電光閃閃,地動山搖,平日裏用來上課的老樓牆體微微開裂,依然佇立在那裏。江棲辭來不及注意這些,跑到空曠地帶和其他人集合,晃晃悠悠地放下女孩,額頭上遲滯地冒出汗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猛的晃了一下。其他學生急忙扶住她:“江老師!”江棲辭眼前天旋地轉,她眨眨眼,眼前還是一片模糊,戴上眼鏡和眼鏡沒有什麽區別,像是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馬賽克。她捂著胸口,感覺有些喘不過氣,耳朵也傳來嗡嗡的聲音,她閉上眼,強忍著這些不適,擺擺手向其他人示意她沒事。緩了一陣,開口道:“可能有些腦供血不足。”學生們一聽,趕忙把她扶到一處坐著,大概過了十分鍾,江棲辭眼前的場景才逐漸變得正常。……a市。翟星眠剛剛訓練完,今天她和張教練出了一點分歧,比以往下班時間晚一點。她洗完澡,擦著頭發,裸露著身體走到更衣室,其他人正邊說說笑笑邊穿衣服,偶爾瞥見她,視線又迅速移開。橄欖球隊的球員身材都很好,隻是比翟星眠壯碩一些,倒是有人羨慕翟星眠這樣偏纖細的身材,但也隻看一秒,便又拋到腦後,畢竟如果她們像翟星眠這樣,恐怕就要和橄欖球說再見了。經過這兩天的冷卻,翟星眠的心裏已經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委屈又失落,偏偏又舍不下麵子去主動聯絡江棲辭。可是她忽然好想對方,那幾分矜持便也淡了下去,翟星眠邊擦著頭發邊蠢蠢欲動地想,一會兒給江棲辭發個消息吧,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她什麽時候回來,要不要見麵。江棲辭都告訴自己她去出差了,應該不是她又後悔了。翟星眠半垂著睫毛,這樣想著。穿好衣服後,一打開手機。翟星眠眼神一亮。【在麽?】時間是半小時以前,對方也想她了麽?翟星眠唇角忍不住彎了一下,她按捺住好心情,發了一句。【怎麽了?】遲遲沒收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