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為什麽要躲著季辭,總之,隻要和她相處,給她的感覺就很奇怪。其實很早以前季辭就給她打過類似事情的預防針。她心裏的天枰已經不知不覺往另一邊傾斜了,隻是一直不想承認罷了。這兩天季辭一再提出要幫她做標記,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對著這個聯係人這個名字她無法做到三番五次的拒絕。中午去食堂的時候,白月璃意外碰見了季辭的兩個室友。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們兩個應該是於果和丁一楠。她坐在她們後邊的一排,兩個alpha背對她不知道她就在後麵。於果:“我就說這段時間洗衣液怎麽越來越少了,搞半天是被辭寶用了。”丁一楠:“這你都知道,我記的你兩用的不都是薰衣草嘛,反正我是搞不清,拿錯也正常吧。”於果:“不啊,因為她洗衣服洗的多,還是用的洗衣機,那分量不一下就掂量出來了嘛。哎,算了,我不好意思和她提。平時吃她這麽多東西,幾瓶洗衣液的錢都吃出來了。”丁一楠:“這有什麽不能說的,辭寶又不是這種人,搞錯了很正常啊。”兩個女聲關於季辭的談話到此為止,很快便天南地北地聊起了其他事。而白月璃深吸口氣,心中已然已經有了決斷。約定標記那天,季辭早早等在相約的地點。她心裏很是忐忑,她是個alpha,可是屬於她的標記還從來沒有到來過,盡管身體已經體驗過了,可...對她而言並不是真實觸碰的感覺,隻有看到某些勾起人欲望的圖片時才會讓身體發出曾經被慰撫過的訊號。她的身體明明體驗過,可這樣的回憶她卻一片空白。本不想這樣著急的。她已經用力在學習了,可是力不從心的感覺時時刻刻傍身於她。門開了。季辭一眼望向門口,少女逆著光向她一步一步走來,身影纖長,體態柔美,柔順的頭發被風吹得飛揚,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學姐!”學姐和以前相比真的一點也沒變,硬要說哪裏變了,那就是變得更成熟更知性,在北一時她還帶著一絲學生的稚氣,現在,越來越有o味了。白月璃的神色說不上多好,聽著熟悉的聲音喚這兩個字,卻一點也沒有原來讓她心動的感覺。清冷地笑了笑,就站在這人的對立麵,等著她自己過來。季辭蕩開一抹自己練習了很久的笑容,“學姐。”至今,她的腦海中依然會回想起在空教室的動作,學姐牽了她一下,因為從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與學姐接觸過,所以一時慌亂讓學姐產生了懷疑。這些天,她反複練習那個動作,現在搭配著這個笑容,將手插入白月璃的臂彎中。白月璃神情麻木,任憑她環著自己,當她一靠近時,便微微側過頭。季辭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後頸上,眼底的侵占欲差點要溢出來。“你就打算這樣直接標記我嗎?”白月璃側過眸,不在意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語氣冷冷地問道。季辭停下即將撥開她衣擺的動作,笑:“學姐的意思是?”白月璃別開臉,什麽表示也沒有。季辭目光從頸後錯開,落在學姐精美的五官上,笑了笑。是啊,她太操之過急了,標記之前需要進行適當的愛撫才行。她將白月璃帶到窗戶邊上,呈現壁咚的姿態,一手撐在窗戶上,一手攬著學姐,身子一點點前傾,將自己的嘴唇一點點送入那紅唇之上。在即將觸碰到的一刹,一隻手介於她和學姐之間把她隔開,正正好隻差那麽一點的距離她就能夠吻到了。白月璃沉著臉色,冷冷道:“你不是她。”像是說給對方,又像是說給自己。季辭震驚失色地看著她。心裏籠罩一層被拆穿的陰霾,以至於白月璃將她推開,她也一點感覺也沒有,回過神時,隻剩下一道飄逸的背影。季辭雙手緊握成拳,眼底閃爍著不甘。白月璃這些天無心上課。季辭這個身體的主人回來了,或許在第一次碰麵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了。不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有過最身處的交流,她們那麽熟悉彼此,其實就是一個眼神的事。而她這些天卻遲遲不想承認。承認,也就意味著,季辭的意識被抹去了。她喜歡的人不在是那個人,那空有一副軀殼有什麽意義。更可怕的是,意識被抹去比死亡更恐怖,死亡尚且留了個念想,可以照舊去祭拜,而意識被抹去,她要怎樣才能再見她。這段時間,社團的事情她沒怎麽管,一直以身體抱恙為由。退了所有的活動,隻去上專業課,更是不敢麵對那個人。就像那天,麵對那副熟悉的麵孔,很難做到拒絕,明明清楚地知道她並不是以前的季辭,可還是差點就沒有把持住。中午,她一個人在宿舍裏,室友都吃飯去了。手機響了下,打開一看,竟然是季辭的室友。她記得最開始加的是一個叫蔣雙全的人,後來大家知道她們的關係之後就一塊兒加上了。給她發信息的人正好是蔣雙全,用很客氣的語氣問道:【學姐,你和季辭是不是吵架了呀?】白月璃困惑地回了一個:【怎麽了?】蔣雙全開始一一數落季辭的罪狀:【次次遲到,天天上課睡覺被老師點了不知道多少次名。】【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素描課老師讓我們自己畫,她直接在畫紙上塗鴉......】【就是說如果你們在吵架的話,你可不可以勸勸她呀,吵架也不能作踐自己的學業呀,素描課的老師現在已經被她氣個半死了。】這些字眼十分有畫麵感,白月璃歎了口氣,回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去勸她的。】和蔣雙全溝通過後,白月璃得知這節課素描老師讓季辭一個人在畫室好好反省。進去後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樣,季辭懶懶散散地坐在矮凳上,有一筆沒一筆地在畫紙上亂抹。白月璃眯了眯眼,告誡:“你應該好好對待她的東西,不止是她的,現在也是你的人生。”季辭回過頭,學姐就站在身後。她立馬站起來,很是開心,全然丟棄那副懶散樣兒。“學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她激動地說道。白月璃無奈,這人就跟聽不懂似的,沒有一點辦法溝通。“季辭,你也是叫季辭,對嗎?”白月璃冷靜下來,努力讓自己和她好好說話,“就算你不喜歡現在的專業,但事已至此已經改不了了,你可以學習你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但不要蔑視這個學校的規章製度。老師的要求也很嚴格,這樣下去你會被開除的。”季辭邊聽著邊點點頭,話音剛落,滿心歡喜看著白月璃,“學姐,我喜歡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我對其他東西都不感興趣,隻對你有。”白月璃無法理解,她搖搖頭,堅定道:“你知道的,我喜歡季辭,其他人的喜歡和我沒關係。”“可,我也是季辭啊!”季辭攤開手,大聲道:“有什麽關係嗎,你喜歡的那個人,其實一直用的都是我的身體,你們接吻也好,標記也好,還是做其他什麽也好,都是‘我’在和你做,同樣是這張臉,學姐你為什麽不能夠接受?你能喜歡她,不就意味著能喜歡我?為什麽就不能和我試一試呢。你如果喜歡那樣的性格,我可以學!你沒發現我學的越來越好了嗎?”“這不一樣。”白月璃糾正她的錯誤思想,“你覺得,我為什麽能夠一眼就知道你們換了一個人,你們難道真的一樣嗎?”“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今天也不會來這裏。”“就算她不會回來了,我也希望你能夠把你的生活過好。不僅僅在於她曾經借用過你的身體,這也是我對你的祝福。”說完這番話,她冷靜了很久。季辭看著她,默不作聲。路過這人身畔時,白月璃垂了下眸,複又抬起:“你,好自為之吧。”季辭走了,白月璃落寞地回到畫室。數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碰過畫筆了,握著筆杆,照著記憶中的樣子,緩緩畫出女孩的輪廓。白月璃再一次聽到和季辭有關的消息,來自於她室友的一通電話。以為這次又和上次一樣向她報備季辭的近況,或者又讓她去勸她。沒料到的是,電話裏傳來女生哭泣的聲音:“學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跟季辭開了個玩笑,推了她一下,結果她從樓梯上摔下去了,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突然暈過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推了她一下的原因。”一句話說了好幾分鍾的時間,白月璃終於聽完了。她沉聲道:“在哪家醫院?”“我們在人民醫院。”白月璃腦子裏亂糟糟的,隨意披了一件風衣就往醫院趕去。她現在的感覺很奇怪,明明知道已經不是當初的季辭,可還是...無可避免地牽動她的心。或許是因為她知道,如果沒了這個媒介,季辭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吧。以前,至少能幻想一下----在夢裏奢望季辭來找她或者給她打電話,發信息,說“學姐我回來了”。可是這些都隨著這個昏迷而幻滅了。她到的時候檢查已經做完了,隻是人還沒有起來,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片子也拍了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按理說連昏迷都不至於,她這個竟然暈了這麽久,建議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第75章 一個月了,季辭還是沒有醒過來。盡管報告單上還是寫著沒什麽問題,但人就是一直昏睡著。白月璃這段時間總是會來醫院探望,醫生從開始的體質問題過兩個小時就會起來,到可能要一兩天,最終變成了現在的一個月。今天,也宣判了如果還是不能夠起來,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成為一個活死人。如果說之前還幻想著季辭有朝一日能夠回來,那隨著這一紙宣告,徹底斷了她的幻想。白月璃揣著複雜的心情離開醫院。來往人流很多,急診的,拿著藥方開藥的,形形色色的人,或許因為免受一場惡疾而心存僥幸,或許因檢查的結果不理想而愁容滿麵。醫院向來是見證疾苦與生老病死的地方。很多人終其一生從這裏開始,從這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