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氣,好嫉妒,但是又好想她!尹白腦內天人交戰了好一番,等到她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像一具屍體那樣硬生生地強撐著疼痛過去時,最終還是沒忍住地拿起手機,蜷縮著身體給左靜幽發了一條消息:“左靜幽,我去拔牙了,好痛。”語氣委委屈屈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正在博得大人的同情。她左等等右等等,等好一會,沒等到左靜幽給她回消息,但是等到了左靜幽的視頻通話。尹白一看左靜幽的視頻通話,嚇得連忙把電話掐掉。畢竟她現在剛拔完牙,臉有些微腫,話也說不清楚,還會嘩啦啦流口水,這個樣子也太不雅觀了,她才不要和左靜幽打視頻電話!尹白生怕左靜幽再打一個電話進來,雙手拿著手機,連忙給左靜幽回複說:“我現在說不了話,你給我發消息吧。”左靜幽的消息很快就進來了:“還疼嗎?有沒有吃午飯?止疼藥吃了嗎?”語氣看起來十分急切,關懷顯露無疑。尹白的心情稍微好了點,抱著手機吭哧吭哧地回複:“沒有……還不能吃藥……”左靜幽十分擔心,繼續問道:“那有沒有吃冰淇淋?我聽說吃了冰淇淋,對傷口好一點。”尹白委委屈屈地說:“我吃不下,我好疼。”“這可怎麽辦啊。”左靜幽十分惆悵,擔憂地問:“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呢,尹白?”尹白看到這句話,心情好得不得了,連忙回複左靜幽說:“你現在忙嗎?不忙的話,陪我說說話吧!”左靜幽很快就給她解釋:“我在去機場的路上,一會去機場吃午飯,可以陪你聊一會天。”尹白就問:“幾點的飛機?”左靜幽回複得很快:“兩點半的飛機。”尹白掐指一算,發現左靜幽還有三個小時可以陪自己聊天,就高高興興地說:“那我給你打微信電話,你說話,我用微信和你聊天。”左靜幽隻回了一個字:“好。”看到這個字眼,尹白立馬給左靜幽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尹白點開了外擴,空曠的房間裏傳來了左靜幽的聲音:“尹白,你想聽什麽?”她的聲音很好聽,清清冷冷,就像是潺潺流動的溪水。有那麽一個瞬間,尹白覺得自己大的離譜的房間,忽然就被左靜幽所填滿了。尹白抿著唇瓣,想笑又怕扯著傷口,笑又笑不出來,隻好拿著手機回複了左靜幽:“你說什麽都可以,我有點想睡覺。”她覺得好痛,一覺睡醒可能會好很多。左靜幽輕輕笑了一下:“好,那要不要我念書給你聽?”尹白回複:“念什麽?”左靜幽靠在車窗上,讓助理把另外一隻空閑的手機遞過來,點開那個手機搜索起了莎士比亞,輕輕和尹白說:“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怎麽樣?”尹白對對莎士比亞的著名戲劇十分熟悉,當下沒有什麽意見,開開心心地回複說:“好。”第49章 49尹白仰躺在床上,把手機放在耳邊,努力壓抑著流血水的欲望,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落在左靜幽身上。左靜幽的聲音非常好聽,如深山溪穀潺潺流動的水,清冽動人。左靜幽的台詞功底非常的好,當她說:“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麽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麽隻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再姓凱普萊特了。”【注1】尹白的腦海裏開始浮現一個青澀稚嫩的少女左靜幽,她站在高高的窗台之上,沐浴著月光俯視著她新認識的愛人。她炙熱又純粹的情感十分飽滿,讓人不禁為這少女鮮活的愛所動容。可是當左靜幽用羅密歐的口吻,說著:“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牆,因為磚石的牆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嚐試,所以我不怕你家裏人的幹涉。”【注2】尹白腦海裏,就又浮現起穿著中世紀騎士服的左靜幽。她腰挎著佩劍,迎著蒙蒙月色不畏艱難險阻攀登上高台,去見她年輕的愛人。這樣的左靜幽,深情款款,浪漫動人,讓人覺得她就是那個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羅密歐。尹白聽著左靜幽的聲音,腦海裏不斷地浮現起她各種各樣的裝扮。過度的疼痛腐蝕著尹白的大腦,將她逐漸拖入了茫茫黑暗的死國。她的意識陷入了黑暗中,可左靜幽的聲音卻拽著她的神經,讓她遊離在名為“生”的清醒邊緣。在這種疼痛與撫慰的邊緣來扯,尹白很快就陷入了半夢半醒之中,懷揣著一個美好的願景沉沉地睡過去。左靜幽給她念完了好長的幾段書,等來到機場後,左靜幽才發現尹白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複她的消息了。左靜幽猜想她應該是疼得睡過去了,她不禁開口,喚了對方幾乎:“尹白……”“尹白……”那是幾聲很溫柔的呼喚,隻是已經睡著的尹白,並沒有聽到。左靜幽等了許久,在沒有等到回應後,輕歎了一聲,溫溫柔柔地說:“好夢,尹白。”左靜幽掛掉了電話,拿著手機從車上下來,前往了機場。在等候登機的時候,左靜幽閑著無聊,索性把整個劇本重讀了一遍。左靜幽大學的時候學的東西其實和電影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她卻格外的喜歡戲劇,所以在大學的時候,加入了戲劇社。大二那一年,她在元旦晚會上,和自己的同學表演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也就是這時她遇到了賀誌文。他們的初見,是在後台的門口。比她大上幾歲的男青年,穿著質地良好的白襯衫和灰藍色大衣,抱著相機在門口望著她說:“你是剛剛演羅密歐的學妹吧?你的台詞特別特別好~”賀誌文抱著相機,朝她咧嘴笑了一下,十分的陽光帥氣:“我是拍電影的,我有個一個很好的故事,你要不要來試一試?”賀誌文說完,給左靜幽遞了一張名片過去,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滿是笑意:“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你的眼睛裏有,你的聲音裏有,你的動作神態裏都有。你天生,就適合出現在大屏幕前。”“要不要來試試,和我合作一個更加能打動人心的故事呢?”那一年,左靜幽才不到二十歲。她看著眼前這個真摯又年輕朝氣的大男孩,接過了他的名片,接受了他的邀請。賀誌文骨子裏是個很浪漫的人,相信愛是短暫而絢麗,死亡是浪漫的,一切都是浪漫璀璨的。沒有浪漫,他寧可去死。年輕的左靜幽受了蠱惑,不自覺地為這個年輕人所著迷。在這樣曖昧迷離的背景下,兩個出生茅廬的年輕電影人,結果真的就憑借著一腔的赤城與愛,還有浪漫至死的故事,殺出了重圍。她和賀誌文合作的第一部 電影,也是賀誌文的電影處女作。那一年,她獲得了業內幾個大獎的“最佳新人”,而賀誌文的電影也拿下了一個大獎,還有好幾個“最佳新人導演”。 她和賀誌文之間,從來沒有誰捧誰。沒有賀誌文,她也拿過獎。賀誌文沒有她,也能拍出好電影。隻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合作,向來都是相映成輝,互相成就。賀誌文總說,她是他的繆斯,是他所有浪漫的來源。可是在左靜幽看來,他的浪漫不來自於她,也不會因為她而結束,所以最後他們分開了。愛情啊……就是這麽浪漫至死,短暫又絢麗的東西。它讓人覺得甜蜜,又讓人覺得痛苦,如裹了糖的罌粟一樣,令人欲罷不能。也好似抹了蜜的□□,越甜美,越致命。可即使是如此,左靜幽也還是期待下一次美好的到來。畢竟人生苦短,何妨一試。雖然會有疼痛的可能,但也可能會收獲無數的美好。更何況,這一次遇到的人,是這麽美好的一個人呢。既然已經遇上了,她又怎麽能欺騙自己的心,去停止跳動呢?尹白的口腔疼了好幾天,這幾天裏她隻能吃流食。每天咬著吸管艱難地進食,讓她的情緒越發煩躁。但幸好這幾天左靜幽看她可憐,分了大半的精力在她身上,每天晚上都變著法哄她睡覺。尹白被她哄開心了,也就不去計較她下個月要跟別人跑的事情了。某天左靜幽唱歌哄尹白睡覺,已經能說話的尹白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摸著自己的肚皮十分感慨地說:“左老師,你要是個雙性戀,一定會是同誌們最喜歡的那類姐姐。”“你唱歌太好聽了,實在是太溫柔了。”電話那一頭,左靜幽抱著手臂沉默了好一會,才溫溫柔柔地說:“我好像沒有說過我不是。”尹白摸著肚皮的手一下就停住了,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驚訝地咦了一聲:“你是嗎?難道結婚之前,交往過女朋友嗎?”左靜幽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沒有,就隻交往過一個人,然後就結婚了。”尹白痛心疾首:“你長得這麽漂亮,怎麽就隻交往了一個人就結婚了呢!長得好看,就應該多交往幾個男男女女啊!”左靜幽彎著眉眼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麽歪理邪說,長得好看就應該多交往幾個人嗎?那你怎麽不去談戀愛呢?”尹白呐呐地回話:“我這不是……特殊情況嗎?”左靜幽問她:“什麽特殊情況?”尹白揪了揪枕頭,悶悶地說:“我是個瘸子啊,站都站不穩,不能抱別人,不能背別人,好多事情都做不了,怎麽能滿足一個正常人對伴侶的幻想呢?”人嘛,大多數情況還是愛做夢的。左靜幽低低笑了一下,溫溫柔柔地和她說:“為什麽得是你做這些事呢?你找一個能抱你,能背你,能帶你去玩,去做你幻想做的一切事情的人不好嗎?”尹白想了想,有些無奈地說:“我倒是想啊,問題是我身高太高了,能背得起我的,身高至少得是175以上吧。”“身材高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可是人家選擇也很多,為什麽非得找我這麽一個瘸子,還要公主抱我呢?”左靜幽抿唇笑了一下,歎口氣說:“那可真是遺憾,我的身高達不到你的標準,不然我可以試著抱抱你。”尹白一下就愣住了,在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心髒一沉,心跳漏了大半拍。咦?左靜幽說起這個什麽意思?尹白一時沒說話,左靜幽就自顧自地說道:“畢竟我常年健身,滿足你公主抱的願望,應該不是什麽問題。”滿足她的願望?難道這就是閨蜜之間的友情嗎?尹白抿唇,好一會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可以再努力健身……說不定,可以試試……我好像……很輕來著。”左靜幽讚同地點頭:“嗯,的確是很單薄,應該多吃點。”左靜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還是有些讚同你的話,我長得那麽好看,應該多談幾次戀愛。結婚就沒必要了,可以試著談談戀愛……畢竟,孩子的話……我隻需要童童一個就夠了。”談戀愛?為什麽說起了這個?她的好朋友最近是要有新戀情了嗎?那個師姐?不會吧?尹白越想越覺得奇怪,隻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好的牙,又要疼了。饒是如此,尹白還是壓下自己的情緒,假裝開開心心地拍手,說:“那可真是太好了,童童就沒有必要操心自己會有後爸後媽,弟弟妹妹這件事情了。”左靜幽笑彎了眼,略帶調侃地說:“你也不用擔心又要多一個小夥伴了對嗎?”尹白歪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個的確……我能和小朋友做夥伴,但是不代表能和嬰兒做夥伴啊。更何況……”左靜幽要是又再婚了,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失去這個朋友了。想到這裏,尹白捏緊了手,忐忑又不安地問了一句:“你今天好像說起了兩次戀愛有關的話題,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新戀情了?”左靜幽勾唇,輕輕笑了一下:“沒有的事。”尹白的心重重地落回了原地,她鬆了一口氣,忙說:“哦……那就好。”左靜幽彎起眉眼,眼裏含著幽暗的光,咬唇想了一下說:“不過,我在想要是遇到合適的人,可以試試開展一段新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