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是冤枉的,甚至他才是受害者,但慕王氏也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大人確確實實死在他身上,那把匕首也確實是王家的,王郎中如今一口咬定匕首是他偷的,算是人證物證俱全。


    現場也沒找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跡和相關證物。


    他更是沒看到,究竟是誰殺了夏大人,慕王氏的心徹底涼了,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誰能為他申冤?


    這件證據不足的無頭案,終究是他承擔了所有。


    他發現,真正的悲傷竟然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的,心死……


    現在的他倒是無比清醒,這輩子都沒如此清醒過。


    “裏正,人是我殺的……”他冷笑一聲繼續開口,“大人強奸在下,沒辦法我隻能試圖反抗,這個過程中失手殺了大人。”


    這話說完眾人一陣唏噓,大家早就認為是慕王氏殺人,如今他認了罪,眾人也沒太多想法,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況且慕王氏的所作所為,早就引起了大家的不滿,單單偷人這一條,很多人就叫喊著將慕王氏沉塘。


    慕王氏承認的十分爽快,簽字畫押一氣嗬成,甚至沒有絲毫猶豫。


    這讓慕朝朝有些意外,她打量了一番慕王氏,心中五味雜陳,雖然為原身報了仇,心裏也無多少悵然。


    說到底他就是壞事做多了咎由自取,因果循環,他本就偷了很多人,所以這次哪怕他是無辜的也沒人信。


    簽字畫押後,官府的人就要帶慕王氏離開,臨走前慕王氏走到慕宴亭麵前。


    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下,如此的真實,至少慕朝朝相信,現在的慕王氏是發自內心的為自己哭泣。


    “宴亭,我後悔了,沒有跟你好好過日子,沒有好好對待朝朝。


    我不是個好夫郎,好母父,如今也算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我傻了這麽多年,一朝醒悟沒想到是人生的盡頭。”


    他泣不成聲,哭自己的愚蠢,竟然為表姐的一句遙不可及的承諾,辜負了這麽好的妻主。


    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竅,如今他該有多幸福?


    從他被趕出慕家開始,他其實就後悔了,慕小蝶對他頤指氣使,動輒打罵。


    幾乎是完全不把他當人看,這也是他想偷王家銀子的原因,他想離開桃花村,重新開始生活,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又看向慕朝朝,眼裏盡是悔恨,每個午夜夢回他都能想起朝朝渴望父愛的眼神,和小心翼翼叫他母父時的表情。


    他心情好的時候,隨便施舍她一點笑臉,小小的她都會開心一整天。


    她會對自己說,母父是愛她的……所以每次他偏心慕小蝶,每次他打罵她的時候。


    朝朝那個小傻子,都咬牙挺下來,小小的她眼裏隻有母父。


    是他魚目當珍珠,錯愛了慕小蝶這麽多年,而對真心孝順他的慕朝朝,冷心冷臉……


    甚至他還對自己的親女兒下手,沒錯……那場大火是他放的,那一道道門鎖是他親自鎖上的。


    他喪心病狂的想要自己女兒的命啊……所以他認罪,即使不是他做的。


    這算是他身為母父,唯一能為朝朝做的事,也是他的自我救贖。


    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咽下,可慕朝朝卻看懂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中藥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為陸懷瑾頂罪。


    現在的他在死前,回光返照般的無比清醒,可惜……太遲了。


    真正的原身已經被他們父女禍害死了,甚至連死都十分不體麵。


    她已經看不到他的懺悔了……


    慕宴亭眼神暗了暗,抬頭與慕王氏對視,“若你過得幸福,還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嗎?


    你今天懊悔是你選擇錯誤的不甘心,你沒想到心心念念的表姐會不要你,從小疼到大的慕小蝶會不把你當人看。


    因為你過得不好,所以才想起以前的好,才會有今天的懊悔。


    可是……抱歉,我和朝朝不接受你的懊悔也好,道歉也好,不會珍惜的人,注定抓不住幸福。”


    慕王氏眼中的光徹底暗了下去,他一步三回頭的看向慕宴亭和慕朝朝,最後被官差押走。


    慕朝朝深深看了慕宴亭一眼,不得不承認阿娘活的通透,是個明白人。


    他說的沒錯,如果慕王氏過得好他不會後悔,不懂得珍惜的人,注定抓不住幸福。


    所以她慕朝朝惜福,並且會更加珍惜眼前人,親情也好,愛情也罷……她都會緊緊握在手裏。


    回去的路上慕朝朝拍了拍阿娘的肩膀,她知道阿娘不是不傷心。


    慕王氏偷了那麽多人,早就該沉塘了,可是阿娘還是給了他活路。


    越是通透的人,有時活的就越痛苦,因為看的太明白,所以清醒著難受。


    或許這就是很多人會說,難得糊塗的原因。


    “阿娘……”她搖了搖頭,竟然不知道怎麽勸慰她。


    慕宴亭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阿娘沒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折騰到大半夜,慕朝朝反而沒有了睡意,幹脆去後山做火炕。


    現在夏楓眠那個煩人精死了,她想著快點搬新家,也算是重新開始生活。


    陸懷瑾默默的跟在慕朝朝身後,說什麽都不肯睡,於是慕朝朝做火炕,陸懷瑾就陪在她身邊打掃新房。


    兩人忙到晌午才回家,卻意外的不覺得累,反而覺得生活有奔頭。


    當然這期間他們也商量了一番,鹵肉鋪子的事。


    夫妻倆都覺得顧長豐這個人能處,所以也願意帶著他一起賺錢。


    還有幾天,南方購買的調料也該到了,“以長豐的口才,做掌櫃最適合,隻是這股份……”慕朝朝有些猶豫,實質上人心險惡,她並不打算自己獨資。


    尤其是吃食生意,要知道縣城的四大酒樓,可都是有背景的,要是競爭對手隨便使些絆子,吃壞幾個人,她可能就會賠的血本無歸。


    這就好比在現代,很多企業在外地開分公司,都要融資本地企業。


    老話說的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怕賊偷就怕生意好了賊惦記,而他們又沒有背景,在他們眼裏就是軟柿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還要好好想想,這股份的問題。


    陸懷瑾自然是明白慕朝朝的想法,不過他也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著鹵肉鋪子就交給我經營吧!


    妻主事多,我舍不得你太累,況且做吃食生意起早貪黑的太累。


    單單做鹵味的那些原材料,雞鴨鵝豬肉這些,從清洗到製作,都離不開人。


    到時候店鋪開業了,我們可以雇人,但是製作還是要自己來才行,這方子也不能泄露。


    至於股份我倒是覺得可以和邵家,夢家合作,不可以單獨跟任何一家合作,畢竟我們勢單力薄。


    長豐這邊問問他的想法,他可以少量投股,也可以拿員工股份,我們給他幹股。


    營業額越高,給他的越多……”


    慕朝朝眼前一亮,小狐狸一般的抱著陸懷瑾啵了一口,“那就有勞夫郎了。”


    眼看著就要製作木炭了,她確實也分身乏術,不過木炭生意她不打算做了。


    做出來的木炭,都儲存起來天災時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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