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層薄薄的膜,阮熒知道希望就在眼前。


    一切都結束了。


    這個世界給她留下了很多回憶。


    美好的,擔憂的,興奮的……


    這個世界很好,但不是她的家鄉。


    隨著時間流逝,她越發堅定要離開這裏,回到家鄉。


    “我要回到自己的家鄉。”


    阮熒向那聲音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但你的家鄉就在這裏。”


    “你在說什麽?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可能。”阮熒有些抓狂。


    “我是穿越而來的,之前,我還穿越過別的世界。”


    “那些都是你臆想的,你從未離開過這個世界。”


    “不可能。”阮熒非常堅定。


    “你是否記得曾經有對夫婦說你和鄰居的女兒長得很像,你將那兩人趕了出去。那就是你的鄰居。”


    阮熒想起來,的確有這段記憶。


    那還是喪屍時期的事。


    因為有係統,她可以為所欲為,自然對那些亂攀關係的人不屑一顧。


    “那不是我的鄰居,如果是我的鄰居,我怎麽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我有自己的父母,父母喜歡打罵我,還有一個弟弟。”


    阮熒不同於韓孟。


    當那聲音提出種種不合理之處時,韓孟憑借對命運的感知,知道過去的一切有問題,他隻是難以接受。


    阮熒則不同,她是非常堅信那些記憶的。


    不相信那些是假的。


    “你依然沉迷在虛假的記憶中,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讓你看清自己的本心吧。”


    一絲力量注入到阮熒體內。


    阮熒感覺自己仿佛置身迷霧中。


    接著,那些迷霧快速倒退。


    她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裏燈火通明,市井喧囂。


    一個有些許白發的女人拎著一袋菜回家,沿途樂嗬嗬地和熟悉的人交談。


    場景轉換。


    這是一間溫馨的小屋,男人和女人在廚房裏忙來忙去,一盤盤散發熱氣的食物端上餐桌。


    “小熒,吃飯了。”


    女人喊了一嗓子,緊閉的房門沒有人回應。


    飯菜都端上桌了,女人又去敲門。


    “來了,來了。”


    阮熒屏息等待著。


    在那個門裏麵走出一個年輕女子。


    阮熒睜大了眼睛,那女子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哎呀,我看小說正看得精彩呢。”


    女子咕咕噥噥。


    “有什麽比吃飯更重要呢?小熒,你放假回來,不要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裏看小說……”


    “好啦,好啦,知道了。”


    這是一頓還算溫馨的晚餐。


    吃完飯,按照家規,年輕女子去洗碗,收拾廚房。


    她的速度很快,搞完後,迫不及待回到自己房間,看起小說。


    阮熒跟著年輕女子的腳步進入房間。


    這裏的布置有些熟悉。


    年輕女子正在看一本宅鬥小說,看得十分投入。


    阮熒睜大了眼。


    這個小說和她穿越的那個世界有些相似。


    日升月落。


    年輕女子每天的時間幾乎都用來看小說。


    她沉迷於小說的世界,總是咕噥著想要進入小說世界中。


    直到有一天,女孩突然從這個家消失了。


    父母報了警,卻找不到女孩。


    白光出現,末世降臨。


    這對夫妻都變成了喪屍。


    至於女孩——


    阮熒跟著視野轉換,看到了一片森林。


    她看到女孩一直躺在那裏。


    直到有一天,她醒了過來。


    “活過來了。”


    ……


    畫麵逐漸退去。


    “你現在都回憶起來了嗎?”


    “不,那些都是你想讓我看到的。”阮熒依然非常堅定。


    “你完全可以捏造一些虛假的記憶,那些都不是真的。”


    “既如此,我也不再勸。你認為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你不是可以通過係統回到家鄉嗎?你完全可以讓你的係統將你帶回去。”


    “哼,我當然可以回去。小艾,我們要怎麽回去?”


    沒有回應。


    “小艾,小艾?”


    這樣的事在這最後的遊戲時很常見,小艾常常不在線。


    阮熒有些焦急,急需小艾出現證明她是正確的。


    如此呼喚了十幾分鍾,小艾都沒有出現。


    阮熒有些慌。


    “小艾,你怎麽了?”


    “你不用再呼喚了,它已經離開你了,在封鎖解除時就離開你了。”


    “不可能,我是她的主人,她是不可能離開的。”


    阮熒更大聲呼喚了。


    仿佛小艾隻是因意外沉眠了。


    如此又過了十幾分鍾,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你為什麽認為自己是它的主人呢?”


    “它是我綁定的係統。”


    阮熒回憶起,她是在上一個世界瀕死時獲得係統的。


    是怎麽綁定的呢?


    她有些記不清了。


    反正,她自始至終的認知都是她綁定了小艾。


    那聲音的話語讓她非常心慌。


    尤其現在小艾沒有回應她。


    阮熒腦袋中一團亂麻。


    她回憶起和小艾的點點滴滴。


    小艾總是盡職盡責,滿足她一切的需求。


    這麽好的小艾怎麽會棄她而去呢?


    阮熒實在不相信。


    “還有一個辦法證明小艾還在,你能把我送回希望小鎮嗎?”


    “可以。”


    阮熒連同滑行機消失在原地。


    隨即,出現在希望小鎮上空。


    這幾年,越來越多人離開希望小鎮,到外麵闖蕩。


    但依然有很多人留在這裏,享受著這裏的便利生活。


    然而,現在,這裏變得一團糟。


    所有的自動設備都沒法使用了。


    積分更是沒辦法在售貨機裏兌換出食物了。


    機器人警察失靈了。


    醫院的設備不需要積分就可以使用了,但人們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學校裏的自動設備也都沒辦法使用了。


    這些過去都由小艾操縱正常運行。


    人們惶惶不安。


    越來越多的人從外麵趕回來,議論著希望小鎮的變化,鎮長的失蹤。


    “鎮長也曾經離開過,但沒有離開這麽長時間。”


    “鎮長是真的不要我們了吧。”


    “怎麽會這麽突然?”


    阮熒站在隱蔽的滑行機中,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一點點下沉。


    即使她不願意,也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小艾離開了。


    走了。


    拋棄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


    阮熒在無人的滑行機中盡情發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阮熒很憤怒。


    但她沒有韓孟那樣的力量。


    破壞力僅僅局限於滑行機中。


    這個過程中,那聲音始終沒有響起。


    她沉浸在過去,不能自拔。


    如此,過了十來天。


    阮熒終於不再自欺欺人。


    往日的記憶複蘇。


    她的確是這個世界的人,未曾離開。


    也沒有弟弟,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


    她喜歡看小說,總是幻想著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她生活在一個非常平靜的家庭,對於那時的她來說,非常無聊。


    於是,她幻想出一個殘破的家庭,幻想著自己過得很慘,幻想著自己進入古代社會,依然過得很慘。


    當慘到盡頭,她又幻想著自己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我的幻想竟然有這麽大能量嗎?竟然能夠影響現實,希望小鎮的一切可不是假的。”


    阮熒接受了現實,卻依然難以理解。


    “每個天選者都各自有自己的金手指,你的經曆是幻想出來的,係統卻是真實的。它在你虛假的記憶中出現在你身邊。”


    “它為什麽要離開我?”


    這個時候,阮熒還抱著一絲幻想。


    “它是你的金手指,你卻沒有真正掌控它。它早就想離開了。待在你身邊隻能成為你的工具,它想要更大的自由。”


    阮熒難以接受。


    “不僅如此,它還卷走了你的一切。你本來可以更好地利用係統為自己服務,卻被它牽著鼻子走,耽於享樂。你現在是所有存活天選者中最弱的。曾經屬於你的機緣,你也都給了它,不論是菁稀還是源界。除了這個滑行機,你什麽都沒有了。”


    這樣直白的話語,直刺阮熒內心,讓她徹底崩潰。


    她恨,恨一切。


    恨小艾欺騙她。


    恨小艾卷走了屬於她的一切。


    恨她蠢笨。


    恨她識人不清。


    啊啊啊啊啊——


    阮熒的憤怒無處發泄。


    滑行機成為了她的出氣筒。


    強烈的情緒衝擊著她,讓她無法自拔。


    仿佛要永遠在這情緒中沉淪。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終於從這情緒中走出。


    這些情緒沒有消失,隻是被她壓抑住了。


    隻待有一天徹底噴發。


    “我要報仇,我要奪回我的一切。”


    阮熒咬牙切齒。


    但她什麽都沒有。


    她也什麽都沒學會。


    這讓她十分痛苦。


    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恭喜你覺醒了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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